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小书屋》梧蒽

12、夏·不畏

　　陆时野进来的时候寒食正在说他的很久以前的事情，久到他快记不清了。

　　季春尘看到他了就对他招招手拍拍旁边的位置，陆时野单挑眉坐了过去。寒食看了一眼丝毫不在意的继续说道。

　　“不知道你的梦里会不会有这段，当时他突然跑回来跟树伯说他要跟人类在一起。”

　　季春尘摇摇头他的梦里只有徐行的视角，陆时野记得这件事。

　　那时候他日日去徐行的小书屋里跟在徐行身后，一跟就跟到了徐行21岁。

　　每日都有会有过来说媒的人，三水的娘也会过来劝。一到这种场景陆时野都会盯着徐行看他说什么，不过这个时候陆时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他。

　　陆时野在人走后撒娇纠缠的让徐行把小书屋关了，徐行受不住诱惑，门一关就要“教训”陆时野。

　　陆时野抢先一步开口，“每个人类都要成亲吗？一定要跟女子吗？没有感情没见过面也可以吗？”

　　徐行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刚进入人类世界的小妖怪解释已经存在了不知几百年的规矩，“可以不成亲，男子女子都可以，感情…感情是能慢慢培养的吧。”他也不确定，他也在摸索这个世界的规则。

　　陆时野鼓起脸颊思考一下，“我们也日日在一起，跟别人不如跟我，要不然你跟我成亲吧。”

　　“不行！你我都是男子！”

　　“你刚刚还说男子女子都行呢！”

　　徐行一拍脑门，“你个小妖怪能认清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吗？”

　　“我们可比你们人类诚实多了。还有，我日日夜夜都想粘着你，想永远跟你在一起这不是喜欢吗不是爱吗！”

　　徐行开始反思自己平时做了什么事情带坏了小孩。

　　陆时野步步紧逼，“你既然没有心悦之人为什么不能与我试上一试！”

　　徐行苦口婆心，“你现在还小，这不是说试就能尝试的。”

　　陆时野：“我不知道比你大了几百岁！”

　　徐行：“有理不在声高。”

　　陆时野：“我不管！！我回去问老树妖，你等我！”

　　喊完直接原地消失，徐行连他的衣角都没抓住。

　　徐行有心找他都没有任何办法，自从真相信他是妖怪后，陆时野在他身边也点也不藏着掖着，平时都是他“唰”的一下出现又“咻”的一下消失。

　　陆时野满心满眼都是先跟老树妖学签订灵魂契约。之前他没好好听是他的错，现在他一定逐字逐句的翻译。

　　“老树妖！！！！树伯伯！！！！树伯！！！！！！！”陆时野一回来就把整个灵界喊的震天响，一个个小妖怪和灵全都弹出来看看这位小少爷要做什么。

　　陆时野缩地成寸，一路飞沙走石到参天古树前，“树伯！！！我知道你没睡觉，快出来！！树！！伯！！！”

　　“别叫了，别叫了，什么事啊？”一位非常典型的人物形象——佝偻着白发白胡子老爷爷从里面飘出来。

　　“我要跟徐行签订灵魂契约。”陆时野铿锵有力，眼神坚定。

　　“徐行？那个你总说的人类？”

　　“嗯！”

　　“不行。”说完就要飘回去。

　　陆时野眼疾手快直接抓住，“行！快教我！”

　　“那是人，你知道一个人的一生有多短？你知道他们的生命有多脆弱？你的一瞬便是他们的一生。”

　　“那我就世世代代的找他，让他生生世世都与我在一起。”

　　“胡闹！你怎么能可定人家就一定会喜欢你？你怎么能确定人家就一定喜欢男子？！”

　　“我不管！我就要与他在一起！”

　　“鹿！”

　　“我现在叫陆时野！”

　　“？他给你起的？”树伯掐指一算，“不行。”

　　“老树妖！你少算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少年的小妖怪最不信的就是未来。

　　“不必要的事情可以规避。”

　　“什么是不必要？要不要那是我说了算。”少年声音猛然降低，卵色溢出。

　　树伯释放威压，陆时野原地向下陷出脚印。

　　他们的世界就是这么单纯，说不通那就打一架，结果当然是陆时野输了。只可惜他不认输一连去打了十几天，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季春尘举手插嘴，“这里我梦中能接上。徐行在小书屋里尝试了很多办法想找到陆时野也全失败了。”怪不得徐行找不到他，原来是打架去了。

　　又一次日生日落后徐行没有办法只能放弃找到陆时野。他的内心充满了慌乱那日少年脸红的飘忽着眼神刻意提高声音的话语全都出现在他的面前和耳边。

　　不知不觉中陆时野的陪伴和爱意早就在细水长流的陪伴中融入他的生活，前几日陆时野没来的时候每次进人他都会期盼的看过去失望的低下头。

　　后来思念愈演愈烈，徐行果断关闭小书屋开始寻找陆时野。

　　战局的结束是寒食劝的，他与陆时野几乎是同时诞生。两个人的性格天差地别且一直不和，他过来劝架时树伯很是意外。

　　陆时野到现在都不知道寒食说了什么，他那个时候被树伯打昏了，醒来后跟树伯又吵了几句被树伯踹了一脚，“自古以来，人与妖我就没见过善始善终的。”

