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橙与暴雨》简枝

1、第 1 章

　　高中到大学这些年，袁妍追随着苗筠的脚步从北到南，她始终觉得他们应该会有一个开始。

　　可惜，她仅有的两次鼓足勇气找他，好巧不巧都看到他和另一个女生走在一起。

　　怎么办呢？

　　她怔愣着看他们的背影消失渐渐走远，随手将捧着的花束扔进垃圾桶。

　　*

　　袁妍狠狠地闭紧眼睛再用力睁开，来回重复几次，始终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卡布里蓝的真丝床笠光滑细腻，她无意思地摩挲着被角，冰凉的触感像是沾染了男人的体温，烧得她面上滚烫，脑海里也像要翻江倒海。

　　昨晚，他们到底是怎么滚到这张床上的呢？

　　袁妍拥着被子坐起，宿醉的酒劲好似还未散去，她一手敲了敲钝痛的脑袋，羞恼的画面一幕幕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你松手…弄疼我了，王八蛋——！”

　　她好像听见了苗筠无奈的叹息声，在手臂上的桎梏松懈后身体破罐子破摔的就要往地上滑。

　　“小心！”

　　袁妍感觉自己腰上一紧，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趴在了他怀里。鼻尖正对着男人脖颈，急促的呼吸打在他莹白的皮肤上面，眼看着它由白渐红，像起了小疹子一般。

　　“痒不痒啊？我给你挠挠哈…”

　　袁妍盯着眼前的变色龙，伸手就要往他身上招呼。

　　“乖，别乱动。”

　　苗筠一手将她揽紧，一边制住她作乱的双手将人往车上塞。

　　“顾小姐住哪里，我先送你回去。”

　　袁妍室友看着眼前这一幕，男人眉眼清俊，冷冽的眼神触到怀里人时却不自觉地透出些柔光。

　　她哪里还会没眼色，“我男朋友马上就来，你好好照顾妍妍就行，她酒量不好喝醉了身体不好受，要是耍酒疯你多担待一下哈。”

　　苗筠听她这样说，低头睨了眼怀里吹鼻子瞪眼不安分的人，眼神克制轻应一声没再多也说什么。

　　一直等到室友被匆匆赶来的男友接走这才揽着袁妍上车往家走。

　　“你走开…讨厌死了，别碰我——！”

　　刚上车，苗筠俯身要帮她系安全带，刚一靠近谁知脸上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啪的一声在安静的车厢内回荡，袁妍混乱的神经因着这动静有了片刻的清醒。

　　对上男人如狼般凶狠的眼神，她瑟缩着往车门边挤，“……啊对不起喔，我喝醉了，不是…故意的。”

　　苗筠用舌尖顶了顶火辣辣脸颊，沉默地盯着眼前人。

　　“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样？大不了我让你还回来。”

　　气咻咻的神情，身体也随着话音往他身边凑。

　　苗筠心里无奈，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俯身继续捞安全带。手心里柔软的触感似乎消解了那句“讨厌”带给他的细碎伤口。

　　*

　　不敢再往下想，袁妍颤颤巍巍地捞起右手左看右看，她竟然打了苗筠一耳光。

　　“啊——”

　　正当她翻来覆去乱叫着在床上扭曲打滚时，手机叮了一声。

　　“醒了没？”

　　她眼神复杂地盯着这条消息，想知道他发这句话时是什么语气。

　　是一贯的一本正经，还是参杂着些许温柔和关心呢？

　　袁妍想不明白，决定不去管手机。另一边的人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似的，没等到回复又来了一条消息。

　　“早餐在外面餐桌上，中午想吃什么我提前给你叫外卖。”

　　再熟稔不过的语气，就像以前他说过的一样，照顾兄弟的妹妹。

　　袁妍也不知道自己还在奢望什么，她清楚记得昨晚自己借着醉酒吻他前，他愣了一下的。

　　“你有女朋友吗？”

　　“……目前算没有吧。”

　　清亮的声音因为沾染了欲/望，变得有些许沙哑。

　　“王八蛋，大骗子！”

　　什么叫“目前没有吧。”，袁妍细细想着，心中已经将苗筠腹诽了一遍又一遍。

　　她急急起床，趿拉着拖鞋在屋内各处环顾一圈，矛盾的希望通过蛛丝马迹找到臭男人欺骗自己的证据。

　　半晌下来没有任何收获就罢了，肚子却在这时咕咕叫了起来。

　　她终究是没出息地坐到了餐桌前。桌上一眼扫过去简直就是中西结合的大杂烩，不过都是她爱吃的。

　　“真当我是猪嘛！”

