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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许小凡与唐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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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小凡这次比上次有了许多长进,没吐没闹,躺在床上便昏睡过去了。
锦瑟却睡不着,在火车上被摇了八个小时的身体是疲惫的,可惜心烦意乱。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没找到其中的原因。
这个晚上,是她第二次被那个强吻,可骨子里却发现自己对此并没有意想中的愤怒,这便是问题的关键。可是,她怎么能不愤怒呢?!她应该十分、极其、非常地愤怒才对!
这些年独自一个人在这个城市,不是没有向她深情表白过的男人,可每一次她都能云淡风轻地过去,而这一次,似乎不那么容易。她想了许久,最后把它归咎于发生在故乡的那个夜晚,那天晚上,当蒋林树拉着未婚妻的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伍石察觉了她的变化,她记得他极自然地把手搭到她的腰上,亲昵而温柔,但并不暧昧。她还记得他的目光,似乎在鼓励她。
因为那个夜晚,这个对她来说几乎完全是个陌生人的男人洞悉了她过去的某一部分生活,而且还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帮助她摆脱那种生活对她的困扰,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是不愿意提起的往昔。而在这座城市里,没有人知道这些,包括许小凡。
许小凡曾经向她推荐过好几个男人,她从来都毫无异议地去见了,然后又毫无异议地不予采纳。
“为什么?”许小凡总是很不解。
每一次她的答案都相同——没感觉。
她很晚才睡去,许小凡却很早就醒来了。大概痛苦的人都没有良好的睡眠。
清晨六点四十分的时候,许小凡把她摇醒了。
两个女人躺在同一张床上,面面相觑,然后许小凡说话了:“我们俩真象国宝!”
“为什么?”
“大熊猫啊黑眼圈啊……”
“许小凡同学,严正地警告你——你现在成了夜不归宿的坏女人了!”
“呵,坏女人,坏女人又如何?!知不知道,每个坏女人身后都有一个伤害她的更坏的男人!!”,许小凡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又怎么啦?”
许小凡呆呆地看着她,最后垂下眼帘,吸着气轻声道:“何启才又换了一个人……”
“啊?!•#¥……”
看着锦瑟睁大的双眼,许小凡忽然笑道:“你不用这么惊讶,这年头,男人有外遇跟脚指上长了鸡眼一样普通——”,说罢便苦笑。
“你确定?”锦瑟小心翼翼地问。
许小凡点头,苦笑道:“还能不确定么?一个星期七天有五天不回家,中秋节那天晚上只回来露了一个面便走了,他妈留他也没用,我一气之下便跟了出去,看到他开车去接了一个女人,然后……”她声音越来越低,几乎不可闻,最后还是说出来了,“然后便去了酒店,我给他打电话,他说在跟客户谈工作,我还不死心,跑到酒店大堂去跟前台套近乎,人家不肯告诉我客人信息,但我问他们是不是只开了一间房,人家没吱声……”。
“你……没上去?!”以锦瑟对许小凡的了解,她应该先破门而入然后再破口大骂才对。
“我是这么想过……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意思,这大半年他是怎么对我,又是怎么对这个家,我又不是傻子,其实我早有预感,这不过是迟早的事……其实我也不怎么伤心,哎,我跟他妈闹在这样子,他肯定是倦了,指不定他妈在后面怎么撺掇着要他休了我呢……其实,我也不留恋这个家,这样的日子过得真没意思,上班累,下班更累,我就是觉得楚楚可怜,才刚满一岁呢……”,许小凡终于还是哭了起来。
锦瑟无语,只能拍她的肩膀。
许久之后,许小凡停止哭泣,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不好意思,老是叨扰你,你还得来安慰我……”。
她赶紧摇头,说到底,许小凡算是她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了。
“说真的,锦瑟,我真是佩服你,这么一个人过,还在这里买了房,我现在都后悔死了,那时候要不是想着他们家有房子,我也不会那么急着跟他结婚的,那时候该和你一起买房子的,现在房价涨成这个样子,还好你出手早,现在这房子我怕是连个卫生间都买不起了……”
说到买房,这大概是锦瑟成年以来做得最睿智的一件事情,当时初到这家公司没多久,她便看中这里的房子,当时房价还没有真正涨起来,但饶是如此,她一个人供房也有些吃力,好在有惊无险,最艰难的那段时间总算是熬过去了。后来房价节节攀升,比夏天的洪水还要凶猛,她在惊叹之余也暗自庆幸自己当时的决定。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最后还是问了许小凡这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许小凡有气无力地答道,过了半天才幽幽地说了一句:“我就是舍不得楚楚,要真是离婚了……不知她会怎么样?”
