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新语论》淮轻散意

2、一号

　　余墨舟洗完澡出来，穿着白色的浴袍，脸颊脖子处还有颗粒水珠，它们滑在一起，侵入浴袍，留下水印，肩膀各处还冒着热气。他睫毛挂着水珠稍不注意，好似就要低落。
　　拿起沙发上的平板电脑，打开微博，顺势坐下。
　　刚好手机铃声响了，余墨舟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一看，是暖暖的电话。
　　“喂，暖暖。”余墨舟按下接听键一手拿手机一手摆弄着平板电脑。
　　电话那边明显耐着性子说：“嗯，约的画师问有什么要求，你简单写写发我。”
　　“又是一套？”
　　不回复余墨舟，林诺直接挂了电话。
　　余墨舟自言自语对着手机挂断的屏幕道：“是谁惹了这位大小姐。”
　　还是先放下看微博的动作，开始写要求。
　　余墨舟开始想了三两分钟，一直盯着空白的界面，想不出来。又是几分钟后，他望着自家天花板，还是想不出来，他换什么动作都无济于事，本来只需要一个舒适的姿势就可以想到，现在不知道怎么了，脑子全是今天的开心事。
　　他放弃了，给林诺发消息道：约的哪个画师，我自己可以和他谈谈吗？
　　等待的人生怕对面不同意，一直盯着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无聊的扣扣手，抓抓头发。
　　暖暖回复：明盏煮茶。
　　舟舟：收到，大小号姐好好休息。
　　余墨舟没问联系方式，林诺也推过来了。
　　［好友申请：我是甲方］
　　简单，又具有威慑力。
　　趁还没有被通过，余墨舟微博搜了一下这个名字。
　　一趟刷下来，几乎全是自己写的小说封面什么的，还关注了自己，关注日期是……自己注册后写完第一本小说发的一个庆祝，那时关注的，现在也是仅粉丝可见。
　　群聊名字：茶园，还分几十个。
　　每个群聊人数：不低于五千。
　　突然理解为什么会建几十个群了。
　　手机振动声吓余墨舟一跳，惊吓之下点到了申请进入群聊，而本人没看见，拿起了手机来看刚才让自己魂都快吓没的消息。
　　无望：我已通过你的朋友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无望：〔你好，净湖束微老师。〕
　　舟舟：〔你好，明盏煮茶画师。〕
　　两人一瞬间的同步，让双方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舟舟：〔去看了一下明画师的微博作品，甚好。以前都是编辑在和你谈，可能这次ta也拿不准，所以让我亲自谈谈具体要求。〕
　　余墨舟被自己完美的话语欣慰到了。
　　无望：〔老师既然已经看过了，大概会猜到，我很喜欢您的作品。看完老师昨日完结的那本《风不知春夏秋冬》也有了一点想法，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先把线上封面做出来，其他的后面再详谈。〕
　　舟舟：〔可以，辛苦。〕
　　余墨舟连忙去看自己的群里有没有这一号人在里面，要是他看见自己在群里发的番外，直接社死，在外界自己可是被誉为尾气小王子，点火高手。
　　经过几十分钟的搜查没有，这让他莫名的安心。
　　一条消息弹出：欢迎种入茶园，从今天开始也是一株小茶叶~~~（花花花.jpg）@.一秒钟
　　余墨舟立马不动了，似整个人都变成了灰白色，还有轻微的龟裂，恢复后，忽然有点庆幸自己登的是自己小号。
　　而他的大号几乎都是转发的主办方，官方等等的，自己从来不会细看。还是林诺让他转发一下，不然都不会转发。
　　——
　　林静望在和余墨舟分开后，他去往附近的便利店，那里的店员对他毕恭毕敬，和他说了今日那两条手链被拿走了，并拿给了他对答的小纸条。
　　“辛苦你了。”林静望开口淡淡道。
　　他把纸条夹进其中一本书里，离开又去了摆满向日葵的那家花店。
