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引擎》孟明月

11、第 11 章

　　晏清和一睡醒就匆匆敲响钟煦的房门，门内一片死寂，半天无人应答，他的眉头渐渐拧成一个“川”字，满心疑虑地转身，快步下楼。

　　正好碰上堵在楼梯口的佩德罗，晏清和认出了他的背影，无视地从他身旁路过。
　　“我们又见面了！”佩德罗欢快的打着招呼。

　　晏清和没有停下，冷冷瞥了他一眼。他的视线在大厅迅速寻找，始终没找到钟煦的身影。
　　佩德罗跟了上来
　　“你在找卢克先生吗？他很早就走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晏清和身形猛地僵住，定在原地，他眼神骤变，原本还算温和的气场瞬间降至冰点。

　　钟煦不在，他索性不装了，他知道佩德罗在故意挑衅，猛然回手抓住佩德罗的胳膊反拧，在佩德罗猝不及防的叫痛中，狠狠说道

　　“不想死就把嘴闭上，离我们远点，否则”
　　他加重了手下的力道。

　　周围陆续有人围观，当有人正犹豫要不要帮忙时，钟煦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将两人之间冷冽的气氛暖和了几度。
　　“小和？”

　　钟煦手提着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是类似于烧麦的食物。
　　他有些错愕地看着拧在一起的两人，疑惑夹杂着担忧的目光最终落在晏清和紧扣着佩德罗肩膀的手上。

　　晏清和慌乱无措地收回了手，下意识地在衣服上蹭蹭，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脸上写满了局促。
　　他嘴唇微微开合，一时之间却说不出话来。

　　钟煦走到他面前，审视着，发现他没有受伤，才歪头看向身后的佩德罗。
　　“没事吧？”

　　佩德罗吹了声哨，耸着肩，故意用英文笑道，
　　“回来啦，亲爱的卢克先生”

　　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这样跟钟煦说话！
　　原本平息的怒火煞那间被这话重新点燃，他缓缓侧过脸，瞪着佩德罗，眼中的怒火快要将人燃烧殆尽，像是无声的警告。

　　下一秒，手里塞进了一个塑料袋，还隐约发着烫，钟煦把早餐拿给晏清和
　　“店员告诉我，这是她们的特色，就在酒店隔壁。”

　　钟煦看着他呆愣的样子，想了想，又补充道，
　　“本来要叫你一起的，但是你昨天那么累，想让你多睡会。”

　　然后伸手拆开包装袋
　　“这个叫Tamales，我已经吃过了，你尝尝，剩下的路上吃吧。”

　　晏清和悻悻地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着，不敢看钟煦的眼睛，像做错事等着挨罚的孩子。

　　佩德罗目睹这一幕后，不由得挑着眉，有意思。
　　他甩了甩被拧的有些肿痛的胳膊，叉进两人之中。

　　“刚刚你的小男朋友碰伤了我的胳膊，怎么办，按理来说我应该要报案的。”

　　他意识到晏清和听不懂西班牙语，才敢用极致暧昧的语气向钟煦讨个说法。

　　晏清和看他装腔作势的调调，他就算听不懂，还看不出来吗，熟，他太熟了。

　　钟煦挽上晏清和的臂，拉开三人的距离
　　“但是你不会那样做的，你要当我们的导游，不是吗？”

　　“我只答应给你当导游，至于他”
　　他看着一脸阴沉的晏清和，哼了一声。

　　“我找导游就是为了跟他一起玩，如果你不愿意，也不强求……”
　　钟煦冲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拉着晏清和，低声说

　　“我们要有免费导游了”
　　语气毋庸置疑

　　“他？”
　　晏清和不满地看向佩德罗

　　钟煦不愧是商人，商海沉浮练就了他的火眼金睛和通透的处世哲学，同时，他更是把控人心的高手。
　　一个眼神，几句交谈就能洞察对方的心思与诉求，顺着引导，却在无形之中掌控全局。

　　“All right，you guys win，lets go”
　　佩德罗无奈地朝门外走去。

　　晏清和看着很不顺眼，小声问道，“我们两个的约会，为什么要带上他？”
　　“划算呀。”钟煦挽着他往外走。

　　佩德罗在前面走着，钟煦和晏清和就优哉游哉地跟在后头。
　　忽然，晏清和弯腰埋进路边的一处花坛，叫住钟煦

　　“嗯？”钟煦一转头，一只淡黄的雏菊插进他的发梢
　　晏清和正歪着头笑眯眯站在一旁看着他。

　　“咳咳咳咳”钟煦佯装咳嗽，撇开脸，犹豫着要不要把花摘下。
　　“两位，能跟上吗……”

　　钟煦拉起他的袖口接着往前走，晏清和古怪地看着他，然后把手指穿梭进他的手心，他举起两人五指紧扣的手，晃了晃，
　　“这才叫牵手。”

　　顺着江边小路一直往前走，佩德罗把两人很快带到集市，他们在一处挤满了人的店口停下。
　　周围都是背着灰色背包的中年人，一前一后囔囔着谁先来，然后拼命往里挤。

　　店面并不大，但是人特别多，看不清店里的陈列，时不时有人被推搡出来，一个背着蓝色帆布包满脸络须的男人被狠狠踢出来，险些撞到钟煦，被晏清和眼疾手快地推开。
　　男人站起身，紧紧抱住包，然后神经兮兮地往后门绕去。

　　晏清和冷着脸看着这些破烂不堪的街道口和店面，表情好不耐烦。

　　佩德罗倒是轻车熟路地从一旁的缝隙里挤了进去，不一会，就看见他高大的身子出现在店里，在人群中显露出一个头。
　　他凑到一个跟钟煦父亲差不多大的男人耳边，男人顺着目光望见站在店外的钟煦，还有一旁用胳膊护着他的晏清和。