“离婚”这两个字从许小凡嘴里吐出来的时候很轻,几乎听不清楚,但锦瑟知道那里面的份量。忽然便有些心酸,当生活陷入泥潭的时候,原本曾经在她心目中坚强的许小凡也只能望洋兴叹。她曾经见过许小凡的老公几面,看起来倒是一副老实本分的模样。
“你确定你看到的都是真相么?也许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呢……”,她劝解。
许小凡看了看她,大笑起来:“所以说你是没过过日子的人,男人是不是心在你身上,哪个女人不清楚,就是看自己敢不敢面对罢了……再说了,我不是第一次从何启才身上闻到别的女人香水味,我都不知道有几个了……其实我也挺理解他,在家两头不讨好,心里烦闷,总有心里寂寞的时候,总想找个人来陪吧……”。
她骇然。
许小凡却有些无所谓。“听我一句劝,以后结婚的时候把眼睛睁大一点儿!”,说完又自嘲地笑了一下,“其实睁再大也没用,人啊,不到最后谁能看清谁……”。
锦瑟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的几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许小凡在公司里依然谈笑风生,谁也看不出这是一个正在被痛苦婚姻煎熬的女人。
有一天下午,锦瑟走得晚了,差不多八点钟才从办公室出来。
她急匆匆地下了楼,往大门走去,刚下完楼梯,远远地便看见许小凡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她心里一喜,正想叫住她,但还没等她开口,许小凡已经飞快地跳上了停在外面的一辆黑色的小车里,随后便消失在视线里。
她愣在那里,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在副驾驶位的车门被打开的时候,她看到了唐胤的脸。
心里涌上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是释然,又象是惆怅,最后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劝慰自己:都是成年人,各自负责吧。
心情不是太好,连个原因也说不上来,她往公交车站走去,茫然地等了半天,公交车并没有来,后来才发现站台上贴了一个布告,提示由于修路的缘故,公交车暂时改道,她想乘坐的那趟车当天改线了,其实上午的时候她还在报纸上看过这个消息,可惜记得快忘记得更快。
她只好坐了出租车,胆战心惊地看着计价器上面的数字嗖嗖地往上飙。
下了车之后她没有立即回去,径直去了旁边的小饭馆安慰自己的五脏府,只点了两个小菜,上菜倒是极时,可惜她并没胃口,草草了吃了一点便放下了筷子,托着腮看着外面的灯光与行人,忽然想起许小凡的话——人总会有寂寞的时候,然后心下恍惚,现在的她是不是也觉得寂寞?曾几何时,她以为自己早已失去了去质问自己这样的问题的资格。
许小凡与唐胤,虽然不合常理且违背伦理,但那也是置身事外时所保持的态度,如果真是当事人,道理虽然明白,但真正做起来,也许又是另外一回事。她越想越觉得没意思,连勉强自己多吃两口的心情也没有了,直接叫服务员打包带了回去。
进了小区才发现她家楼下的路灯坏了,四处黑黢黢,只有隐约的光映照着,她下意识地有些紧张,还没走到大门口便开始在包里找钥匙。一个人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吓了一跳,几乎想尖叫,好在那人立即开口了:“别怕,是我!”
她定了定神,看清面前的人,是伍石。
“是你,找我有事?”,她问,不知为什么,她居然忽然放下了心。
他颌首,很直接地答:“对,找你——”。
伍石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这让她有些犹豫,到底是带他回家说还是就在这里说呢?带回去是孤男寡女,而且这人时不时会表现得很没有人品,再说了她还不知道他到底想跟他谈什么呢,可要在杵在这里聊,似乎更加不象回事儿。
伍石象是发现了她的心思,“说完事情我就走!”
她斜斜地瞟了他一眼,“也行,顺便把你的鞋拿回去!”,说着便掏出钥匙打开了楼下的大门。
她的房子在六楼,两个人沉默地爬着楼梯,她走在前面,伍石在后面,两个人一心一起地上楼。
终于到了,一进门她换了鞋,然后打开鞋柜,翻了半天也没找出一双适合他的鞋。
“别脱了,直接进来吧!”,她说。
他没吭声,老老实实地脱了鞋,锦瑟这才发现他居然穿着一双雪白无比的袜子,立即想到自己家几天没有打扫的地板,心里暗自偷笑了一声。
伍石在客厅的沙发里坐了下来,她跑进厨房里折腾了半天也没找到茶叶,最后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不好意思,没茶叶了——”,事实上,上一次买茶叶是什么时候她已经忘了。
然后她也坐下了,一本正经地问:“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虽然表情上是一本正经,可心里还是觉得别扭,时间、地点、人物似乎都不太合适,她想起两个人上一次的对话,似乎并不和谐。
大概伍石也有同感,拿着那瓶水居然有些踯躇,这更让觉得诡异。
终于,伍石说话了,内容不多,但字字如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