　　袁妍一边吃一边嘀咕，手机铃声炸开般响起时，她差点没被吓噎死。连忙喝了几口粥，好不容易顺了口气，没断几秒的声响又串了起来。

　　她瞥了眼来电显示，划开手机放在耳边懒洋洋地喂了一声。

　　半晌没听见对面声音，就在她以为是不是不小心挂断时，那头传来一声低沉磁性的笑声。

　　不知怎么，袁妍耳朵不受控地就烧了起开。一瞬间她想起昨晚，两人下车后，苗筠一言不发地揽着她的腰背和腿弯抱起她进电梯上楼。

　　一路上，她昏昏沉沉地盯着面前晃动的人影，情绪七上八下，搅得她心里难受极了。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她嘟囔着，身体四处发力扭动着要从男人手里脱困。

　　“别闹，马上到了。”

　　又是这句，袁妍想不通他除了这句就没话说了嘛，还是说只有对她才这么敷衍。

　　越想越气，她不知哪根筋搭错，哼哼唧唧着张嘴就咬住面前男人的耳朵，厮磨轻咬着任他怎么说都不松口。

　　“让你…气我！”

　　她囫囵着边咬边嘀咕，势必要给他点教训。

　　“嘶——妍妍松开，听话…嗯？”

　　嘶哑的声音比现在更甚，到此时袁妍算是相信了什么是酒壮怂人胆。

　　“干嘛？有事说事。”

　　她别扭起来语气就横，这点苗筠早就领教过。当下也不提别的，只问她有没有吃早餐，中午要不要回来陪她吃饭。

　　好好先生的语气，堵的对面的人小脾气发作不是不发作也不是。

　　漫不经心地哼哈敷衍着，一通电话毕，袁妍也算是领教到了，在苗筠面前，只要他想，她好像永运都要听话地被他牵着走。

　　昨晚两人算不上清白的纠缠，他一概不提，现在照样该上班就上班，只留自己在这里想七想八，一颗心淹在水里，飘飘浮浮。

　　一想到这里，她就要流眼泪。

　　*

　　袁妍从小不说蜜罐子里长大，那也是一家人疼着宠着的。长到二十三岁，几乎没为其他事掉过眼泪。

　　大四毕业，寝室里其他人跃跃欲试奔赴各自心仪的大都市，只有袁妍默默打包着回家的行李。

　　一场旷日持久的暗恋，在结束的时刻好像已经耗尽了她的气力。

　　回家，她需要在熟悉的环境里滋取生活的养分。

　　袁妍回来备考，最高兴的莫非爷爷奶奶。袁家孙辈前头几个都是小子，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孙女，全家人宝贝一样惯着。

　　在老宅陪着爷爷奶奶，她生活作息都规律了不少。

　　每天早早起来，先跟着爷爷在院里慢悠悠练几式太极。用完早餐开始复习，一直到午饭时间。下午放松找个电影消遣一会儿，接着看书到晚上九十点才作罢。

　　咬牙坚持到考完试出了成绩，她才算解放。

　　之前去了海城的室友嚷嚷着几人聚一聚要庆祝她上岸，袁妍本来没想着答应，奈何母亲开始给她张罗着相亲，她才在报到前买机票溜了出来。

　　几个人只约着玩了两天，上了班都是身不由己。

　　袁妍又一个人到处闲逛，心里总归是有那么点不甘心，但理智还在。

　　最后走之前的晚上，约了在海城的室友出来，两人去酒吧小酌就当践行。

　　她平时几乎很少喝酒，昨晚估计就是在那种靡靡的环境下，很想尝试着放纵下。

　　到现在这种局面，袁妍擦掉眼泪，她承受得起。

　　她和苗筠，一直都是自己单方面的心思，昨晚他接了电话能来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更何况，她也…享受了不是嘛。

　　袁妍就这样说服了自己，她麻溜吃完早餐，去厨房将餐具洗好收纳。尽量将屋内自己存在过的痕迹一一清除。

　　将近两百平的房子就苗筠住着显得空旷极了，尤其是他的装修也是极净简洁的黑白线条。

　　她最后再扫一眼，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往出走。一梯一户的房子，楼梯间只有她的脚步声和箱子些许的咕噜声。

　　电梯指示灯一层层地跳动，到十八层“噌”地一声响，而后缓缓开门。

　　袁妍心里预感到什么似的，脚跟不自觉地向后挪动。

　　电梯门慢慢打开，苗筠的眼神从她握着行李箱的手上挪到她脸上。

　　两人目光相触，袁妍被他眼中的冷冽冻到，下意识地对抗般环抱住胳膊，抿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那个…昨晚打扰你了，我…我先回南临了，谢谢你…的收留。”

　　她逼着自己磕巴着也把该说的话说完，而后错开身，推着行李箱要进电梯。

　　“我电话里说没说过，等我回来我们详谈？”

　　袁妍扯不动箱子，急得去拽他握在拉杆上的手，“成年人你情我愿，没什么好谈的。”

　　苗筠早就猜到她会这样说，但亲耳听到，面上还是狠狠地一凝。

　　“可我不是随便的人。”

　　她盯着男人蹙紧的眉头，虚张声势的表情在听到他的话时渐渐龟裂。

　　“不管怎么样，你挑的头，你就要负责。”

　　哈？

　　袁妍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男人，怎么也不相信这话竟然从苗筠嘴里正义凛然地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