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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狼肚少年 ...

  •   难道还有妖魔?谢清昀居然没有感知到,他眼眸平淡,霜月识趣的飞在他身边,剑身从雪白变得冰晶,晶莹剔透,结满霜花。
      杀意前所未有的沸腾。
      谢清昀每踏一步,脚下便生出朵朵冰莲,翩翩落下。
      一只狼妖尸体的肚子,诡异的动着,肚里仿佛有有东西蠕动,霜月挑开。
      只见一位十二岁的瘦弱少年蜷成一团,颤抖着,像被踩进泥里的野花,根茎却死死扒着岩缝。
      顾昭寒的麻布马甲早被撕成碎缕,混着血色,漏出臂膀,他止不住的颤抖,牙齿也在不停打颤,手脚也被冻得紫青,右脚脚踝处还有一个断裂的脚铐,对于他来说无比沉重,带着一小截短短的锁链。
      那是魔族专门打造的锁人链,魔族定期抓人戴上脚铐拖着带回魔界,或享用或取乐,统称为菜人。
      看来这孩子是被魔族抓去时路上碰巧遇到了这场大战。
      瘦弱的肩背上,还有三道狼爪痕深可见骨,伤口翻卷处凝着冰碴。
      手脚冻成青紫色,十指指甲外翻,嵌满污血与碎肉
      脸上尽是血污,还有霜雪的痕迹,看不出他的样貌。
      一轮被乌云半遮掩孤月难得的明亮柔和,月光照在少年糊满血污的脸,露出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那眼里亮着不属于这里的清明。
      霜月剑身恢复雪白,霜花也不见了踪影。
      当谢清昀俯身查看顾昭寒的伤势时,他向来不束发,几缕散发扫过少年染血结痂的脸。
      月光恰在此刻刺破乌云,为仙尊镀上银边的轮廓,在这尸山血海千里冰封中割出一道圣洁的裂痕,自上而下照耀着他,他是神仙吗?
      血海冰晶上的血污难免爬上谢清昀的洁白衣角,却在触及袖口忍冬暗纹时仓皇退散,白衣仙尊周身散发着淡淡光晕,他散发法力顺带将这小孩也罩起来,头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温暖,感受到善意,顾昭寒怔怔地看着他。
      少年突然抓住他洁白的袖角,一手紧握一本破旧书籍,护在怀里,一手摊开的掌心里躺着那半块发霉的糖饼,细看还指甲里满是泥土与血水:【仙长...您饿吗?】
      谢清昀不语,面上依旧冷漠至极,仿佛不满意少年的触碰,更不满意那霉变的半块糖饼。
      此情此景,何其熟悉。
      霜华剑感应到主人心绪波动,在鞘中发出无声悲鸣剑身抖动——就像三百年前那个雨夜,滂沱大雨、雷声响彻,儿时的谢清昀蜷缩在破庙角落时,害怕雷电劈下,怀中那已经干裂发霉的馒头因为害怕被他紧紧抓住。
      此情此景,这孩子与儿时的自己身影重叠,如出一辙。
      顾昭寒艰难的翻身想要爬起来,背后的三道极深的伤痕正对上仙尊眼眸,他爬不起来,反倒是吸了一口寒气,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一大片血来,第一反应居然是护着那块糖饼和怀中的书本。
      那书的正面翻过身来,是道德经,接着用胳膊慌乱的擦拭起《道德经》封皮,抹掉他刚刚吐出的血渍。
      他躺在地上仰头望见谢清昀,高洁如神明,忽然想起娘亲曾经说过的话:【若遇玄天宗的大能,定要跪得端正些以表尊敬...】
      顾昭寒调整姿势艰难翻转,膝盖触地,可他要正对仙尊时,就被一道冰风托起。
      和他平视,亮晶晶的小狗眼与白衣仙尊那波澜不惊的眼瞳正对。少年看着这神仙一样的面容,呆住,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除了他的母亲,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谢清昀伸出一根手指探上他的眉间:【根骨下乘,灵脉淤塞,气息紊乱】谢清昀并指点在他眉心,声音比霜月还冷:【倒是合该死在这里。】
      少年听闻面色无常,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话语,他依旧做着未做完的动作,双手并拢,及其尊敬的跪下,低下头俯身,以最低的姿态想把糖饼献给谢清昀。
      谢清昀不喜欢弱者,更不喜欢当年摇尾乞怜受尽苦楚的自己。更何况天下受苦的多了,每天都有这样的事发生,他玄天宗不是寺庙纯做善事,被魔族抓去也好、乱战中死去也好,人有命,他无需插足这般事。
      三百年前,小小的谢清昀也曾这样举着发霉的馒头,在雨中,跪求路过修士收留,无一人为他停留片刻。那些人的眼神与此刻的自己何其相似——
      怜悯底下压着厌弃。
      所以他并不打算接受,一如那些拒绝过他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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