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天光将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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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巴掌没落在苏酒的脸上。
沈临澄在前一刻欺身上前，用手臂替苏酒挡住了那一巴掌。
手臂上很快就大红一片，能看出来苏明德这次下手确实很重。
苏酒早就侧过脸准备挨这一巴掌了，可意料之外，脸上都不痛。他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看向那片发红的手。
他震惊，一部分是苏明德的气急败坏，一部分是沈临澄替他挡了这次。
“我不是让你拦他，我让你拦我……”苏酒掉了几滴眼泪，坚持把话说完。
他怕他会忍不住打他爸，他是让沈临澄来拦住他的。
苏酒以为自己吵架时是没有理智的，但沈临澄却用行动提醒他，他有。
“叔叔。”沈临澄揽住苏酒往后退，整个身躯直白地插在两人中间。他的冷静和两边人的激动形成鲜明的对比。沈临澄放下手，道，“承认自己并不是个完美的人，这并没什么大不了。面子而已，没了还有里子，您说是吗？”
苏明德倒吸一口气，可还没等他换好气。沈临澄又说:“但要是里子都守不住，我还是建议改改的。”
“你……”
“究竟是您自己把真相公布出来，还是我们把真相公布出来，结果都差不多。”沈临澄直截了当地回道，“要不你选一个？”
苏明德：“你们家，你母亲她肯定也——”
“你们办事不都讲究一步三回头吗？”沈临澄打断道，“事情败露不过是意料之中，晚到了十年罢了。当初的算盘落了空，现在再盘算也没有必要了吧。只是我认为，如果您要补偿苏酒，这是最基本的。”
苏明德哑口无言。
如果此刻沈临澄拿别人当理由这么和他说话，他会有很多种方法堵住沈临澄的嘴。这不仅是人生阅历上的碾压，也是长者与晚辈之间基本的尊重。
但偏偏沈临澄是在拿苏酒和他说话。
偏偏是苏酒。
他无法撒谎，也不能反嘴了。
沈临澄等了一小会，见苏明德没有打人的预兆，才转过身来。
他被打红的手臂用力拥住了苏酒，低下头，用哄孩子的气息，缓缓道：“没关系的，苏酒。”
“不用怕。”
他说会帮苏酒解决完这件事，就不会食言。
沉稳的声音涌入耳道，似股暖流。苏酒那颗心明明被激起了火，可那暖流一碰到心，就成了清水。
降火的同时，还拥抱住了他那颗心。
就在这时，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苏酒下意识地被下了个激灵。
沈临澄把手贴在苏酒的后脑勺，小幅度地安抚。神色不变地拿出电话，摁下了接听，和免提。
“在哪？”电话另一头的人开门见山。
那声音来自华拾雾。
苏明德满脸不敢置信，他瞪着沈临澄，下一秒似乎就准备跃起去夺。
可沈临澄已经赶在他之前报了地址。
“你还嫌这里不够乱？！”苏明德大叫。
“不止。”沈临澄却说，“等会还会更乱。”
徐泽总不可能只让华拾雾知道真相。
真正打击苏明德的，身为家人的徐泽不会不明白。
“这是我们自家的事！你个小刺头管啥啊。”苏明德像是猜到了什么，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硬生生地过来，作势要拉苏酒，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走，我们先回家说。”
苏酒看了眼苏明德，默默地摇了摇头。
回家不更炸了吗。
果然还是所谓的“丑事不可外扬”？
那他不相信他爸。
苏明德依旧是不敢置信。他人生就没经历过这种类型的滑铁卢，这让他怀疑人生。
“苏明德！”两边僵持不下，打破僵局的还是门外突然闯进来的人。
李梅梅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在地上跺出鼓点。她不顾周边人的神色，踹开门就闯进来直奔苏明德，脸上的妆不知道什么时候哭花的。
“你良心长到狗肚子里去了是不是？！啊，我真是要杀了你！”李梅梅毫不留情地把手上提着的小包狠狠砸向苏明德。
苏明德本来想躲，但自觉有愧，于是就这么挨下了。
“梅梅……”
“你真是个大企业家呀，啊？心是黑的呦。”李梅梅泪流满面，手往上胡乱地抹，毫无用处。她自小的教养就规范了她的礼仪，她不会说狠话，不喜欢打人。对待所有人都客客气气的，永远像一只高贵的白猫。