　　“明天把门口的花换了吧，牌子上面那个也换一句，辛苦了。”
　　“不用店长亲自来说的，发消息告诉我们一声就好。”主要是不习惯那张冷漠到结冰的脸。花店店员微笑道。
　　林静望的视线停留在那一堆香槟玫瑰身上：“路挺近的，也想看看你们今日写的什么，”他看完后，补充道“写的挺好。”
　　他怀里的用来绑花的丝带名字是这家店。
　　店员嘴上谦虚，但是心里已经高兴死了，第一次被老板夸，还是这么帅的，虽然有点冷，但是他刚刚的眼底就带了一点温柔，必须保持！
　　刚出店，自己妹妹打来电话了。
　　“喂，哥，回来吃饭吗？”
　　“嗯，在路上了。”林静望对这个自己捡的妹妹不算冷漠，也不算太热情。
　　“哥，今天你的语气听起来，很高兴啊，让我猜猜是什么好事。”林诺在电话那头饶有兴致的说。
　　林静望坐在车上，望向窗外看着一闪而过的繁华夜景：“好，那你就猜猜。”
　　“哥，我掐指一算，在哥你这个25岁的大好年华找到了比你的白月光还要吸引你的朱砂痣？”林诺得出引以为傲的结论。
　　“算是吧。”林静望沉默片刻道。
　　林诺不知道她哥对自己同生死共命运的谁，暗恋了多久。只知道她哥有一个久久不能忘掉的白月光，对那谁也只是喜欢他写的那些东西罢了。
　　“谁啊！谁啊！告诉我，告诉我！求求你了哥哥！”
　　林静望把手机离自己耳朵远了一段距离，电话里传出的声音，简直就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微微有点消停，他语气带一丝笑：“挂了，我快到家了。”
　　完全忽视林诺想知道那人的详细信息的欲望。
　　刚挂电话，没过多久就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上面的人，是自己这辈子想了无数次都想的那个人，心脏好像被揪了一下。
　　他在他写的文字中，看见要寻找的那颗星星。
　　像是拨开云雾，而自己以为很远的那颗星星，现在就在自己面前。
　　他冷静回复着对面，想快点接受这场谈话，又想继续下去，这种矛盾，让他想维持现状，又想进一步发展。
　　林静望关掉手机，翻开书页拿出那两张纸条，拿出来，看着上面的对语。
　　结论：本就是写我们，却充满了凄凉之意。
　　这时微博弹出：有一人申请加入茶园一号路……
　　林静望没事人一样，翻看他的主页，大多都是文学作品分享，而今天他发布了一条新微博：富有深意的小玩意附加照片。
　　林静望勾起一抹笑容，心里涌过一股莫名的暖流。
　　他鬼使神差的保存了那张照片。
　　怀里的两本书，重叠着，一本书签银杏叶，一本书夹纸条。
　　回到家，迎接他的林诺冲过来想抱他，但是想到前面那人有喜欢的人了，还是算了吧。
　　她接过林静望脱下来的风衣，和他一起来到饭桌前，上面摆了五六个小菜。
　　“哥，不回家看看吗？”林诺在饭桌上突然出声问道
　　被问的人夹菜的手一顿，微笑有点僵硬，微哑柔和的回复：“我已经在家里了啊。”
　　林诺看到新闻上的东西，忧心忡忡道：“哥，我说真的，不回去看看老师吗？”
　　“没必要打扰他老人家。”
　　林静望放下筷子，起身离开饭桌，头都没回的上楼，留给剩下那人一句：我还有图要画，就先回房了。
　　林诺沉沉的看着林静望的背影，心一紧，最后只是叹了口气，继续吃饭，只是碗里的饭虽然无味。
　　——
　　九九日时，云城的晚上有夜游。
　　余墨舟想给自己补一个春节，让新年在自己的认识中已经过去。
　　夜晚的街道过各式各样的灯笼常亮，与店名相呼应的颜色。
　　结的间距不多的灯笼，穿成了帘子，一排排向前延伸，店牌前也会挂灯笼，大多都直挂九个。
　　这里最受欢迎的玩法，就是在十一二点的夜晚爬山，等日出。
　　余墨舟看时间还早，就先写了张牌子预约要去爬山，就从里到外的逛了一圈，买了许多，什么一封空白的信，一对不一样的耳夹，一只小河灯，一箱烟花……
