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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逢与偶遇(上) ...

  •   不是没有想过重逢,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面下重逢。

      这是一次随机的事故,与故事无关。罗锦瑟回到了阔别三年的故乡,然后在熟悉而陌生的街道偶遇旧时的女同学,接下来女同学掏出手机,几个电话之后,她便被告之三天后将在本地最豪华的酒店举行隆重的同学聚会。所谓隆重并不指进食的内容,而是参与的人数,许多许多N年没有见过面的人会在那一天重逢。

      她下意识地想回避,甚至没来及细想其中的原因。“时间就像女人的□□,挤一挤总是有
      的!”,女同学热情而富有哲理地劝服她,眼神里还有一种挑战似的笃定,好象在说:别说你不敢来。她只有笑,接受了老天的安排。

      只是没想到老天还安排了蒋林树。

      这是新的剧情,老天一如继往地缺乏创意。蒋林树出现的时候手臂上还挽着一个女人,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喜欢这样,一只手挂在他的手臂上,恨不得把全身的重心都放在他身上,当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几乎已经忘记了那种把自己放在别人身上的感觉了。

      还好,场面还不算太惨淡,她的身边也还有一个男人,这男人还长了一张清朗的脸,看她的眼神有那么一点专注,“演得真TMD像!”她在心里感叹,与此同时,又觉得有些尴尬,身边的那一大帮老同学,其中的许多人还曾经是他们的爱情的见证人。关于这次聚会,没有人告诉她蒋林树会来。

      也许只是一个巧合,她想。

      蒋林树把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时候,喧嚣的房间似乎忽地静了一下,也许不是,那只是她自己的感觉,胸腔里有一个奇怪的声音传出来,明明很轻,可又那么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拼命地要涌出来,出于一种本能,她抬起手想把手按在那里想让它们静下来,可手才刚刚举起又不得不落下。

      正在这个时候,身边的男人往她的方向靠了靠,一只手扶上她的腰,她怔了一下,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的眼睛,从那里,她读出了一丝鼓励与温暖。身体本能地放松了,有太多的东西在提醒她,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再深的伤也应该结痂了。

      “嗨,锦瑟——”,蒋林树跟她打招呼。

      于是她也笑了笑,冲他摆了摆手,说:“好久不见!”。

      房间里重新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与喧嚣,所有的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都会沦为故事,而他们之间的故事到了如今也不过是个过去了的故事而已。如果不是今天这样的重逢,连她自己几乎也忘记了这个故事。

      而现在,她手上还有新的故事在上演,那个把手放在她腰上的男人是两天前认识的。那是在她回到这个城市第三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下午,她象十几年前一样从家里逃了出来,永无止尽的吵骂与争执即使在许多年以后一样具有杀伤力,除了逃离她别无选择。

      经过街角那家咖啡厅的时候,里面传出苍凉的歌声,一个男人操着并不地道的口音在那里很随意地唱着:

      就让它去吧,
      让它泪如雨下,
      爱情总是苦痛挣扎,
      对你的思念折磨一遍又一遍,
      无法面对我自己沉默的脸。
      就让花谢吧,反正心也枯了,
      爱情总是虚假神话,
      迷惑了双眼,
      幸福忽隐又忽现,
      沉沦的我看不见自己从前。
      算了吧,算了吧
      心爱的人儿呀,
      我想要放弃你浪迹天涯;
      忘了吧,忘了吧
      心爱的人儿呀,
      我累了我想找一个家

      虽然唱歌的人唱得全无伤感之意,但这歌词还真是应景,她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扯了扯嘴角想笑,可最终露出来的只是一个苍白的笑容。

      然后,她推开了那扇镶着玻璃的木格子大门走了进去。

      咖啡厅里空无一人,吧台里面,一个面容清朗的男人拿着麦克风正用惊诧的目光看着她。

      “小姐,现在还没到营业时间……”,他对她说。

      她“哦”了一声,点点头,转身退去。

      再次推开木格子大门的时候,她转头过对他说了一句话:“你这歌唱得挺不错——”,说罢便走了出去,没走几步,一个人从后面追了上来,是刚才那个在咖啡厅里唱歌的男人。

      “虽然没有到营业时间,但我还是可以请你喝一杯咖啡……”,他说。

      于是那天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她坐在一个家陌生的咖啡馆一个人靠窗的小桌前独饮在她看来并不可口的咖啡,那个男人为她端来咖啡之后就继续在吧台里面捣弄着那套音响。偶而,他会拿起话筒轻轻地哼几句歌,歌曲依然是那首《算了吧》。

      窗外的天空依然是阴沉,一如她曾经在这个城市停留的那些年,偶而有孩子从外面的街道上跑过去,发出欢快的尖叫声,远处还有隐约的鞭炮声,一年就这样过去了,所有人都在旧岁里企盼着新的开始,只有她,她已习惯于在奄奄一息的岁末冷眼看别人的期待。

      她不喜欢回首过去,也不喜欢瞻望未来,宁可这样毫无头绪地坐在陌生小店里发呆。

      远处的天空,是一片灰色的迷蒙。

      一杯咖啡终于饮尽,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香气,舌尖却留着咖啡的苦涩,她站起来,走到吧台里,从钱夹里掏出钱放在吧台的桌面。

      “咖啡是我请你的,不用给钱——”,男人对她说,眼神里有隐隐的笑意。

      她笑笑,眨了眨眼睛,说:“这不是咖啡的钱,这是听歌的钱……”,然后挥了挥手,说再见。

      “能知道你的名字吗?”那个男人显然有些意外,眼睛里有了玩味的意思。

      她想了想,再过几天,她就要离去,下一次回到这里不知又是哪年。

      “我叫罗锦瑟——”,她说。

      “锦瑟……锦瑟…….”,他重复着她的名字,然后缓缓吟道:“锦瑟无端五十弦……”。

      她怔了一下,心里有莫名的感觉,一双眸子忽地变得幽深而迷离。很多年前,有一个男人让她反复地念过这首诗,后来有一天又有一个男人在听到她的名字时也用这样的口气吟过这首诗。

      这该死的回忆!

