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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狼毒药剂(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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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电视中所有迷乱的情人一样,阳晓每天都不再蹲在电脑前,而是黏在Lupin身上,跟他吃饭、运动、睡觉、聊天、晒太阳、看电视、鸳鸯浴……总之很糟糕。
Lupin总是纵容她一切或放肆大胆或囧人不倦的行径。
“喂……”这天,早晨七点,还没睡醒的阳晓从Lupin怀里钻出来接电话。
Lupin自然也是醒的,因为刚醒来而湿润的琥珀色眼睛诱得阳晓一边听电话一边凑过去亲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他能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中年女性的声音。
“妈……嗯,我还没起来呢。”阳晓半睁着眼应着母亲的声音,懒洋洋地又钻进Lupin怀里,心里其实是有点紧张且害怕的。她还是不敢让母亲发现她正睡在男人怀中,挺难为情的。
不过母亲的电话让阳晓有冲动让她听听Lupin在身边的声音……
“……唔,我又不认识,不想见。”她皱着眉头,声音里含着按捺的不快。
“只是吃个饭?不要……”阳晓揪着眉从Lupin怀里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带着些撒娇的意味,说话的口吻也掩不住她不高兴谈这个话题,“妈妈,我想睡觉,不要说了啦,反正大姨那边你就说我目前还没意向,我说了三十岁再说嘛!别生气……都说好了呀……”
“对不起,妈妈,我口气坏了点,你别生气……你放心啦,我说三十岁就一定三十岁解决掉。嗯,挂了啊,拜拜。”阳晓觉得很头疼,挂掉手机扔到床头柜上之后,就一头钻进Lupin怀里不说话。
Lupin轻轻抚摸着她裸着的背,就好像哄一只炸毛的小狗。
阳晓其实并不在意,只是有点烦躁。
这不过是过了二十五岁的单身女人必然遭遇的问题。
父母催促、介绍对象、安排相亲什么的,是免不了的。但阳晓一早就跟母亲谈好,三十岁一定嫁出去,虽然原话让她的母亲很想抽她。
这样想归想,可现在靠着Lupin的胸膛,听他心跳稳定有力,阳晓忍不住有些堵得慌,就连眼圈都发了烫。
她在心中唏嘘:长久单身的女人果然阴阳不调导致生理性心烦意乱难静心请用太太口服液……
有的时候没事干,阳晓就会翻来覆去把玩Lupin的魔杖、巫师袍。
现在她就摘下眼镜,高兴地拿着魔杖比划,Lupin正在书房帮她把书架整理整齐——阳晓糟糕死了,书房里的书看完就随便扔,现在已经惨不忍睹。
“Avada Ke?嗯,Avada Kedavra!”阳晓念得起劲,学着蹩脚的冷酷表情摆出姿势COS巫师,从硬盘不够大的大脑里提取咒语的念法,“Alohomo,Alohomora!Exp、Expellia,Expelliarmus!Riddikulus!”
“不是这样念,重音不在lus上面,而是在ku这个音,而且你可以把kulus连起来——Riddikulus!”
Lupin从后面伸手握住阳晓拿魔杖的手,纠正她拿魔杖的姿势,并用沙哑的声音在她身后指导她正确的发音。
“Riddikulus?”阳晓眨眨眼,调整着语速和重音。
“嗯,没错,再跟我念一遍,Riddikulus……”Lupin微笑着说,给予了她鼓励,就这样温声指导一个根本不能发出魔咒的麻瓜——虽然Lupin现在也没办法用魔咒。
这真是个温柔的男人,对学生是这样,对麻瓜还是这样。阳晓忽然莫名其妙地觉得羞涩。
注意到阳晓的失神,Lupin镇定地垂下眼默默看着她变得粉红的耳根。
阳晓其实很容易脸红,真的。
*
这天星期六,阳晓枕着Lupin的大腿看《相约星期六》。
她看《相约星期六》已经成了习惯,这习惯被熟悉的人吐槽不止——一个拒婚症的家伙居然看相亲节目。现在枕着男人的大腿还在看《相约星期六》,估计被朋友知道了又是一堆吐槽。话说Lupin出现后,阳晓除了每天起床打开电脑挂个Q、处理一下留言,就再没有跟朋友聊天打屁……正统的见色忘友。
此刻这个见色忘友的女人就在Lupin腿上削桃子皮,边削皮边给Lupin喂桃子。
“我一直喜欢看《相约星期六》,笑得嘴角抽……Remus,啊——”阳晓喜欢看Lupin无奈的神情,把桃子块送到Lupin嘴里时,Lupin会迟疑且无奈地看她一眼,然后才吃掉她递上的桃子。
节目里的女嘉宾正在讲述她们至今单身的原因,阳晓漫不经心地切下一小块桃子,又喂给Lupin。再切下一小块,她说:“有时候觉得很好玩,各种各样的过程,导致同样的结果……Remus你是因为什么一直单身?没有人追求过你吗?”