　　路过有一家理发店，里面的人几乎都是成双成对的，余墨舟走向最里面，把东西随便放下，刚才经过询问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在这里面。
　　“陈老师，看起来很忙啊？”余墨舟单手掀开帘子，头往里探，看见自己想找的人，声音往下压，出声道。
　　被问的人抬头看来人是谁，知道是余墨舟后，放下右手里的鼠标，对着他咧嘴笑，并调侃道：“这不是舟老师？终于肯出门了？”
　　“别说了，已经累死了。”余墨舟懒散的躺在陈诩身旁的沙发上，头仰在靠背上，刘海盖着的额头现在由于力被露了出来。他双手自然搭在扶手上，一脸要死的样子。
　　陈诩起身，双手插兜走到余墨舟身旁，脚尖提踢了踢他的鞋子，带着微哑嗓音，散漫的看着他道：：“喂，别死我这里，我这个小店可受不起你这位帅哥。”
　　余墨舟和陈诩在高中就认识和林诺一样是他的朋友。
　　余墨舟掀开一丝眼眸，无奈道：“你不知道，我可是连年都没有过的人。”
　　被看的人心里发毛，坐在离他几步远。
　　这里灯光有点昏暗，可能灯泡年久失修，余墨舟刚刚的眼神加上嘴角的笑，看起来，和疯批病娇一般无二，他的眼底是不尽的玩弄之意，虽然本人不自知。
　　“那你很可怜咯？”陈诩镇定道，语气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
　　“那肯定，让我在你这里睡会，爬山要四小时才开始，到时候你叫我啊。”他说完就准备找一个舒适的姿势睡觉了。
　　陈诩有点慌忙的瞪大眼睛，心说，这可不行啊，我会被剖尸荒野的。
　　现在他在自己心里已经有一束光打在自己身上，而他跪在中心，泪流满面，双手撑地，发出无尽的哀嚎。
　　“在我这小店睡，多委屈你的，外面不是还有好玩的吗，算我求你出去玩玩吧。”陈诩歪头瞧余墨舟的脸，他焦急道，语气有点手足无措。
　　他见余墨舟没理自己，脑子里疯狂闪过一万种方法，方法扫过一个人，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那人简直就是无所不能。
　　“舟老师，你不回答我的话我就拍下你的照片大肆传播了啊！”陈诩拿出手机就要拍照，而余墨舟没有动，连眼皮都没有跳动一下。
　　准备威胁他的人，只能拿出实质了。
　　陈诩打开相机，镜头对着似熟睡的余墨舟，对焦后，深思熟虑后，按下快门键，突然闪光灯一闪，强烈的灯光让余墨舟微微蹙眉，嘴角也动了动，抬手用手背盖住了自己的眼皮上，他突然发出一声“斯”的声音，里面明显散发出一点的不爽。
　　拍照的那人慌了，手机差点掉地上了，接住时不小心按下了录视频，又急急忙忙关掉，又把灯光关了，又拍了一张后，余墨舟随着自己的一声叹息，半睁着眼，他略微烦躁的盯着把自己吵醒的人，舌头顶了顶上颚，手插进自己的头发间，揉了揉。
　　“陈诩。”余墨舟喊到他的名字，那人浑身一阵，他见余墨舟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双手十指相扣的托着下巴，由于姿势，他现在是一个弯着腰的姿势，眉宇间透露出一丝烦躁。
　　良久他冷漠出声：“算了，我走了，我的东西放在你这里可以吧，陈老板？”
　　“可以可以，舟总慢走！”陈诩郑重的的立正给他鞠躬，谢不杀之恩！
　　等余墨舟一出门，他立马拿出手机给自己等会要喊义父的人发消息。
　　续一整杯：林哥，重大消息！速来！
　　对面过了几秒钟回复：讲。
　　续一整杯：某某来我店里了！
　　无望：哦。
　　续一整杯：嗯？你为什么这么表现的不在意！他可是刚刚凶了我一顿啊！！！！（无能狂怒.jpg）
　　见对面两分钟后还没回复，只得把自己刚刚冒死拍到的照片和不小心录到的视频发过去了。
　　无望：你人没事吧？
　　对面的人先是看见照片，没细看，就保存到了相册里面，然后管都不管还在聊天的那人，打开相册点开视频放到0.5倍速，看完后意犹未尽的又看了一遍，最后点开两张照片的其中比较亮的一张，又缩小放大那两张照片。
