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赶稿中》满山环树

7、生活的缺席

　　短暂的休息后，江岁安又重新忙碌起来，时间就这么悄然溜走。
　　“你打算就这么完结了？这数据刚好起来。”庄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
　　“本来这篇故事就是比较日常的，总不能为了更新，画一些很差劲的东西吧。“江岁安仰头靠在椅背上。
　　庄斯长长的叹口气：“行吧，那你自己决定。“
　　随后嘱咐道：“你是签约作者，马上就是公司季度汇报了。你这篇的成绩你也清楚，没有达到平台给出的标准，你又要提前完结。公司那边，我是可以帮你争取，但你知道这个市场，它……“
　　“竞争激烈，达不到要求，就会被降权、减少首页推送，营销资源也会优先给那些冲榜作品。”他接话，语气平静，显然对这一套规则早就心知肚明。
　　“既然你都知道，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庄斯没再多说，接了个电话，就火急火燎的忙去了。
　　江岁安看着电脑上已然发出的完结公告，心情不免有些乱。
　　他能感受到自己最近的创作状态不好，构思好的剧情，落到分镜上却总是卡壳，有时候一页画了一半，又忍不住删掉重来。
　　明明不想在乎与上一本的差距，却还是没法做到。
　　鼠标滑到评论，一条条留言显现出来。
　　【真的要完结吗？感觉才刚开始追更QAQ】
　　【期待你的下一个作品！】
　　【虽然不舍得，但尊重你的决定，希望你能继续画自己喜欢的故事！】
　　【其实能看出来，岁岁老师最近的更新都慢了，老师好好休息哇，早日回归TuT】
　　他有些沉默的关闭电脑，慢步走出工作室。
　　海风吹过，稍稍抚平了他心中的波澜。
　　走着走着，脚步却停在了熟悉的咖啡馆门口，门口的风铃被风吹动，发出悦耳的响声。
　　落地窗内，有人低声交谈，眉眼间带着松弛的笑意；有人捧着咖啡，翻阅书籍，安静又专注。暖光洒落，连空气都漫着一丝温柔的温度。
　　“江老师，怎么不进来？”
　　熟悉的声线自面前传来，带着一点夜色里的暖意。
　　他回过神，看见易郁站在门口，侧倚着门框，视线落在他身上。
　　不知为何，让人感到有些...安心。
　　“刚准备进去。”他说得随意，像是在掩饰什么。
　　易郁看着他，没再说什么，而是侧身开门，等待着江岁安上前。
　　再次坐到上次的座位，易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出：“你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太好。”
　　江岁安愣了一下，随即否认道：“没有，还好吧，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嗯？为什么没睡好？”易郁接着问。
　　片刻后，他开口：“最近压力有点大，不过没事了。”
　　易郁点头，继续道：“那现在来这里，算是在缓解压力吗？”
　　听到这句话，江岁安下意识地抬头，本来想敷衍过去，结果却迎上了易郁的目光。
　　对方正静静地看着他，不像是询问，更像是一种温和的等待。
　　他怔了一下，原本组织好的话突然断了线。
　　“算……算吧。”
　　易郁轻笑，语调带着一点不甚明显的温柔：“那就好。”
　　“那就好……是什么意思？”
　　“作为朋友，能提供一个让你放松的地方，我很开心。”语气不疾不徐，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以后压力大，也可以随时过来。”
　　江岁安点头，只觉得这是随口一说。
　　可易郁却没像往常一样轻笑着带过，而是郑重地说：“我是认真的，希望你开心。”
　　抬头，对上易郁专注的视线。
　　对方的眼神沉稳，里面没有半点戏谑，认真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他一瞬间有些触动，思索后开口：“谢谢你。”
　　或许是感受到气氛有些凝重，易郁温和的开口：“要不要去海边走走，听说今晚有活动，会放烟花。“
　　“烟花？”他低声重复了一遍，手指在杯壁上轻敲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
　　“嗯。”易郁颔首：“如果你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我们可以找个安静的角落看看。”
　　江岁安的视线落在窗外夜色沉沉的街道上，半晌答：“好。”
　　推开店门，夜晚的凉意顺风而来，街道上偶有零星行人，他们并肩走在沿海步道上，昏黄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交缠在一起。
　　沙滩上已经聚满了等待烟花的人，场面有些嘈杂，两人沿着海岸找了个人少的区域。
　　“风有点大。”易郁低声道。
　　他“嗯”了一声，这才察觉到海风的潮湿，瑟缩了一下。
　　下一秒，一条带着温度的围巾绕在了他的脖颈。
　　江岁安微微一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易郁的手指从领口处拂过，带着一点凉意，小心地帮他整理围巾。
　　他抬头，视线落在眼前人的脸上。
　　易郁站在面前，双手绕过他，轻轻拢了一下围巾，以确保它不会被风吹散。
　　近距离下，他的神色平静，立体的轮廓在灯光与夜色的交错下显得更加深邃。
　　他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咻——”第一枚烟花腾空而起，在漫天黑夜中炸开，绚烂的火光映入易郁的眉眼。
　　彩色的光影在他眼底荡漾，连带着夜色都柔和了几分。
　　“咚。”
　　江岁安双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围巾的下摆，心绪不可避免的跳动让他瞬间回了神。
　　转而将目光投向夜空，掩饰着刚才那一下莫名的心跳。
　　烟花接连绽放，五颜六色的光点短暂的照亮沙滩。
　　光影下，有人兴奋的和烟花合照；小孩子围着圈跑，踢起脚下的沙粒；情侣彼此依偎，低声说着什么。
　　名叫幸福的气息蔓延在整片海滩，将每个人浸入其中。
　　他忽然明白了——
　　自己这段时间的问题，或许是因为作品里少了一点这种气息。
　　新作品所描绘的角色、故事、情感，似乎一直都围绕着某种理想化的轨迹展开，而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真正站在生活里了。
　　烟花散尽，人潮分离，夜晚恢复了最初的宁静。
　　江岁安转头看向易郁：“你不是也住柳岸街？一起走吧。”
　　潮湿的空气里还残留着烟花燃烧后的硝烟味，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直到柳岸街的街口近在眼前。
　　“你住哪一栋啊？”江岁安问道。
　　身后人的步子微僵，只说：“再往前走点就是了。”
　　“那就不是柳岸街喽？”
　　易郁点头： “不过很近。”
　　江岁安没再多说，回头朝他挥了挥手：“那我先回去了，再见。”
　　“嗯，再见。”易郁站在原地，看着他朝前走去，直到背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才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