Lupin差点呛了一下,他无奈地回答:“并不是喜欢就会主动的,阳晓。”
“那就是有喜欢你的人了?果然,Remus这么萌哪会没人喜欢,来,亲一个~”阳晓得意忘形,把水果刀和桃子丢到果盘后就仰起头求亲吻。
Lupin眼中流露出无奈的眼神,轻轻吻了一下阳晓的嘴唇,随即被她舔了一下唇,这个女人意犹未尽地抿抿嘴唇,笑了:“有桃子味,真甜。”
于是Lupin苍白的脸迅速染上粉红。
阳晓满足地眯了眯眼,开始报告自己的过去恋爱史。
“我真正交往过的只有一个男孩子,那是我二十岁的时候,从喜欢到交往用了两年,最后因为我的关系又结束了。”阳晓一边说,一边用手指顺着Lupin的鼻梁缓缓滑下,最后指腹在他的嘴唇上逡巡,“对了,我还喜欢过女人,甚至跟那个名叫莹的女孩子私奔。”
“那时候,我十六岁。”阳晓微笑着看向了Lupin的眼睛。
一时间沉默。
*
屯粮消耗完毕。
阳晓准备上街采买,想拉上Lupin一起,结果这男人忧郁了。
没错,是忧郁,不是犹豫。
瞅见Lupin神色忧郁地拿着他的魔杖在发呆,阳晓默默地把眼镜拿下来擦了擦,揉了揉眼角,再把眼镜架到鼻梁上。
“阳晓,你……”Lupin正巧转头,瞧见了阳晓,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唔,没事,眼睛有点不舒服。我出去买菜,大概一小时左右回来。”
阳晓笑了一笑,把掉下的睫毛从眼睛里眨了出来后,揉揉泛红的眼睛说。
“……”Lupin沉默地看着她,眼神忧郁。
“路上小心。”
“嗯。”
对一个常常屯粮的宅女来说,采买存粮轻车熟路。
雨夜过后的晴天是相当美好的。
路边湿润的树梢被夏季时分的阳光蒸腾出薄雾,淡淡的附着在空中,随即蒸发。
九点时的行人多是闲居在家,并不急于工作或学习,偶尔有行色匆匆的人走过,也不过少数。
不过这一切的平静都被打破了。
比如,阳晓穿过小区前的巷子,巷子里就传来奇怪的爆裂声;比如,阳晓走过街角,街角处就传来一样的爆裂声;比如,阳晓在街上准备弯腰系鞋带,但刚一弯下腰,正前方竖立着的招牌就不知缘由地消失了,当然,她站起身的时候,身后又传来奇怪的阵阵爆裂声……
这世道不正常了……
虽然路上频频发生意外,阳晓还是安然无恙地回了家。
进门时,Lupin正下身围了条浴巾要进浴室。
相当活色生香的画面。
Lupin看上去紧张,比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更明显,阳晓随便丢掉买回来的鸡蛋和肉菜,扑了过去狠狠吻他的嘴唇。Lupin再次僵硬了一下,就好像第一次见面的夜晚,他试图挣扎却又没有拒绝,然后环住阳晓的背回应她的吻。
难得的是阳晓这次没有急色地摸索下去,而是搂着他不放。
“阳晓……”Lupin轻声呼唤时呼吸微微急促。
“嗯?”