　　陈诩看到那条消息，沉默了，他是在关心自己安危还是在……骂我？
　　续一整杯：……没事？
　　他试探回复道。
　　陈诩对面的人见已经回复，依依不舍的退出相册，边和陈诩聊天，边把相册传入平板电脑，打字的速度飞快，似乎快出了残影。
　　无望：那就行，简单说说他想干什么，我去帮你打他一顿。
　　他看着平板电脑上面的那半张脸，清晰的下颚线比他的人生规划还清晰，喉结突出被光照着留下一点阴影，微微露出一点锁骨。
　　那手指骨节分明，还白，手腕粉粉的。
　　穿着的很是随意，运动白鞋配工装裤，白色卫衣。
　　陈诩现在满头疑问，他不是喜欢某人的吗？现在要帮自己出气？我……草？爆了一声粗口。
　　续一整杯：他……快凌晨的时候要去爬山？我草，你不是要犯法吧！告诉你我可是守法的好公民！（拍桌.jpg）
　　无望：你脑子里想了什么？
　　此时某人已经坐上了车。
　　续一整杯：没想什么，你好自为之，我去工作了，你们真就……无语！（关门.jpg）
　　对面没有回复他，陈诩也不在意，把相册里面的照片和视频删了。
　　要是被某人看见了，自己活不过三分钟，烦死了，什么人都有。陈诩蹙眉，暴力打了空气几拳，冷静后，继续工作。
　　——
　　余墨舟被主人家赶出来了，困意被赶走了大半。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进去出来一共花了不到十分钟。
　　余墨舟就把烟花放陈诩店里了，现在看看手上的东西，不算多也不算少。
　　他来到桥下的河边，在旁边的店里借来了一直笔，考虑怎么写时，坐着台阶上，双手撑着下巴，胳膊肘抵在膝盖上，眸子印着河里顺着水流向下摇摇晃晃的方形河灯，看他那样似在发呆。
　　九九日放河灯寓意着：和自己心爱的人终成眷属或长长久久，家人平安顺遂。
　　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余墨舟转头看去，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林静望？你怎么也来这里玩了？”余墨舟睡意全无，微笑的看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人。
　　林静望松开放在面前的人的肩膀，坐在他旁边，望着渐渐黑掉的天，语气温和：“今天没工作，想放松一下，就来了。”
　　他们看着河里的河灯，上游还有源源不断的游下来，以往这里是有一只小船的，人们可以坐在或站在床上感受从小河到江的那种“轻舟已过万重山”今天摆渡人在下游收集人们的愿望。
　　余墨舟见旁边的人是空手来的，看着他的侧脸，询问道：“不想放一个吗？”
　　“那边没有灯卖了，我想在这里看着河面上过去的一盏盏愿望，就当我也有了属于我的那一盏。”林静望单手撑着头，头带动手的转头与余墨舟对视，他浅笑，语气意味深长。
　　“你有愿望，恰巧我现在没有，所以我手里的在一盏就送给你了。”余墨舟细细品味了他那句话，拿起身旁还未写下愿望的河灯，递给了面前那人。
　　林静望看着眼前人递来的河灯，脑子一片空白了，刚才才想好的台词已经全部被这句话推翻：“可是……”
　　“既然这样，我们一人写一面吧，就让这一盏河灯，承载两个愿望。”余墨舟见他没有做出实质性的回复，也是怕他觉得自己是在献殷勤。
　　林静望这才点点头，接过河灯和笔在上面写道：静望夜阑一抹舟。
　　余墨舟自觉的没有去看，自己则认真写道，刚刚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内容：流盼至盈系海林。
　　他们一起把河灯放入河里，一面他的愿望，一面他的愿望，还有把他们隔开的两面是空白，里面的烛火透过纸，照出了形状，无论是字，还是空白。
　　无论是愿望，还是未来，都已被照亮。
　　相逢的意义在于照亮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