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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傻子的逻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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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揣着包袱快步赶路,城中有个商队正在天一酒楼歇息,我希望能够让他们带我暂行离开此地,接下来的等到了新地方再作打算。
天边响起了轰隆隆的低音,我迈开步子疾速向着酒楼的方向,只是在离酒楼还有一条街的地方,窗外的雨珠连成一线,水雾朦朦花了眼。渐渐地开始越来越密,雨水也越来越重,本是打着伞赶路的我鞋子湿透了,无奈躲到一旁屋檐下,望着眼前大雨滂沱,满心期望能够快些停下这阵雨。
下雨了,街上的摊贩早已撤空,没有人会傻呆呆露天活受罪的,因为没有人会在雨天往外跑。
突然想到了小混蛋今天劝我不要出去买东西的样子,因为要下雨了,所以怕我会淋湿,没想到他也懂事了,会心疼我了。不禁心中甜甜莞尔一笑,即便我要离开了,但这孩子的甜嘴巴哄得我甚是高兴,脸上不经意流露出喜悦之色,抬眼打量着天边黑压压的一片,环住双臂耐心地等待,一边惦记着奉孝的午膳应该用完,现在该是屋里画着小乌龟了吧。
只是,如果到了晚上,他不见我回家,一定会闹吧。不过多半没几天后就无所谓了,毕竟我们才相处了没几个月,他那样没心事的孩子只要找到了其他玩伴,一定过了一年半载就不记得我的好了吧。
“奉孝会在正对门口的石假山下等你,这样娘亲一回来奉孝就能看见了。奉孝会一直坐那里等娘亲的哦。”这就是那孩子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很贴心很依赖我感觉。什么一直等我回来,好像小狗等主人一样。孩子的话听听就好,不必当真,这么大的雨,谁会不介意浑身湿漉漉,吹着寒风就为等人?
是啊,思维正常的人都知道下雨要找地方避雨,那是生活常识!
思维正常?突然间心一惊,奉孝,他的心智……
记得四小姐曾经给奉孝贴过侮辱的条,那时候奉孝说过:
“早晨她见我坐这里等娘亲回来,估计就那时候找奉孝聊天的时候贴上的吧。”
“她问我在这里做什么,我说等小小娘亲,然后她就骂我傻,说天要下雨了还蹲坐在这里,一点都不知道看山水。”
开始莫名的急躁,他该不会,该不会真的笨到连这么大的山水都看不来吧。想到这里,整个人慌了,双手不自觉紧紧交叉相握,开始担心那孩子。
抬眼,天色始终不见亮,莫非是老天爷要替那孩子挽留我?
但是又立马有个声音在脑海中提醒自己:即便那小混蛋不知道轻重,不会看天行事,总会有夏荷照顾他的。
不对,即便夏荷会照顾他,但终究是个下人,她有自己的事要忙,如果我走了的话,她即便在乎他关心他,却抽不出时间陪他捉迷藏,她没有能力教他识字,不可能给他买最爱的桂花酥饼,更不会闲到安静地守在一旁看他画乌龟!
我对奉孝而言,是超出夏荷的存在!
但是,我对奉孝而言,究竟又有多重要呢?这个世界没有谁是独一无二不能缺的,今天我走了,以后郭老爷会再给他找一个小娘亲的。到时候,他不缺人照顾他安抚他了。而且他会围着新妈转,朝他做鬼脸,跟他撒娇。想到这里,有一股酸溜溜的情感流入心间,明明我是那个主动选择离开的人,为什么光是想到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会被取代,自己就忍无可忍有种被忘记的酸楚?
一定是人的自我感觉造成的,奉孝依赖我,让我有了种他非我不能的良好感觉,如果某天我被遗忘,多少心中是会不自在,毕竟那是对自我价值的贬低。
调试着内心,我做着两面假设,如果我走了,大致会发生这样的状况:奉孝日子不会太难过,最多经历一个遗忘我的过度时期。
那么,如果我没走,会如何?嫁给奉孝?然后就乱七八糟开始我的娘子兼娘亲的婚姻生涯?不!太糟糕了。
从结果论两面做了比较是最快刀斩乱麻的思维方式,很快我理清了思路:我不能忍受被他稀里糊涂地喜欢上继而稀里糊涂当他老婆。所以啦,下意识夹紧腋下的小包袱,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走为上策。
“夫人,夫人——”雨大的出奇,但隐约可以听见不远处有丫鬟叫着。
“小小夫人,你在哪?”如银铃般悦耳又抑扬起伏的音色,我怎么会在这里听到夏荷的声音?伸长脖子朝不远处,一个丫头打扮的清纯女孩没有打伞东奔西跑无头苍蝇那样乱飞乱撞,从身形和举止同平时伺候我和奉孝的夏荷一模一样,如果说听觉上的相似可以是错觉,但视觉和听觉共同的相似,除非是双胞胎了。
我确信此人是夏荷本尊后,另一团疑云浮上心头,这么大的雨,她不在府中好生伺候,满大街狼狈寻我,这是为何?
猜测可能事出有因,而且很大可能同奉孝息息相关,顾不得倾盆大雨,我打着伞朝街上她的方向冲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夫人!”猛回头发现背后叫住她的人是我,就像怕我溜了一般,浑身湿透的她伸出双手握紧我手腕,“三公子一直在假山旁等您回去,您快跟我回去吧,不然他就要着凉生病了!”
什么!当头棒喝,这孩子说的是真的,他会一直等我,等到我回去。起先走人的决心消失全无,我也顾不了自己出逃一事会不会败露,背着引人注目的包袱,让夏荷一路给我打着伞,不顾街边屋檐下躲雨的观众是如何看待两个疯婆娘上演的雨中狂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你们都是白吃主子饭的吗?你们不会哄他骗他让他先回屋里啊?”雨水咚咚打在我脸上,冰凉带着轻微的痛,我气不打一处来,煞有介事地训着夏荷。
“回夫人,三公子不听劝,他认定了夫人过一会就会回来,就赖在那里不肯走,奴婢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来找夫人。”
冰冷的雨水打在我的身上、脸上,沾湿了眸子,但是比起寒冷的感觉,有一样东西占据了我的心房,那就是——负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