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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过去与现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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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re will always be someone who will love but hurt you.这是外教的英语老师曾经教过的一句话。
那么对于锦瑟而言,蒋林树应该就是那个人,他有能力让你爱,也有能力让你伤,可无论是爱还是伤,你只认定了是他,这就够了。当两个人哆哆嗦嗦褪去身上最后一件衣物的时候,蒋林树用颤抖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小瑟,我爱你。
一切都那么生涩,甜蜜中的痛苦抑或是痛苦中的甜蜜,当蒋林树最终抱着她一起沉入梦乡的时候,她在朦朦胧胧中想——原来这就是爱情的味道。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蒋林树依然躺在她身边沉睡着,一只手搭在她的腰上,表情平静而安宁,她悄悄地把脸凑近他,最后轻轻地贴到他的脸上,细细地感受着他的温度与呼吸。
蒋树林醒来之后用温情的目光看她,温柔地帮她理额边的头发,细细地吻她,然后叹道:“你呀,身体像水一样柔软,可这脑子啊,就是一根筋,真担心你哪天把自己绷断了……”,她的男孩像个男人一样用宠溺的语气对她说话。
她听得直笑,说:“不会绷断的,我韧着呢……再说了,你舍得让我绷断么?!”
四年以后的一个冬天,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她把蒋林树约出来,在那座城市几乎断流的河边对他说了分手的话,他一直用不信的目光看着她,直到她把他最不愿意接受的那一幕揭晓谜底的时候他终于还是信了。
蒋林树看着她,脸色惨白,沉默了许久。
最后问了她一个问题:“罗锦瑟,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一刻是什么吗?”
她心下一片惨然,但仍是摇摇头说不知道。
“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的那天早上,你把脸靠在我脸上……那时候……那时候……我觉得,你一定会跟我在一起一辈子,当时我就想……我爸死了,也没什么,我妈不要我了,也没有什么,我遇到了你了,就是前面遇到了再难的事情……可遇见了你,和你在一起了,我觉得以前再怎么痛都是值得的……”,蒋林树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一直不敢看他,生怕头一抬就会放弃先前所有的打算,生怕他看见自己眼中的泪光便会收起所有的执着与倔强重新对她说没关系。
那一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根即将绷断的弦。
呵,那只是从前。
外面的世界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爱情世界里一次痛苦而拆磨的事件终于过去了,他们的世界变得晴朗起来,仍然些许的疼痛留在心里,他们一起发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绝不以争吵作为第一解决办法。
大学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他们的爱情之舟有惊无险地驶往胜利的彼岸。
毕业的时候,她没有任何迟疑地选择留在了那座南方的都市,蒋林树也做出了相同的选择,当然她知道,对于他而言,这是一个重大的牺牲,如果回到故乡,蒋林树可以得到更为优渥的生活与工作。
虽然与妈妈的关系缓和了,但很多事情似乎已经回不到从前了,毕竟妈妈现在已经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妻子了,那个男人也有孩子,她也是他们的妈妈。不是爱不在了,只是爱变得残缺了,更重要的是,她不能让妈妈知道这一点,所以,宁可选择逃避。
得知了锦瑟的选择之后,妈妈的反应并不象她所想象中那样不能接受,甚而至于还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轻松,而哥哥锦文的态度几乎是支持的,“这个破地方,别回来也好!”,彼时的罗锦文,刚刚迎来他的第一个孩子,以他的话来说,人生彻底被颠覆,生活变得越来越混乱了,最美好但也最不可奢望地的便是安心的睡一觉。
毕业的时候,她和蒋林树一起回了家,先是去她家,算是正式将他以男朋友的身份介绍给自己的家人。不知为什么,妈妈对待蒋林树的态度有些冷淡,用她的原话是——以你的条件,应该找个条件更好的一点的男人。
她没敢把妈妈的话说给蒋林树听,首先她并不觉得蒋林树的条件配不上自己,很多时候她还在担心别的女人把他给抢走了,其次彼时的蒋林树已经为了自己做了巨大的牺牲,虽然从小和叔叔一起生活,但叔叔一家视他为己出,叔叔的岳父还是本地某知名企业的老总,原本早已为他预留了一个收入优渥的职位,只是为了这一段感情,蒋林树狠着心肠没有去顾及叔叔全家的想法。
对于锦瑟妈妈的态度,蒋林树似乎也察觉了什么,但并没有多问什么。
回家那一段时间里,锦瑟常常担心母亲与蒋林树之间发生什么争执,但直到最后他们双双离开的时候,二人看起来也是相安无事的。
大概是因为已经嫁给了别的男人,锦瑟的妈妈虽然并不看好蒋林树,但并不持十分强烈的态度,因为这一点,锦瑟居然觉得了几分安慰,虽然这几分安慰来得有些奇怪。
