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仙度清兰

4、鹊桥仙

　　元宵夜市，无论是用“人山人海”、“万头攒动”或“摩肩接踵”形容都不为过。游人、街店、小吃、小卖、杂耍、舞龙、舞狮还有那大大小小样式各异的花灯，拼合出了繁闹浓烈的节日气息；话语声、笑语声、招呼声、吆喝声、锣鼓声、锁钠声、响铃声、炮竹声则川流其间无处不在。以烛光取明的花灯，其实并不会那么明亮，或许，更该称为夜色水泽间飘飞闪烁的萤火虫，无数的，泛着黄晕的，层层叠叠浓浓浅浅地相互衬托渲染着，空气中好象拥浮着热流，冲淡了一切可能的刺猛与辛辣。灯盏中的蜡烛燃烧后，散发出了或香浓或无味或呛着烟气的味道，溢满了街市，房宅店楼的轮廓线变得模糊不清，晕软了下来，于是人——就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这既清醒又恍惚，既真实又虚幻的氛围中。

　　艾俄罗斯陪同撒加，另换了便装，已在街市中游览了些时候。艾俄罗斯一直都走得稍微偏左前些，替撒加微挡开着人流。可无奈人群实在拥挤，行到这时，虽是清寒的夜天，艾俄罗斯的额上也已冒浮了不少的细密汗珠。不过这还不是最麻烦的事，让他有点尴尬无措的是，时常有照面而过的女子轻掷了花朵与撒加、与他，笑意嫣然，粉香依袭，水眸流转间是述不尽的柔情和期待，时间一久，艾俄罗斯有点吃不住了。
　　“你还好么？”撒加忽然伸手拍朋友的肩。
　　“啊，我没事。”
　　“真没事啊？”撒加的嘴角勾起了笑意，不再问下去，只闲闲然地弹了弹自己的衣袍，不以为意地轻拂去落上身的花朵。
　　他这轻淡悠然的笑容让艾俄罗斯一时不知如何应付，只好自嘲地笑了：“毕竟还是不惯……不过时候差不多了，要不要就此转回？”
　　“急什么？”撒加微笑起来，“我还没逛够呢。不是还要放烟火么？我常想，从这街市里观它，又是如何的一番景致？”
　　“‘院中百花皆飘香’，打一词牌名……”两人正说着，喃喃的自语声不经意地飘入了撒加的耳中，“不就是‘满庭芳’么！‘绿树村边合’打字一，是‘林’字！‘半放红梅’是‘繁’，‘孔雀东南飞’打字一……‘孙’！这个‘残花片片入画中’，是‘毕’字，至于这个……”

　　猜灯谜对撒加来说并不少见多怪，宫里的花灯更有着品头，可他不清楚为何自己会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转头瞧见一个背影纤俊的姑娘独自站在杂货铺的外面，抬头点数着花灯，猜得颇有兴致。她一身淡蓝绿的衣裙，柔亮如缎的湖蓝色长发松松地挽了一髻，一应头饰皆无，只一白玉簪子别着。一观之下撒加蹙了眉。他觉着这身影透着熟悉，却一时忆不起来，那感觉如轻烟，缭绕着，却难以抓住。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打词牌名，这是——”
　　“‘临江仙’。”撒加不禁脱口而出，先揭了谜底。
　　他这一抢言让那女子一怔，便回转了头来望他。
　　那一刻，撒加有种跌入梦境的感觉——幽幽的水色的梦。在那梦里，波光闪烁却不眩目不张扬，有的只是那纯纯的泉水之感——从未沾染过一丝杂质的清泉，纯净到让人不忍去触碰，可那弥漫开的清新水气却又有着诱惑无比的迷离感……

　　撒加猛然意识到，眼前的女子，象极了自己在游园里追寻的那抹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