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结》棱璩莳

3、烬中莲

　　江湖十年，沈青岚的盘龙棍挑过七十二座山寨，救过百余妇孺。世人赞她“青衣罗刹”，却不知每夜子时，她都会对着一截焦黑槐木发呆——那是从沈府废墟拾回的房梁，经年累月竟生出一簇绿芽。

　　白璃总在她血染衣襟时现身。
　　“你这般拼命，是想杀尽天下恶人，还是想杀尽自己？”那日她捏着金针为沈青岚缝合伤口，语气罕见地冷硬，“沈家亡魂若在天有灵，愿见你活成一把刀么？”
　　沈青岚攥紧榻边青纱帐：“我活着，只为证明沈家血脉未绝。”
　　“可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用！”白璃摔了药盏，碎瓷划破指尖，血珠坠地竟绽作红莲，“沈青岚三字烫嘴吗？非要顶着‘林清月’的假名，在泥沼里打滚？”

　　那是她们第一次争吵。
　　沈青岚拂袖而去，却在城隍庙檐下撞见乞儿们分食半块炊饼。孩子们嬉笑着喊她“林女侠”，有个跛脚小儿拽她衣角：“阿姐，我长大也要使棍子，专打吃小孩的妖怪！”
　　她忽然想起，自己初入师门时，也曾这般拽着师父的袍角。

　　当夜暴雨倾盆，白璃提着琉璃灯寻到破庙。
　　“吃糖。”她将梨膏糖塞进沈青岚掌心，自己也含了一块，“甜味能冲淡血腥气。”
　　沈青岚望着雨中飘摇的灯火：“阿璃，你究竟是谁？”
　　“我是……”白璃抬手接住檐角坠落的雨滴，“一缕不甘心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