　　“没见过？那这次我偏要让你见上一见。”话语里是少年人独有的自负。

　　“如此偏执。”

　　“话本里可都是幸福美满！”

　　“那是话本！”

　　“那我就要做一次话本里的角！”少年太过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让树伯颤抖着手指指着他，倒了好几口气儿最终还是没忍住把他又拍晕了。

　　等他醒了后没好气的把灵魂契约教给他了。

　　寒食依稀记得自己当时说是“未来千变万化，您怎么确定那些一定会实现呢？”

　　树伯：“你和他骨子里都一样。”

　　寒食不可置否：“未来那也要等到未来才知道。”

　　树伯一视同仁，踹了他一脚。不过这种事情寒食是不会讲出来的。

　　陆时野点评：“我真没想到那时候你还会帮我说话。”

　　寒食：“因为你天天打吵到我们了，你是好战分子我们可不是。”

　　季春尘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男人，“好战分子”四个字跟他现在天壤之别。

　　寒食这段故事讲完了，陆时野也回来了，就给自己倒了杯茶挥挥袖子施施然回房间了。

　　寒食离开后两个人反倒尴尬一下，季春尘摩挲一下茶杯，“那个…枯叶和安祎呢？”

　　“他们两个带着那只妖找地方住呢。”

　　“你们还给分配房子？工作呢，分配吗？”

　　“分配……”陆时野思索几秒，“算是吧，首先这条街留下来是因为我的私心其次就是留给妖怪和灵一个容身的地方最后他们在哪里我要知道惹出什么祸我也能直接处理。”

　　陆时野接着说，“工作吗，就看谁有多出来的活他们就去哪儿。主要是不让他们脱离人类世界太久，人类的规则变化太快太多我们要适应社会不能引起恐慌。”

　　季春尘手掌相合，“好了，说回一开始的问题。我的梦是什么。”

　　“是你之前的记忆。”

　　“我的上一世？”

　　“你上一世美满。”

　　“那，那你呢。”

　　“等你。”

　　陆时野回答的太过迅速，本能的脱口而出没有经历任何思考。季春尘咽了下口水，本要问出口的下一个问题噎在喉咙里。

　　“春尘，我说过不用心疼我。那是我甘之如饴。也不用纠结，我什么问题都能回答你。”

　　季春尘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疼，但现在没有办法把自己和徐行当做是同一个人，陆时野的爱意太过凶猛让他接不住。从陆时野的话中看来徐行早不知道轮回了几世，他们的习惯爱好可能早就不一样了。

　　那陆时野对他的爱到底是什么呢。

　　“陆时野，我想我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

　　陆时野听到这话猛然握住他的手，季春尘被攥得发疼，“为什么？我不会隐瞒你任何事情，我说到做到。”

　　季春尘拍拍他的手，陆时野松开后看到因为自己而出现的指印怔了怔，“抱歉。”然后指尖卵色出现，季春尘微弱的疼痛瞬间消失。

　　“不是分手，是我需要思考一下。”

　　陆时野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他危险的目光，声音放轻，“可不可以不离开小书屋，我可以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季春尘不可否认的自己被他茶住了，他知道陆时野是故意的，陆时野也知道他最吃这一招。

　　“…行。”本想直接回学校的人话在嘴边又咽了回去。

　　陆时野当着他的面毫不遮掩的绽放出得逞的笑容，季春尘没好气的锤了他两下转身上楼了。

　　他还有好多问题没有问出口，可现在最关键的是他自己需要捋清楚。

　　活了二十几年不知愁滋味的少年突然有些发愁，按照自己从小到大的喜好看，遇上陆时野并爱上他是注定的事情。

　　但作为唯物主义者最近的冲击还是很大的。多玄幻的事情啊，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他躺在床上长“啊——”一声，“啊”到一半忽地意识到不对，在他的记忆里就是没有这条街的吧…为什么之前自己坚定的认为这条街存在？

　　谁？！是谁篡改了自己的记忆？！

　　“陆时野！！！”他想着不由得喊出声。

　　陆时野一直留意他这里的事情，在发现他叫自己后直接出现在他的卧室里。

　　季春尘被吓了一跳，真·从床上坐起来，“卧槽！！”然后反应过来，他跟梦里一样——承认了就装也不装了。

　　“你来干什么？我说会在这里就不会走的。”季春尘以为陆时野不放心自己。

　　陆时野赶紧解释，“不是，我听到你喊我。”

　　“小书屋不隔音？”

　　“隔音的…”他太着急了。

　　“你偷听。”季春尘肯定地说道。

　　陆时野避开他的目光，点头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