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丑》想子夜

37、姐妹初相识

　　韩岩岩出生在一个贫困山区，父母早逝，从两岁起，她就与爷爷奶奶相依为命了。她与云子辛的相遇是在2001年，这一年，她6岁，云子辛8岁。

　　“爸爸妈妈，你们要带我去哪里玩？”坐在轿车上玩着魔方的云子辛问她的父母。

　　云子辛的妈妈蒋曲娜回答：“小辛，我们要去一个山很大很多的地方，和我们住的地方景色完全不一样，你期待吗？”

　　“期待啊，那我们要坐多长时间的飞机？妈妈你刚才说山很大很多？”后知后觉的云子辛止住拨动魔方的动作，惊喜道，“是要带我去看我想看的冰山吗？为什么不带着哥哥和姐姐？”

　　“不是去看冰山，妈妈前些日子跟你说过的，哥哥姐姐在为出国做准备，所以这一次就没有带着他们。小辛，这一路我们先要去机场坐飞机，然后坐大巴车，还要走很多很多的路，才能到达。”

　　“我们是要冒险未知的旅程吗？是不是，爸爸妈妈？”

　　“是的。”

　　“好耶，我喜欢冒险。”云子辛手舞足蹈，用稚嫩活泼的声音欢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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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近11个小时的奔波，在傍晚时分，云子辛一行人下了大巴车。

　　山连着山，山接着天——这就是云子辛从大巴车窗中和下大巴车后所看到的景象。

　　站在村口迎接他们的，是一个戴着深蓝色短檐帽的中年男人和一个戴着黑色圆框眼镜的年轻人。

　　年轻人看到云子辛他们后，拉着中年男人快步上前，很客气很真诚地介绍道：“云先生好，蒋女士好，这是我们学校的张德诚张校长。”

　　“您好，张校长。”

　　“您好，张校长。”

　　“你们好。”

　　“云先生，蒋女士，我们可能还要走个二十分钟才能到学校。”

　　“没问题，”云子辛的爸爸云冀举目四望，精神头十足，“坐了一天的车，该活动一下筋骨了，走路正好。”

　　“我也想走路看看风景。”云子辛小声跟妈妈说。

　　“张校长，柴老师，那我们就边走边聊吧。”蒋曲娜边帮云子辛紧了紧衣服边说道。

　　“好好好，那我们就走吧。”张德诚做了个朴实的“请”的动作。

　　一路上，云子辛看到过粉白如霞的杏花、听到过由远及近、由近及远的几声狗叫牛哞，也从地上捡起来过一枝长满着淡绿色榆钱簇的枝条、还被平地上突然刮起的打着旋儿的风吹得吃了好几口黄土……

　　广阔天地间，蓝天白云下，清香空气中，云子辛的好奇劲儿和兴奋劲儿随着体验感的增加、增多，越升越高。

　　“太阳藏得可真快，月亮半天都不见踪影，哎呀，我好像看见了星星，好美好有趣的地方。”云子辛心想。

　　不多时，他们就进到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里面。

　　这是这个村里的学校。

　　“夜里凉，你们赶紧进屋进屋。”校长说着就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年轻人，眼神里带着求助。

　　“对对对，云先生、蒋女士你们先进屋，昼夜温差大，有点冷，我们进去说。”

　　“好。”

　　“好。”

　　进屋后，年轻人越发热情招呼道：“快坐快坐。”

　　“坐，”校长张德诚跟着说，并推了推桌子上的果盘，“我们这里的苹果甜得很，你们吃。”

　　云子辛觉得张校长的言谈举止之间透露着浓浓的质朴和憨厚，她也看得出来他很紧张，因为他给她爸爸递烟的时候手都在发抖。

　　寒暄了一阵，负责介绍的年轻人说：“云先生，蒋女士，小朋友，你们先休息，累了一天了，等明天天亮了我们再说。”

　　“好好。”

　　“好。”

　　入睡之前，云冀问云子辛：“小辛，你觉得这儿怎么样？”

　　“我觉得这里的大多数东西都很软。”

　　“什么意思？”

　　“蓝天看起来软软的，土地踩起来软软的，就是风不太软，老爱刮我的脸，还有，校长很有意思，性格似乎很软弱，但他黑黑的高高的壮壮的，又不像个软弱的人。”

　　“这里的气候就是这样，人都很敦厚淳朴。”

　　蒋曲娜也问了句：“那么小辛，你喜欢这个软软的地方吗？”

　　“喜欢啊，因为这里和我们住的地方完全不一样，而且，”云子辛伸出双手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大圆，“这里比高尔夫球场还要开阔，我喜欢开阔的风景。”

