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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   今天是送别马特维·塞万提斯公爵的日子。

      维克多会将公爵的石棺交到塞拉菲拉使者的手中,由专人护送回国。

      “听说塞拉菲拉有海葬的习俗,能将枉死之人的灵魂带回海神身边。”维克多站在斯塔夫河边远眺,身边是连夜赶来的塞拉菲拉特使。

      这位特使似乎并非贵族出身,他身穿海员制式的衬衫,脚蹬一双塞拉菲拉时兴的短靴,身姿挺拔,长相年轻俊秀。

      “是啊。希望他的灵魂得以安眠。”他的声音和长相不同,带着些柔软缠绵的味道。

      城内铺满了鲜花和丝绸,来自光明神殿的唱诗班跟随着运送尸首的队伍,清澈的童声唱起去往天堂的诗篇。苔藓城的空气都被花香浸润,神圣的光明照彻队伍的前路,圣水洗去往来地面的污浊,柔软的白丝绸铺就亡者前往天堂的阶梯。

      可惜马特维延可逃早了。梵西想,不然还能赶得上送自己一程。

      她按照玛利亚夫人的要求采购完厨房的紧缺用品,绕开城市中巡游的人群和飞扬的花瓣,回到了亚尔诺维奇公爵府。

      晚上公爵要去王宫参加为塞拉菲拉贵客举行的欢迎晚宴,但厨房的工作一点也不会减少。毕竟没人能在王宫举行的晚宴上吃饱。

      梵西忙着在给清晨配送来的活虾去头剥壳打碎的时候,佐亚鬼鬼祟祟地靠了过来,她手上剖鱼的动作没停,说话的嘴也没听:“欸,你听说了吗?那个白日梦。”

      “哪个白日梦?”

      “哎呀,就是那个成天做梦的!木匠的女儿!”

      梵西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利落地拧下一个个虾头:“我记得她的名字是让娜。”

      “你管人家叫什么呢。”佐亚顿了顿,“她要回家结婚了。”

      “所以我们的活又要加重了?”

      “你就不好奇,她天天做白日梦,最后嫁得怎么样吗?”佐亚八卦的热情显然没有因为梵西的冷淡而消失。

      梵西回忆了一下让娜的性格和言行:“如果是她的话,也许找个贵族家的家庭教师会是个不错的选择。读过书的人一般木讷拘谨,但学习贵族教养可以弥补这一点,她性格浪漫天真又执拗需要一个木讷稳重的人来互补。她家境殷实,可以考虑后代的教育问题,如果找贵族家庭教师的话教育费用可以大大俭省,剩下的钱财给孩子铺路,如果能通过各大城主的考验在他们手下干活或者进入神学院、骑士团学习的话,就会为家族的后续发展打下基础。”

      “当然。”她加了一句,“是就目前来看的最优选。”

      佐亚嫌弃地看了一眼梵西:“那可是婚姻!又不是什么冷冰冰的交易!当然要和爱情联系在一起了!爱情!”

      梵西轻哼一声,精准地将铁针刺入,调出一根根虾线:“哦?我以为你预设这个问题就是想说明你认为她的婚姻并不能给她带来充裕的物质条件。”

      “你现在怎么连敷衍我都不乐意了?”佐亚白了一眼梵西,将鱼鳞一点点抹在她的围裙上,“无聊,就没有什么更有意思的事情吗?”

      “梵西。”玛利亚夫人又在叫她了。

      梵西擦了擦手,摘掉围裙去厨房门口找到了她:“玛利亚夫人,有什么事吗?”