回到南方那座都市之后,蒋林树很快便在一家外企谋到了一个职位,收入虽然不是很高,但前程看起来甚是光明,据他说只要在公司里发展个两三年不但在职位及工资上会有极大的提升,更有机会去国外的总公司深造。
而锦瑟的求职之路就来得相对困难一些,其一是因为现在很多公司并不愿意接收女职员,另一方面,对于那些对性别没有要求的公司而言,蒋林树往往会表示出质疑,很多时候,他会觉得别人是因为锦瑟长相不错才会抛下橄榄枝,如果应聘那天锦瑟回来告诉他说是负责面试的是男性的话,蒋林树便会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不着急,相信我,我能够养活你——”,他总是这么对她说。
虽然在嘴上没有说什么,但谁都看得出锦瑟心里的焦急,让男人来养活自己,她还从来没有这样的念头过,不知为什么,她潜意识里反而有一个强烈的心愿——她得赚很多的钱来养活别人,那段时间里,夜里她常常做梦,梦里面自己总是急匆匆地走在上班或者下班的路上,心里面总在计算着赚了多少钱。
她不知道这个心愿和那些梦到底从何而来,唯一知道的,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它们便存活在心底了,不管她如何努力地驱赶它们,它们也不肯离开。
毕业后的第五个月,也就是那一年的冬季,她终于在一家很小的公司里到了一份工作。工资不是很高,但面试她的人事经理给了她很高的期待,说只要她表现良好,在不久的将来便能加薪升职。
直到离开那家公司的时候,锦瑟所盼望的不久的将来也未曾来到,后来她才明白,所谓的不久的将来原来便是遥遥无期的代名词。当然,这是后话。
半年的时候,蒋林树得到了一次出国培训的机会。在锦瑟为自己感到兴奋快乐的同时,蒋林树却变得患得患失了。
“你确定六个月的时间里,你不会发生什么事?”,说这句话的时候,蒋林树表情晦涩而担忧。
她大笑:“能发生什么事情?”
那一年的锦瑟还不到二十三岁,虽然经历过让人惆怅的失去,但对于蒋林树,在经历了大学四年的分分合合之后,她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与蒋林树已经是两个密不可分的人,关于未来,只有一个方向——那就是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而蒋林树的忧虑正在于此。
她是后来才知道这一点的。
“我就知道你会出这样的事情……”,他用悲伤的语气说这句话,然后绝望地看着她。
只是那时候的她没有勇气再去质问他为什么你就会知道,你怎么能预测我母亲会旧病复发,我的继父会破产?!
年轻的心以及年轻的爱情,都不曾给予他们机会去当面对质这一切。
“Jessy,你今天走神了三次!”,一个女声打断了锦瑟的回忆。
她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女人。是许小凡,是她的同事,也是她在Z市唯一的好友,在这家公司里,罗锦瑟是一个不被人记住的名字,她有另一个西洋的代号,叫JESSY。
“刚刚TONY看到你了,小心被K!”,小凡继续警告她。
她吐了一下舌头。
TONY是她的上司,四十来岁的台湾男人,风度翩翩,气度不凡,可以面含春风嘴含笑地克扣下属的工资。好在她只是走神,没有犯到TONY最忌讳的上班讲八卦的天条。
饶是如此,下午的时候,TONY的一个电话还是让她冷汗涔涔。
她匆匆地赶到他的办公室,TONY面无表情地递了一份文件给他:“你把前段时间我让你做的那个产品分析报告按照这上面的要求重新理一遍,做一个PPT,然后等我的电话……”,她唯唯喏喏地点头。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TONY忽然抬起头对她微笑:“Jessy,最近是不是工作太忙了?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安排你休假!”
她连忙摇头,休假只有底薪,她没有理由接受。
TONY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继续微笑:“Jessy,女人要趁早把自己嫁出去,我认识许多优秀的男生……”。
她继续摇头,脸上仍是公式化的微笑。TONY身边的尽是有钱上床无心负责的花心男人,她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安全。
下班的时候,许小凡走到她桌前,闲闲地调侃她:“TONY已经走啦,不用这么卖命了!”
她苦笑,指了指桌上的文件:“今天得把它做完。”
许小凡只好先走了,临到出门的时候又回头冲她挤眉弄眼:“锦瑟,我老公的表姐夫的同事的小叔子看上你了,要不要这个周末去看看?”
她皱着眉头看许小凡。
被看的人站在门框边笑得很得意:“上次那人来我家看相片,然后看上你了,谁让你长得这么招人呢……”。
她看了看手表,“我干女儿现在该饿得不行了……”。
这句话成功地将许小凡的角色从媒婆打回到母亲,她拿起包开始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嘴上还不忘记念叨:“好歹你考虑一下下吧……”。
办公室终于安静下来。
头顶的日光灯发出喑哑的电流声,白天人多的时候是听不出来的,只有到了这样的时刻,才有了声声入耳的架势。她定下神来,开始对着电脑屏幕码字。TONY这次交待的任务有些奇怪,公司的强项是做电信产品的宣传,但这一次,却是与电信产品风马牛不相及的食品和饮料。
十点钟的时候,她打着呵欠关上了电脑。
回到住处的时候,她只喝了一杯牛奶,草草地洗涑之后便上了床。
一夜无梦。
明天又是另外一天。
但也许她的上司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