可是那不代表她就活该任人可欺，没有底线啊。
“那是我生的孩子！”李梅梅崩溃道，她打着苏明德，哭道。“我儿子在我肚子里待了十个月才肯出来，你干什么要这么作践他？！难不成他生下来就该是你社交的工具吗？！苏明德，说话！你看着我说话！”
苏酒好容易收起来的情绪又要维持不住了。他轻声道：“妈妈……”
和李梅梅对视的那一刹那，李梅梅又在抹眼泪。
她蹲在地上，埋着自己的头：“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我的孩子。这圈子就是个烂透了的，我丈夫也是个烂透了的……”
苏明德本来就不愿看见这一幕。平常他都不敢让李梅梅生一下气，每回都宠着爱着。可现在李梅梅在他面前哭得这么伤心，他感觉自己的心是被谁给凌迟了，伤口无法愈合。
苏晚织比李梅梅后一步赶到，脸上是隐忍的委屈。她扇了徐泽一巴掌，跑过来抱住了苏酒。
沈临澄没说话，还从身后推了推苏酒。让苏酒能切切实实感受到家人的爱。
苏明德看着这荒唐的一幕，手足无措。恍然间，他回想起梅梅刚怀苏酒的时候。苏晚织趴在梅梅边上，耳朵贴着肚子，天真地问他这是不是他弟弟。
他和梅梅都笑了，说是个和晚织一样乖一样好看的弟弟。
梅梅说，你快取个名，小苏要叫什么才好？
他当时想了好久，都没想到满意的名字。请了风水先生和算命先生，又觉得他们起的名字太过俗气，不好。
偶然的一天，他和客户喝茶，客户听说他有二胎的消息，笑着打岔一句。这小子生下来可有福了，全家都宠着呢。长大之后也要接你的班吧。
他那时候糊弄过去，还不一定呢，这小子头顶上还有个姐姐，他要不成器，接班的只会是晚织。
客户揶揄一句，那可要从小培养了。
苏明德摇了摇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儿子爱怎么样怎么样，他可不想让儿子生下来就被一些条条框框束缚。
他儿子生来就是自由的，干净的。苏明德希望小苏能有个美好的未来，但他更希望小苏能有个快乐的未来。
每一代人总是有不同的人生嘛，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啊。
他想到这，才决定给苏酒取这个名的。
酒这个词，一听就潇洒，无拘无束；二来还有谐音，愿苏酒快乐长长久久。
苏明德迫不及待就给李梅梅说了。当时晚织还在上学，一听，还没忍住说。哇，爸爸，你要我弟去和苏轼比喝酒？！
梅梅也笑，肯定是你爸爸喜欢喝酒，又取不出来名了。才拿个词出来凑数呢。
话虽这么说，“苏酒”这个名还是入族谱了。
曾几何时，苏明德把自己的初衷忘了。
“我确实……”苏明德也无助地蹲下身来，把李梅梅拉进自己怀里。他一边拍着李梅梅的后背，一边颤着声道。“太不是人了。”
“你当然不是！”李梅梅打他，“你是小苏的爸，你是小苏的亲爸你懂不懂？！爸爸都做不好，你做什么人！”
房间内是抽泣声，旁边的沈临澄垂下眼。他再一次看了看被苏晚织哭着教训的苏酒，嘴角浅浅勾了一下。
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
他抬脚，准备走。
“你去哪啊？”苏酒被骂个狗血淋头，还不忘记关注他。
他拉着他的衣摆。
这力道不是很大，沈临澄要想走，轻轻拽一下就行；苏酒要想放开，轻轻松手就行。
“要去见拾伍是不是？”苏酒抹了下自己鼻子，跟上来，“我也去。”
“我去就行了。”“去什么去，我还没骂完你呢。”
苏晚织瞧了眼苏酒牵人的动作，顺着视线看向沈临澄。
沈临澄能从苏晚织眼神里读出请求。
我弟弟还伤心着，让我先陪陪他。
苏晚织是怕苏酒遇上华拾雾，华拾雾会来指责他。
本来心情就够低落了，还要再去受一次气，苏晚织心疼。
沈临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澄清的事宜还是他和徐泽操办。华拾雾的事他也帮苏酒去说清楚。
苏酒已经道过歉了，剩下的，他可以代劳。
爱苏酒的不止有家人和朋友。
沈临澄捏了捏苏酒的手，说道：“乖，好好休息。”
接着，他利落地走出门去，和徐泽碰上了头，就跟着走进了傅宇策的房间。
另一头，华拾雾也被请进了傅宇策的房间。
这一栋楼，在夜晚降临时终于重新敞开大门。
彼时，天光将歇，月亮已高挂头顶。
苏酒被李梅梅和苏晚织牵着出门时，看了眼天。
他想，今天的天气真的挺好的。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天光将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