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小书屋》梧蒽

25、秋·落叶

　　季春尘的感冒反反复复又一个多星期才好。好的那一天季春尘感觉自己脑袋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树叶已经转变为半黄半绿，枫叶还没有完全转红。除却中午的炎热早晚是越来越凉爽了。

　　季春尘再一次在小书屋睁开眼已经是国庆假期。他迷茫的看着窗外依旧翠绿的树叶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斑斑点点的落在床上。

　　他微微转了转头光斑落在眼睛上，下意识的眯起眼睛而后又躺回原位置。下半身的不适让他趴在床上一动不想动但又渴的厉害。

　　“陆时野——”沙哑微弱且没有感情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

　　陆时野瞬间出现在他面前手中稳稳端着一杯水。

　　季春尘看到这个笑眯眯的男人气不打一处来，水更是不想喝了。昨晚说不喝不喝了非要他喝水美名其曰怕他嗓子干最后还不让他上厕所只能…

　　他越想越气，抓起被子头一蒙直接昏过去算了。

　　陆时野看到他发红的耳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事情。放下水杯把他从被子抱出来，让季春尘的腿环住他的腰。

　　“讨厌你。”季春尘埋在他的锁骨处根本抬不起头来，声音更加可怜。

　　“啊？不要讨厌我好不好？不是小季老师自己说的怎样都可以吗。”

　　季春尘头埋的更深了，陆时野都怕他抻到自己的脖子。

　　“乖乖，先起来喝口水。”陆时野一手拿水，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腰上灵力暖着他酸痛的腰。

　　“陆时野，你今晚别上床跟我一起睡了。”季春尘的腰舒服了一点本就不精神的大脑昏昏欲睡，说起话来含含糊糊。

　　“这么严重？我怕黑啊小季老师。”

　　“骗人精。”

　　“睡吧睡吧，我一直在旁边。”

　　季春尘真是累了，凌晨才睡过去结果被阳光晃醒身体还跟他较劲一般不舒服。

　　陆时野慢慢把他放回床上，手没有离开腰一直放着缓慢的轻柔的帮他缓解不适。

　　“阿爹，你怎么刚下来一会就上去了？春尘哥叫你什么事情？用我帮忙吗？你还没说完春尘哥要吃什么呢。”枯叶噼里啪啦的传了一堆话过来。

　　以前枯叶的话更多，十万个为什么砸在陆时野的脑袋里让他每天抽丝剥茧的给他回答问题。后来陆时野给他定了规矩一次只传不能超过30秒的话否则他就要屏蔽他。

　　枯叶“哦”的一声答应了，才有了现在还算简洁的话。

　　陆时野闭上眼睛，“不用，你春尘哥不知道什么时候醒。”

　　季春尘睡了多久陆时野就按了多久，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屋里黑漆漆的陆时野还躺在旁边，以为自己睡到半夜了。

　　“醒了？”

　　“我睡到半夜？”声音干巴巴的不过比早上的时候好多了。

　　陆时野先是传音给枯叶让他去此召那里买一些清淡的吃食，然后遮住季春尘的眼睛遥控打开窗帘，“才下午两点多。”

　　“才？陆时野，你今天睡定沙发了。”

　　“我…”

　　“怕黑也不行。”此刻的季春尘犹如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一样冷漠，他是绝对不会被陆时野迷惑。

　　他早就对他的脸免疫了，像他这样冷漠无情的男人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能收买他的东西了。

　　陆时野轻轻“哦”了一声。季春尘醒神的时候发现平常会找借口的人此刻竟然没说别的话。

　　睁开眼睛发现离他仅一个拳头的男人低垂着眼睛，长而直的睫毛上挂着泪珠见他看他了才缓缓抬眼泪珠在鼻梁处形成一个小小的“水坑”，直到里面泪越积越多才从鼻梁处滑落顺着嘴唇流进枕头里。

　　“你…”季春尘想他才不是什么东西呢。

　　“我错了我错了。”他在陆时野的唇上啄了好几下，“跟我一起睡，我们永远不分开。”他还是高估自己对于美色的诱惑了。

　　道歉的速度比他思考的速度还要快，像是本能反应。等到陆时野美美把他搂在怀里帮他刷牙的时候季春尘才反应过来自己愚蠢的行为。

　　他漱完口对着陆时野吹了一口气，“清涟没有跟你说过让你去当演员吗？”

　　“枯叶说过。”

　　“去吧，别浪费了人才。”

　　“什么人才？”枯叶扭头看向走下来的两个人，“再不下来饭菜都要凉了。”

　　“说你阿爹能得奥斯卡的事情。”

　　“那确实是人才。”枯叶眼睛一转歪点子一启，“如果陆时野真去当演员kisskiss了，哥你会吃醋吗？”

　　“不会啊。”季春尘答的飞快，“既然他当了演员那满足剧本就是他应该遵守的规则，我既然选择跟他在一起那就证明我能包容一切。除非原则性问题。”

　　陆时野毫不犹豫地踢枯叶的小腿，“什么破问题。”

　　“哎呀，如果如果吗！”