      “晚上的宴会需要女仆随行,你跟着公爵夫人去。”

      “我?”梵西有些诧异。

      她以为随着娜丝塔夏执念的消失,公爵夫人应该会认为她的作用已经完全达到了。她也打算顺势让女仆梵西这个身份退场。

      “可是我还在和维克多少爷冷战……他恐怕不想看见我。”

      “所以你是跟着公爵夫人。”玛利亚夫人叹了口气,“我年纪大了,更适合在公爵府准备后勤。”

      这就是不能拒绝的意思了。

      如果放在平时,梵西会认为这不过是公爵夫人一时兴起,也许就是想在梵西的补偿里添加一份见世面的机会。

      但在佐亚说完“无聊”之后,她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这完全是阿芙洛斯的语气。

      就像她会时常出现在马特维延可的梦境和现实之间调动他的情绪供阿芙洛斯汲取,她本人也会时常闯进阿芙洛斯为她搭建的剧目之中,进而产生被祂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受。

      她不能确定佐亚是阿芙洛斯的化身,还是只是被祂短暂地摄取了神志。

      但既然祂已经对梵西呈上的剧目表示不满,一定会选择为她搭建更大的舞台。

      只是不知道这次会给她出什么样的难题呢?

      梵西思考着这个问题,踏上了公爵府前往王宫的马车。

      马车里坐的不是公爵夫人,而是维克多。

      “抱歉,我走错了。”梵西又从马车上退了下去。

      “没有!没走错。”维克多一把拉住了梵西,“是我让母亲把玛利亚夫人换成你的。”

      哦。梵西想,还以为是阿芙洛斯的陷阱,结果是这小子的。

      梵西又卷着女仆裙上了车。

      维克多坐得有些局促,两人还在热恋期的时候,他哄人的甜言蜜语信手拈来,现在冷战期,他反倒一句话也憋不出。

      梵西靠着车窗闭目养神,她无意再去维系和维克多的关系,随着塞拉菲拉的渗透和“海神之眼”可能的介入,从亚尔诺维奇公爵府获得情报的价值越来越低。

      有限的时间她更倾向于思考一些更有价值的问题,比如转换工作方式、塞拉菲拉可能的布局、黑暗女神教会的动作,以及如何应对芙蕾利亚地下遗迹中阿芙洛斯的埋伏等等。

      而维克多见梵西疲惫,也没去打扰她,拿出了他那本《塞拉菲拉商业通则》继续研读着。

      没读两行,他突然灵机一动,拉着梵西的手说:“我教你识字吧?”

      作为一路流离的孤女,女仆梵西确实没有什么识字的机会,为了保证获得去公爵书房打扫的机会,梵西也一直对玛利亚夫人声称自己不识字。

      维克多见她没反应,热情地拉着她的手放到那本《塞拉菲拉商业通则》上:“我们就用这本书当识字教材吧!未来的公爵夫人不识字可不行。”

      梵西很怀疑是不是自己给他灌多了白日梦魔法把人都灌傻了。

      也许是热恋期的男人做出什么举动都不奇怪吧。

      她也没拒绝维克多翻开书页的举动,就当换换脑子,她想,正好很久没回去过了,看看伙伴们年轻时编撰的书也不失为一种娱乐。

      梵西看着维克多随便乱翻的手停在了某一页上。

      《黄金、货币与银行业的诞生》。

      这是她编写的章节中相对没那么晦涩的一部分。

      维克多的脸色扭曲了一瞬,但很快又调整了过来,他拍着胸脯对梵西说道:“正好看到这一章,那我们就用这一章做教材吧!”

      梵西对此并无意见。

      学习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快。

      在王宫的广场上下车的时候,梵西精神抖擞,而维克多眼冒金星、脚步虚浮,引来了周围贵族们探寻的目光。

      梵西拍了拍维克多的背,示意他打起精神来,同时微微放大了自己的声音:“下次还是不要在动荡的车厢里看书了吧,维克多大人。容易看得头晕。”

      周围探寻的视线散去。

      身后的马车依次停下,梵西走上前去,让公爵夫人伸出马车的手恰好搭在她手背上:“慢点,夫人。”