      “我要走了,再见——”,她忽然说道。

      “嗯,再见——”,他点点头,顿了顿又说道:“我叫伍石——”。

      她愣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你知道你刚刚在唱谁的歌吗?”她问道。

      他也笑了起来,慢吞吞地答道:“知道,我比他少了四百五十,所以他成了大歌星,而我只能做这个……”,他挥了挥手里的螺丝刀。

      她笑着挥了挥手,说:“再见,伍石——”。

      所谓再见,除了再次见面,还有再不相见的意思,而在当时,她以为是后者。

      人算不如天算,第二天她就在小区对面的超市里遇见了他。

      当时的她正推着满满一小车的东西在收银台的长队后面排着队,伍石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正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地看着那个忙得满头大汗的收银小姐。

      “锦瑟——”,他喊她的名字,仿佛他们已经熟识了十年。

      她愣了一下,有些迷惑地看着他的脸,眼里全是陌生与警戒,这让他有几分窘迫,只得低低地说了一句:“你看,我比唱《算了吧》的伍佰少四百五呢……”。

      这次提示很成功,她想起了他,下意识地想笑,“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

      他眨了眨眼睛,说:“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她笑笑,问:“你是诗人吗?”

      伍石大笑起来,“这世上有我这样诗人吗?”,这一次他同样做了一个动作,不过手上拿的不是螺丝刀,而是一根长长的日光灯管。

      终于轮到她了,他帮她把小车里的东西一件件地捡到收银的柜台上,然后更搞笑的事情发生了,那一小车货物的价值最后正好是五百五十元。

      走出超市大门的时候,天色已将近黄昏。

      “能再请你喝咖啡吗?”伍石很直接地提议。

      她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晚上还有事,他也没有再坚持,点了点头,然后便问她要电话号码。

      这个男人对自己有兴趣——这是一个非常直接的信号。

      “我是外地的号码……可能我不会接听你的电话……”,这样的拒绝算不算婉转?

      “你不用接我的电话,不过你可以接我的短信——”,伍石的口气有一种异样的执拗,这个男人有一双好看的眉,长而浓密,让她联想到出鞘的剑,还有一些混沌的往事,以至于她有瞬间的心软。

      心软的直接结果就是把电话号码告诉了他。

      据说在中国古代,男女之前的交往往往是从借书开始,而在百年之后的现在,男女之间的交往总是会和电话号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互留电话是交往的前奏,11个数字便象一只无形的手,可以把身处异地的两个陌生人联系起来。现在的她没有打算和这个田人联系起来,即使是知道这一点,看着那一双执着而明亮的眸子的时候,锦瑟还是选择了妥协。

      当然这其中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她想起那天在街上的偶遇,女同学所说的盛大的同学聚会,然后晚上的时候便接到了中学同学于巧冰的电话。。

      “锦瑟!罗锦瑟!!是你吧?!刚刚我在街上,就是天使幼儿园门口看见的人是你吧?!你穿着黑色的大衣,是你吧?!”,电话那头是于巧冰几乎可以用尖叫来形容的声音。

      她刚刚确实路过了天使幼儿园,是去接哥哥的女儿。

      “你牵着一个小女孩,我有点儿不敢相信,所以没敢去打招呼……”,于巧冰的声音依然显得很激动,自从高中毕业以后她们就没有再见了。

      “嗯,是我哥的孩子——”,锦瑟刚解释了一句,那头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不管了,这一次我一定要见到你,后天你一定要去啊,不然的话,我立马冲到你家去——”

      她拿着手机一边听一边笑,当年那个说风就是雨的女孩依然不改本色,对她电话后面省略的内容她是不言而喻。“对了,你老公跟你一起回来了吧?!我听他们说你找了一个特别有能耐的……”,电话那头于巧冰吃吃地笑起来。

      “我……我还没结婚呢——”,锦瑟有些迟疑地答道。

      “那还不是迟早的事儿,我不管啊,你别忘记了当初我们说好了的,那天我带我老公去,你就别跟我装了,谁不知道蒋林树——”,于巧冰的声音嘎然而止,也许对于大多数认识锦瑟和蒋林树的人来讲,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都是一件不太痛快的事情。

      “反正就这么定了,你一定得带男朋友来!不然的话我就现场帮你介绍一个!!“,于巧冰的话砸地有声。

      有能耐?她的男朋友?这话是谁说的,蒋林树?放下电话的时候,锦瑟开始发呆,手指头神经质地揪紧自己的发丝。

      而在三十几个小时之后,当她看着面前眼睛清亮的伍石时,她想,如果非得有一个人选的话,或者他是合适的。

      很多时候,陌生与距离的另一个含义便是安全,这个会唱“算了吧”的男人应该是安全的。

      和伍石第二次相逢的第二天的中午,她接到了他的短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逢与偶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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