“……”Lupin却没说话,就好像第一次见面一样,眼神忧郁且挣扎。
阳晓也没有说话,只是左手缓缓下滑摸到Lupin腰间顺势拉开,没等她继续动作,Lupin就一把抱起她,熟门熟路地拐进了卧室。
Lupin难得主动……阳晓躺进柔软的床铺上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想,鼻梁上一轻,眼镜已经被他摘了下来,那双一直温柔的琥珀色眼眸正用她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而摘下眼镜的她视野有些模糊。
但没有来得及试图看清,她就被男人覆上了身体。
Remus•Lupin……
*
临月圆的日子愈来愈近,阳晓显得无法平静。
而Lupin愈发沉默。
月圆就好像一步步逼近的凶手,冷漠而自在,最终到了阳晓无法忽视的地方,近在眼前。
七月十四的夜晚,已是近乎满月的时候。
阳晓沉默,Lupin也沉默。
她趴在窗前看外面的夜景,就好像Lupin来时一样,月光朦胧。
在这样的月色下就如梦境一般,不真切。
阳晓回过头,见Lupin虽然坐在沙发上,看上去却有些不安。
她抿了抿嘴唇,握紧了手,然后松了开并离开窗前,在Lupin沉默的视线里走进了厨房。
厨房一直都很干净,在Lupin来到这个家之后就更干净了。
角落里有专用腌渍咸菜的陶瓷坛子。
阳晓走过去把坛子盖揭开,眼神沉默地在坛子里捞了会儿,把一个杯子样的东西从坛子里取出来。
赫夫帕夫的金杯。
拿给Lupin的时候,他表情有些吃惊,阳晓没有说话。
“我没想到会在那里。”Lupin苦笑了一下。
“我知道会有人来,我很坏。”阳晓笑了。
“阳晓……”Lupin轻轻叹了口气,神色颇为复杂。
阳晓却忽然收起了笑容,她一手摘下鼻梁上的眼镜,又伸手握住他拿魔杖的手,轻声说:“再见,Lupin。”
她第一次称呼他为Lupin。
*
她送他到花坛边,看着Lupin点亮魔杖,随后花坛边的小场地就出现了一辆三层汽车——骑士公共汽车。
车上有黑头发的英俊男人从车窗探出头朝Lupin说话,阳晓只是静静看着,觉得耳朵里全是嘈杂,她什么也听不见。
这个夏天是她二十六岁第一个夏天,也是最后一个夏天。
这个夏夜就好像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十六岁那年,阳晓也是在月色和今晚一样美好的夜里离开了名为莹的少女的家。
而二十六岁的这个夜晚,她又将看着另一个人离开她的生活。
这个夜晚同十年前那个夜晚太过相似,阳晓甚至看见十七岁的莹站在路边,朝十六岁的阳晓伸出手,神情冷漠又茫然。
十六岁的阳晓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应莹,她低垂的眼睛蒙着水雾,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夏季的夜风吹得人四肢冰凉,年少的阳晓固执地垂着头坐在花坛边,任眼中泪涌不止,而几步开外,莹面无表情地伸着手等她。
“你确定?”寂静的花坛只剩女孩子略带沙哑的声音,莹开口询问,眼神愈加冷了。
阳晓看着她僵硬的表情,没有做声,性子里的执拗令她抓住莹的手的渴望仅止于心中,而她始终一动不动地坐在花坛,沉默地看着莹缓缓收回手后低声说:
“那好,再见,阳晓。”
十六岁的阳晓固执地没有抓住她最喜欢的人的手,或许从那时候开始,她十六岁产生的跟莹私奔的勇气已经消失殆尽。
就此,阳晓沉默了十年。
如今二十六岁的阳晓更趋沉默,站在夏夜的花坛边,没有戴眼镜的眼睛看着走上骑士公共汽车的男人,始终沉默安静。
望着Lupin的背影,恍惚且朦胧,她仿佛听见了离开莹的半年后,忽然又接到莹的消息,她说:我恨你。
时隔十年,阳晓依然记得那三个字的字体、字号和颜色。
*
“……你也上来吧!”