      圣嘉兰的宫廷礼节极其繁琐,觐见完大公落座时,天空已经完全被墨汁浸透。

      天上繁星点点,地上灯火如昼。

      梵西看着公爵夫人面前二十四把大小不同的纯银刀叉和六只大小不一的水晶酒杯就觉得头痛,这是她最不耐烦学的礼仪,没有之一。

      她不仅要在第一时间为公爵夫人将脏污的刀叉换下,在合适的位置放上正确的刀叉,还要留心二十四道菜肴不同的上菜时间和顺序,以防与其他贵族步调不一致而闹出笑话。

      冷菜、前菜、开胃面包、正餐、点心……

      公爵夫人正在和身边的侯爵交谈,公爵被安排在另一条长桌上。

      在这样的场合,夫妻坐在一起是失礼的,谈话冷场时间超过十分钟也是失礼的。

      但侯爵的见识显然不如公爵夫人广博,这场对话不咸不淡地进行着。

      餐桌上的话题不能涉及政治、宗教、金钱、个人私事,如果不谈论这一切,偷听他们谈话对梵西而言也就没有价值。

      上菜的间隙,她观察了一下全场贵族的座次,这是全场难得的能够体现大公意愿的地方了。

      亚尔诺维奇公爵坐在最靠前的位置,连同大公最重视的几位大臣一起。

      这是毫无疑问的。

      维克多的座位也很靠前,这次的塞拉菲拉特使还是由他接待,这种座次在梵西意料之中。

      但有趣的是,他旁边坐的那位女士是娜丝塔夏。

      真是孽缘。梵西想,也许娜丝塔夏对维克多的执着也有一部分出于大公的意愿,王储伊万和亚尔诺维奇公爵府走得太近是不利于平衡的。

      伊万的位置倒是意外的没有很靠前,他本人神色也有些沉郁,喝酒的速度有些快。据梵西了解,大公和塞拉菲拉的合作并未让这位王子深度参与,这也许是他郁闷的来源。

      有些在梵西情报名录里并不靠前的面孔这一次也出现在了宴会上,无论这是不是一种新的政治信号,梵西都将他们的脸一一记下。

      “本次宴会,是为了欢迎我们的朋友,亲爱的奥格斯格阁下!这是位在塞拉菲拉经历过暴风雨和海啸的老水手了,相信在他的帮助下我们能将那些可恶的邪教徒统统赶走!”

      大公举起酒杯,威严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这位老水手看起来却并不老,他皮肤白皙,长相年轻俊秀,眼睛如春水,温柔而多情,塞拉菲拉繁复的宫廷衬衫穿在他身上没有半点喧宾夺主的感觉,只能让人觉得他的高雅气质举世无双。

      他举起酒杯,声音温柔但铿锵有力:“感谢大公的宴请。圣嘉兰是个热情好客的国家,我在这里能感受到宾至如归的快乐。因而我也愿意将我所有的经验和努力回赠给这个美好的国家。”

      “朋友们啊,让我们举杯,为了我们共同的明天!”

      “为了我们共同的明天!”

      梵西将最后一道甜品摆上了公爵夫人的餐桌。

      她看着奥格斯格温和的笑脸,仿佛要透过那张人皮看清楚其后隐藏的怪物。

      她不知道大公知不知道。

      但作为同类,她一眼就能认出眼前这个奥格斯格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美神教徒。

      塞拉菲拉情报部门“海神之眼”近年来吸收了不少邪教徒作为新成员,他们那些该死的能力在这方面倒是出奇的好用。

      这意味着她在苔藓城所使用的那些手段会更容易被人看穿,但与此同时她做的很多事也终于有人帮忙背锅了。

      至于要如何栽赃陷害,还要容她思考一下……

      “此番邀请诸位前来,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说明。”

      大公放下了酒杯,面露喜色:“那就是我的女儿娜丝塔夏。她已经足够成熟,成长到了足以管理一片封地的地步。因此我决定,将芙蕾利亚赠与我亲爱的女儿,由她来管理这片牧歌之城!”

      “在这个春天,芙蕾利亚的城主府即将举行为期整整一个月的舞会,为它的新主人庆贺!同时,我也以大公的名义邀请诸位贵族前往芙蕾利亚,一起享受牧歌之城的春天!”