　　云子辛的爸爸妈妈听到云子辛这么说，一人亲了一口云子辛，满意入睡。

　　因为他们的女儿如他们所愿，是个善良聪明的人。

　　第二天，云子辛他们就见到了学校里的所有师生，怎么说呢，就是这是一个学校，但是人很少。

　　云子辛看着排着整齐的列队端端正正站着的几十个人，发现他们不仅面黄肌瘦，而且所穿的衣物失色到不能用“朴素”两个字来形容。

　　除此，无一例外，他们的明亮的眼睛之中闪烁着不安与期待。

　　云子辛明白了她爸妈的来意。

　　于是，云子辛把她的妈妈蒋曲娜拉到离人群好远的地方，问道：“妈妈，我们是不是来资助他们的？”

　　“是啊。”

　　“然后你们来就什么都没带啊？搞笑不？”

　　“给学生和老师的东西后面会有人来送。”

　　“那你们为什么不悄悄放下钱就走，整得这么大张旗鼓的，多不好。”

　　蒋曲娜回答：“这还大张旗鼓？总得见见老师和学生们吧，总得对学生们说一些鼓励的话，好让他们刻苦学习才好啊。”

　　“沽名钓誉之辈。”云子辛噘了噘嘴。

　　“就你聪明，就你会说。”蒋曲娜出声的笑容中含满了宠爱。

　　“我管你们要干什么，我要去玩了，你们要发表长篇演讲的时候可别带上我，我不喜欢。”说着，云子辛就大步跑到学生队伍面前，大声喊了句，“同学们，解散！你们自由活动吧。”

　　说完后，云子辛就又撒开脚丫子冲到学生队伍里面随意拉住了一个小姑娘的手想要带她离开队伍让她陪着她玩。

　　缘分使然，云子辛随意拉住的那个姑娘正是韩岩岩。

　　被拉住的韩岩岩用畏怯的眼神看着老师，老师示意韩岩岩不要动。

　　整齐的场面已被云子辛搅乱，走过来的蒋曲娜把刚才她跟女儿的对话告诉给了云冀，云冀会心一笑，然后看着张德诚无奈地说道：“张校长，就取消繁琐的流程，让孩子们自由活动吧。”

　　“同学们，解散，自由活动。”

　　校长一声令下，学生老师都不那么紧绷了，韩岩岩也终于敢迈开步伐，跟着云子辛跑了起来。

　　她们两个跑到一边后，韩岩岩接过云子辛从地上捡起来的递给她的卷着干皮的树枝，看着云子辛问了声：

　　“你们是来给我们捐助东西的吗？谢谢你们。”

　　云子辛一听有点儿不好意思，蹲下去用树枝刨着土回道：“谢什么。”

　　“我知道你们会给我们钱，我以后肯定会还给你们的，我不欠账。”韩岩岩也蹲了下来。

　　“我们不是来放贷的，”云子辛自说自话，而后她看着小女孩黑黑的大眼睛，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韩岩岩。”

　　“哪个韩？哪个岩？”

　　“韩是这个韩，岩是这个岩。”韩岩岩边说边用树枝在土地上写下了她自己的名字。

　　“原来是岩石的岩，你好，韩岩岩，我叫云子辛。”说完后，云子辛也用树枝在土地上写下了她的名字。

　　“我认识这几个字，你叫云子辛。”

　　“是的，”云子辛点了点头，“韩岩岩，你劲儿真大呀，我的身高要比你高出一个头，可我刚才都没拉动你，难道是因为你太怕你的老师了才拼命拽住我不敢跟我走？”

　　“我怕老师，也尊重老师，老师没让走，我不能走。”

　　“好吧，”云子辛接着问，“韩岩岩，我8岁了，你几岁了？”

　　“我6岁，我比你力气大是因为我经常干农活，锻炼出来的，所以你拉不动我。”

　　“农活就是在田地里干活，田地里有各种供我们吃的粮食，这个我知道，我学过的，那么是你的爸爸妈妈让你干的吗？”

　　“是我爷爷奶奶，我的爸爸妈妈去世了。”

　　云子辛一惊：“对不起。”

　　“你不要张嘴惊讶也不要说对不起，我已经习惯了，我们村里的人都知道。”韩岩岩轻声说。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早早成熟的还有韩岩岩的一颗心。

　　“韩岩岩，爸爸妈妈去世了你不要难过，你要对你爷爷奶奶好。”云子辛边揪着树枝上的灰色干皮边说。

　　“我知道，我对我爷爷奶奶很好的，而且我爷爷奶奶说一个人的寿命是阎王爷定好的事情，寿命一到人就会死，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我爷爷奶奶还跟我说难过可以，但是不能老是难过，因为，我们活着的人一难过，牛头马面就会打死了的人，他们两个会打我的爸爸妈妈，所以，我不会老是难过。”

　　“韩岩岩，”云子辛说得铿锵有力，“我要是孙悟空了我一定会去大闹阎王殿，然后一定会把你的爸爸妈妈给你带回来。”

　　就是这句话，让只有6岁的韩岩岩感受到了莫大的安慰和温暖，她觉得蹲在她眼前的这个长得很好看的姐姐很威武很霸气，于是，她凑近一点云子辛，笑着对她说了句：

　　“你知道吗，云子辛姐姐，我经常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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