　　“枯叶又说什么挨打了？”最近前厅有枯叶和安祎坐镇寒食就没有从房间里出来，刚刚从楼上下来。

　　“寒食——救命——”枯叶小狗一样跑到寒食后面。

　　寒食可知道他的本性——招猫逗狗。小时候因为是徐行留下来的唯一活物遗产没少被陆时野惯着。

　　从人类世界第一次进入妖怪世界的时候枯叶活脱脱一个混世魔王。不是揪了树伯的胡子就是拔了凤的毛，惹了一圈大妖怪后钻进陆时野的怀里哼哼唧唧生病了。

　　那时候谁敢说枯叶一句陆时野都得把他家掀了。寒食就勇夺教导孩子的重任，后来孩子大了陆时野也疯完了教孩子的就变成他宠孩子的就成了寒食。

　　所以在枯叶心里唯一一位不变的从头到尾都在宠着他的只有季春尘一个人。

　　寒食绕开一步，把身后的枯叶漏出来。枯叶一脸被背叛的表情又躲在季春尘旁边。

　　季春尘拍拍头，枯叶顶了顶手心。季春尘又像是想到什么摸摸他的头发认真发问，“你会掉头发吗？”

　　枯叶一怔，“不会啊！我现在很厉害不会在秋天的时候掉叶子了！”

　　季春尘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枯叶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殊不知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季春尘神神秘秘地问陆时野能不能把枯叶小时候因为季节掉头发的情景让他梦见。

　　陆时野带有明了的笑意，指尖触碰眉心一丝金线飘出他向前一挥枯叶儿时光头的画面就出现在他眼前。

　　像是电影，但电影的开始像是魔法。

　　季春尘梦里与现实第一次见，他转头那双因为惊奇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是想先看枯叶还是看这个？”

　　季春尘短暂的纠结一下选择枯叶，他不知道这一瞬间陆时野是否会感到疼痛。

　　电影中的小书屋已经是现在的规模了不过书没有现在的多人也是。

　　“阿爹——”

　　这一幕的场景略有些熟悉像是他见到枯叶的第一面。

　　一个跟安祎一样高的小团子捂着脑袋一路跑一路掉头发像是风吹蒲公英一样。

　　泪眼汪汪的小枯叶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为什么我春天不长很多头发反倒到了秋天突然掉头发——”越说越委屈声音颤抖着大声哭出来。

　　小小男子汉正是开始要脸的时候，刚跑回来可见之前是在外面玩耍。陆时野在一旁当注释：“枯叶小时候总会在秋天的某一天突然掉头发过了秋天就开始长。”

　　“冬天呢？”

　　“那时候已经是寸头了。其实他春天的头发长得很快的，寒食就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剪。”

　　“你呢？”

　　“我防止他醒过来。”

　　季春尘总结，“你下药，他动手。”

　　“长的太快他嫌热。”

　　小枯叶每次都是从外面抱头进来，不过有变化的是孩子一年比一年高。也从两眼泪汪汪变成了习以为常，后来就是突然闪现到小树屋里，个子已经是现在这么高了。

　　“每次让他别出去他待不住。其实前年的时候枯叶还是会掉头发，小院里的树飘飘洒洒落了一地的金黄。”

　　“安祎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在这一地落叶上蹦蹦跳跳听着脚下发出脆脆的声响。”

　　“枯叶呢？肯定不会干看着吧。”

　　“他带这个卫衣上的帽子站在旁边看了一会也跟着踩落叶。”陆时野说道哪里画面就跟着播到哪里，“也就不超过五分钟他就跑上楼去烦寒食，寒食把他丢给我我再把他丢回房间并对他说‘你已经是大孩子了，这点小问题都解决不了吗？’”

　　“枯叶要气成河豚了吧。”

　　“对啊，他直接跳起来对着我说‘不出十分钟我就会让我的头发长出来！！！’”陆时野学枯叶的神态惟妙惟肖。

　　陡然令他想起刚认识陆时野的时候，也是像枯叶这样的活泼开朗。季春尘不自觉伸出手描绘他此刻比往常更加鲜活的眉眼，“辛苦你了。”

　　陆时野眉眼间柔和下来，“我并没有经历什么，只是养了两只小比格而已。”

　　季春尘忍俊不禁：“如果安祎和枯叶听到你给予他们这么高的评价整到假期都不会安宁了。”

　　“那还要请小季老师不要让他们知道啊。”

　　“你打算怎么收买我？”

　　“小书屋要不要啊？”陆时野端正神色。

　　季春尘认真拒绝，“不要，这已经是你的心血了。无论是因为什么但这些书都是你搜罗来的。”

　　“而且只要你在这里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来找到你。”季春尘保证，他们的缘分绝不会只有短短的几十年。他们会生生世世永生永世相互缱绻。

　　季春尘靠在他的肩上，“我要提要求了，刚刚那个是什么？记忆的金线？”

　　陆时野手腕一转画面消失金线收回到眉心中，“那是记忆。每个人都记忆都是金色的无论好与坏。”

　　“痛吗？”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一点也不。”

　　“那我试试！”季春尘跃跃欲试。

　　陆时野却没让他尝试，直接把他抱起来，“小季老师，已经很晚了现在我们最需要做的事情是睡觉。尝试是明天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