      大公这段话一出口,宴会厅里顿时出现了一阵阵不绝于耳的吸气声和窃窃私语。

      梵西立刻抬头去看上首几位的反应。

      维克多面露震惊;亚尔诺维奇公爵似乎早有预料,只是脸上伪装出了几分震惊,也许是大公提前和他通过气;娜丝塔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过作为获封者这种反应也理所应当,面露喜色是不符合贵族礼仪的;伊万用酒杯掩藏了自己的神色,不过梵西能感觉到酒杯之下是阴骘的笑意;塞拉菲拉特使奥格斯格脸上只有无可挑剔的、属于贵族的礼貌笑意。

      她还重点观察了之前看到的几张生面孔,他们的脸上也是伪装出来的震惊。

      有点意思。她想。

      难道苔藓城的这些情报组织已经让大公忍无可忍,不惜把城中贵族都请出去也要做一次大清洗了吗?可是让塞拉菲拉来帮忙,也无异于驱虎吞狼,后患不少。

      把芙蕾利亚给娜丝塔夏……

      这背后的考量……

      但不等梵西深入思考,宴会已经接近尾声,舞会开场,公爵夫人已经受到了邀请,要往宴会厅中间去。

      “不用跟着我。”公爵夫人对梵西摇头。

      她行了个宫廷礼退下。

      正好去看一眼塞拉菲拉特使奥格斯格。站在舞池旁看一眼不会引人注目,没准还能听到些新消息。

      王宫的走廊和舞池之间连着萨沙里进口的金色纱幔,在舞池旁投下一片阴影,梵西隐在阴影之后,看着这位“老水手”奥格斯格。他的一举一动都极为高雅绅士,更重要的是面对不断上前邀请他一起跳舞的贵族小姐,他一律选择了拒绝。

      这可不像个美神教徒的作风,为了精进精神魔法,他们对于各种浪漫关系总是来者不拒。

      除非他已经到了不需要靠这种简单关系来精进魔法的地步。那至少也得是主教级别了呀……

      “海神之眼”这么大手笔,不知道苔藓城里还有什么在等着……

      思考间,那位奥格斯格却已经走到了梵西面前。

      “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道我可否有机会和你共舞一曲?”奥格斯格的脸上带着温润的微笑。

      发现了我的异常?梵西想,不,还不至于,我泄露出的气息最多就是一个刚入门的美神教徒的水平,这也与我的举动相符。

      他可能只是很喜欢这张脸,毕竟美神的“美”不是白叫的,至少祂的神选者审美都很不错。

      她摇摇头,躬身行了一礼:“我只是个女仆,先生。”

      “而且是我们家的。”维克多不知道从哪儿蹿了出来,站在梵西面前,隐隐是一幅保护的姿态。

      奥格斯格挑眉耸肩:“那就很遗憾了。”

      他笑了笑对梵西挤了下眼睛:“美丽的小姐,希望我们还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他的声音温和,眼神却很冷,像是鹰隼锚定了自己的猎物。

      梵西对他点了点头,跟着维克多离开。

      这里的骚动并没有引起现场贵族的注意。

      因为娜丝塔夏那边动静更大,数十个贵族青年正围着她献殷勤,邀请她跳舞。

      芙蕾利亚的分封让她身价陡增,许多想靠着妻子获得丰厚土地的落魄贵族都将目光投向了这块肥肉。

      只是不知道他们吃不吃得下?

      由于芙蕾利亚的历史特殊性,梵西很怀疑那些争着向娜丝塔夏献殷勤的贵族青年到底是否清楚这背后潜藏的巨大风险。不过富贵险中求,冒险是成功的第一步,也许那些年轻人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如此积极。

      她看向维克多,他的政治敏感性一向不高,不过亚尔诺维奇公爵的田产已经足够他挥霍,也无需从妻子那里求得什么多余的财产。

      不过适当的联姻还是必要的。公爵夫人今晚在舞池中的跳舞交际就是为了这个。

      不过这位少爷似乎没有什么联姻的自觉。

      他拉着梵西走到宴会厅旁的餐车前:“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吃一点?这里离舞池远,没人会看见的!”

      梵西看着他真挚热烈的眼光,确信他百分百是被阿芙洛斯摄取了神志,满脑子装的都是她:“光明神在上!您还是去舞池中央找夫人吧!”

      舞池的立柱旁传来一声轻笑,梵西回头,还是奥格斯格。

      他对着梵西举起红酒杯,眼带笑意,嘴里似乎说了什么话。

      梵西仔细辨认唇形,发现他用的是塞拉菲拉语。

      “你、好、呀。”

      他眯着眼睛笑了笑:“小、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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