陌生的男人声音忽然把她从记忆中惊醒,阳晓略显慌乱地抬头对上一双灰色眼睛,那人在车窗边朝她喊:“你确定不上来?能打通这边时空的连接点是因为Voldemort的魂器被定位在这里……”
男人说完后,Lupin就在车门前停住了,他转过身,沉默的琥珀色眼眸静静地望着她。
阳晓觉得眼前更模糊了,她神经质地咬了咬下唇,然后走上前攀住Lupin的脖子踮脚凑上去吻上他的嘴唇,顺势把他衬衣最上面的一颗纽扣拽了下来。
“我不会跟你走……再见,Lupin……”她这么说。
“……再见,晓。”他低声说。
这场夏季的梦到此结束。
*
二十六岁的夏夜,阳晓看着来自巫师世界的骑士公共汽车启动,她垂下头戴上眼镜,就看不到骑士公共汽车了。
摘下眼镜,能看到一切非实体的东西;戴上眼镜,她的眼睛就看不见了。
或许是眼球突变造成的变异,阳晓在六岁那年一夜之间视野模糊,只能看见空中细微的电流和奇怪的光影,六岁的那个夏夜,阳晓看见了白色的人影立在巷子口,而那人影是其他人看不见的。
十六岁的阳晓陪莹睡觉的时候,看见各种白色的浮游物包围着莹,而她小声地念着“南无阿弥陀佛”驱散了那些浮游物,从此莹睡觉再没有做噩梦。
但只要戴上眼镜,阳晓的眼睛就和别人一样,只能看见实体。
一个月前,阳晓在家中发现了赫夫帕夫的金杯,她当时没有戴眼镜,看见的是金杯中一缕黑色的人形气焰,她把它塞进了咸菜坛。
二十八天前,阳晓确定Lupin是活生生的人也是因为戴上眼镜还能看见他。
二十天前,阳晓确定自己是麻瓜,在于Lupin喊出咒语时,她没戴眼镜的眼睛看见魔杖上发出了光芒。
十天前,阳晓知道Lupin一直在她身后保护上街的她不被Rodolphus•Lestrange伤害,她还知道,Lupin杀死了Rodolphus•Lestrange,尸体被扔到骑士公共汽车上带走了。
知道得太多了。
*
阳晓揉了揉泛红的眼睛,把手里的纽扣揣进兜里往回走,耳后听见汽车驶离的声音,一个没忍住,眼泪落了下来。
她有过踏上骑士公共汽车的冲动,但那只是一时冲动。
甚至于听见汽车驶离的时候,她后悔得差点就转身追上去,但只是一时不舍。
没关系,过了今晚就不会这样舍不得了。
不会舍不得她总爱亲吻的嘴唇。
他沉默而挣扎的眼眸。
Lupin温和沙哑的声音。
厮磨纠缠之间最亲密的体温。
还有她如在梦中沉浮的这些日夜。
过了今晚,这些记忆都不重要了。
汽车的声音消失在身后,阳晓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摘下眼镜回头看,身后只剩下沉默的花坛。
过了今晚,还会不会出现一个让她想跟他走的人?会不会再有一个人,让她从沉默中睁开眼睛,伸出手交付勇气拉住他。
静静地拨通手机里的一个号码。
“喂……妈妈。”抬起头,走进楼道,用带笑的表情呼唤。
打开门,如过往一般空无一人的套间,几乎找不出有别人住过的痕迹。
“妈妈,晚安。”
挂了手机,打开电脑,阳晓懒洋洋地坐在软椅里等系统桌面。
登上Q,发现S在线,一时冲动给她发了一句:“我不是Nymphadora,不像她有着无法抵挡的勇气和热情。”
“那如果Lupin出现在你眼前,并且你会狼毒药剂的制作或拥有足够的狼毒药剂,你会追求他吗?”S问。
“会。”
阳晓眨了眨眼,笑了。
下拉菜单,进群:“我回来啦~”
“惊!死女人活了!”
“回来了?你居然放Remus下床了=____,=?”
“又怀上狼崽子了吧?太糟糕了!”
“这次别生纳吉尼的崽子了,生一窝小狼狗,我养。”
一群萝莉御姐怪阿姨围观她,顺便调戏。
“嘤嘤嘤嘤你们一个个都是坏人——”
阳晓扬起嘴角,打完这句话回头看日历。
公历七月二十三日。
啊,大姨妈该来串门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