　　很快人流就被散开，大家都识趣地让出一条道。
　　钟煦轻轻拍了拍了晏清和的肩以示安抚，“走吧”

　　佩德罗站在男人椅子边，介绍道，“翡润堂的卢克，卢克先生，我的哥哥，奥尔。”
　　晏清和看了看钟煦，显然两人想到一块去了，钟煦礼貌地伸出手，“你好。”

　　“听说你对玛雅感兴趣？”男人抬眼打量着他们。
　　钟煦和佩德罗交换眼神，马上意会，“是的，奥尔先生。”

　　“你是佩德罗的朋友，我不会为难你，不过现在骗子居多，制造点难度如何？”
　　他有意为难，晏清和听不懂的脸都绿了。

　　钟煦大方摆手，”奥尔先生，钱对我来说没有问题，开价吧。”
　　他已经做好对方一字千金的准备，可那人只是只着圆桌中央的凹槽，说道

　　“赌石。”
　　钟煦一进门就观察过了，凹槽里堆放的都是还未加工过的翡翠原石，只是看一眼，钟煦就断定这里面没货。

　　“不是你来，让他来。”男人举起的拐杖指着一直站在身后一言不发的晏清和。

　　钟煦原本觉得新奇想玩玩，此刻他却觉得很对不起晏清和，竟一时忘了今天出行的目的。
　　“奥尔先生，我的朋友只是陪我出来玩的，他不懂这些原石规矩，请不要为难他。”

　　男人哧笑一声，“我的要求说完了，接不接受都随你，只限今日。”
　　“机不可失。”

　　等到钟煦把晏清和拉出来，就迫不及待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钟煦感到头晕，他揉揉太阳穴，解释道，

　　“他们要你赌石，以此换来玛雅的信息。”
　　“为什么没答应？”晏清和看着他

　　“我说过了，这两天是带你玩的，不谈公事。”钟煦扶额摇头
　　“等黎明他们到了，再慢慢商议也不迟。”

　　钟煦向前走了几步，见晏清和站在原地，迟迟没有下文
　　“小和？”

　　“那我们约法三章”
　　“第一，在我面前和那个佩德罗讲英文。”
　　“第二，去哪里都要提前告诉我。”

　　“第三，时刻牵我的手。”说着，晏清和牵起他的手。
　　钟煦宠溺地应着，佩德罗从店里出来，看到两人卿卿我我，挑着眉，饶有兴趣地观察了会，轻咳一声。

　　“佩德罗先生，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找你当导游的目的，何必带我们来这里吊胃口呢？”
　　钟煦没有太多不满，顶多感到被忽悠的无奈。

　　“我以为卢克先生更关心我和哥哥的故事呢。”佩德罗丝毫没有被质问的窘迫，反而耸着肩。
　　“如果你不能尽到导游的义务，我想我们也没有往后合作的必要……”他顿了顿，又继续说

　　“这样的朋友估计也没法做。”
　　此话对佩德罗起作用了，他这才有些心虚，饶头道

　　“别生气，我正打算下一站带你们去古城呢”
　　钟煦点了点头，“那就走吧。”

　　“你真的一点也不好奇吗?”佩德罗再次发问。
　　钟煦正忙着哄闹了脾气的晏清和，起因是他几次躲开了晏清和的镜头邀请

　　“别拍我，多拍拍风景吧，这些红黄建筑不美吗”
　　“抱歉，你刚说什么？”他好不容易抽身，看向一旁的佩德罗

　　“……没事”
　　佩德罗感受到晏清和打来的几发锐利的眼神，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心里不禁为钟煦捏了把汗。

　　“咔嚓”
　　“？”

　　“你拍了什么？”
　　钟煦听见相机声回头，见晏清和在他身后仰头对着蓝绿瓦房一顿比划。
　　呼——虚惊一场，他不从来不喜欢拍照，尤其那个镜头是对着自己的时候。

　　明天和意外，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来，与其在相片里留下刻骨铭心的沉痛回忆，睹物思人，不如像清风一般
　　来无影，去无踪。

　　“这里就是最具特色的夕下古城了。”
　　钟煦看着来往急切的人们，心生困惑，“好像着急办什么仪式。”

　　佩德罗双臂抱在胸前，刻意朝钟煦边靠
　　“赶上好时候了，这几天会举办一年一度的祭听大典……”

　　正说着，他微微下腰，暧昧的伏在钟煦耳垂边
　　“卢克先生，看在我们非常有缘，再告诉你一个消息”

　　“危地自古有数不尽的宝石神话，祭听大典用到的宝石，是不亚于玛雅的潘多拉，传说掌管爱情的真神。”

　　“想知道两个人是不是真爱，把名字刻在我们特制的币上，扔向典会的炉里，等结束那天，被烧成灰不见的，说明神认准了这段感情，不过不排除某一方因单相思而独自燃尽的情况哦…………”

　　“滚！”
　　话没说完，佩德罗半边脸就被晏清和毫不留情地推开。

　　“是不是真爱，轮得着你来质疑？”
　　晏清和揽过钟煦的腰，眼神求撑腰。

　　钟煦憋着笑，帮衬道
　　“是不是真爱，恐怕只有恋人们自己知道，至于你说的那个听上去玄乎的传说……”

　　“我尊重信仰，不做过多评价。”

　　他们参观了许多极具特色的本土建筑以及具风味的民俗小吃，晏清和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地拍了许多照。
　　但钟煦看出他兴致缺缺，他轻晃看晏清和的臂弯

　　“为什么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