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将重逢》失乐症

9、告别

　　在夕阳的余晖中，金黄的花朵依旧整齐地排列着，微风轻轻拂过，花海泛起一阵轻柔的波动，仿若大地上的星辰闪烁。
　　禾风湾的向日葵开了，一如既往地绚烂。墨泠静静地站在花海之中，感受着身体一点点变得轻盈。她知道，时间快到了。
　　再过不久，她就会彻底消散，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宋凝应该已经踏上回家的旅途了吧？等时间冲淡一切，阿泠大概会变成她记忆中微不足道的一角，一个短暂的旅程，一个模糊的影子。
　　就这样也好，她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宋凝……终究还是要往前走的。
　　“墨泠？”
　　然而，轻轻的一声呼唤，让原本已经做好平静面对一切的墨泠防线开始一点点坍塌，她近乎不可置信的看着逐步靠近的宋凝：“你……为什么回来了？”
　　“我总不能再抛下你一次。”终于来到墨泠的面前，宋凝眼眶发涩，声音都带着沙哑：“墨泠，你怎么这么傻啊，明明先放弃的那个人是我，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你都知道了？”墨泠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团海绵，有轻微的钝痛自胸口逐渐蔓延至全身，再也抑制不住。
　　“我应该知道什么？”宋凝抬起手，试探着想触碰墨泠，可指尖刚触到她的肌肤，墨泠的身形便像雾气般微微泛起透明的光晕，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宋凝的心脏狠狠一缩，眼泪落得更快了，“知道你明明没有错，却一直在承受痛苦？”
　　墨泠眼底藏了太多的情绪：“我一直觉得，如果我再有趣一点，能够被更多人喜欢上的话……是不是，你就不会离开了。”
　　宋凝猛地摇头，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
　　“不，不是这样的……”她声音颤抖，带着深深的懊悔，“阿泠，错的是我，是我先放弃了你，是我没有坚持下去……”
　　她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要碎掉：“可是为什么，最后承受痛苦的人，却是你？”
　　明明是她先放手的，明明她才是那个该被惩罚的人。可为什么，阿泠却承受了一切？
　　墨泠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她。那双澄澈的眼眸里没有责怪，只有温柔，和一丝释然。
　　宋凝心口一震，她不敢想，墨泠究竟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来见她的？
　　她一个人，被孤零零地留在过去，任由时光将她一点点吞噬。她是如何熬过这些年的？又是如何，在她终于出现的时候，还能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
　　宋凝深深注视着墨泠，仿佛要将她的模样深深烙印在脑海里，“明明你已经来到了我面前，我却无法将你认出。我这个作者，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或许有那么几个瞬间，宋凝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她怎么敢肯定呢？在她贫瘠的人生中，会遇到墨泠。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嘴角弯起一点弧度，像是哭笑不得，又像是在自嘲：“可即便这样，我还是遇到了你。”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但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太好了，阿泠，能遇见你，真的太好了。”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留住你……”
　　墨泠怔住，嘴唇微微张开，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晃动，留不住的，她的生命依赖于记忆的延续，可即便宋凝始终记得，仅凭她一人的力量，也无法将她挽回。
　　事实上，仅靠宋凝一个人的力量能够支撑墨泠存在这么久，已经是一种奇迹。
　　“宋凝。”她轻声道。
　　宋凝屏住了呼吸。
　　墨泠微微一笑，声音轻得仿佛风吹过耳畔：“向前走，不要回头。”
　　“不要自责。”
　　“结局如何，并不重要。”
　　“我很开心，能来到这个世界，能见到你。”
　　宋凝的瞳孔微微一颤，她死死地盯着墨泠，像是想抓住什么，但指尖只能穿透虚无的光点。她想问，想说，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谢谢你，给了我生命。”
　　墨泠微微一笑，眼神温柔如初，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轮廓逐渐变得模糊，金色的光点缓缓从她的身体散落，如同被夕阳亲吻的花瓣，融入整个花海。微风拂过，向日葵轻轻摇曳，仿佛在回应她的离去。
　　宋凝怔怔地站着，任由泪水划过脸颊。
　　金色的花海依旧灿烂，微风吹拂着，仿佛有人在轻声呢喃着，温柔地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