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向吸引》阿噗噜

11、疯狗

　　要是就只这么单纯趴在地上，倒也就算了。

　　偏偏又说了这么一句话，好勇斗狠的疯狗可听不得这个。

　　勉强还算老实的孟十三忽然暴怒着开始挣扎起来，叶珀有点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稍显无奈的头疼。看似轻飘飘的女孩子并没有被他一整个掀翻下去，正相反，那只掐着他喉颈的纤细手掌忽然用上了力气，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把这颗刺头脑袋掼进了枯叶堆里。

　　孟十三被这一巴掌拍得头昏脑涨，晕乎乎的同时又听见女孩在自己身后幽幽啧了一声，先前憋闷的怒气倏地又窜上一个新高度。

　　他倒是想要盯着人说话，可眼下这情况自己挣不开，躲不掉，脑袋还在人家手底下，只能维持着这种落水狗一样狼狈至极的姿势趴在地上，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少年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问：“你赢了，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你头发太短了。”叶珀盯着这颗刺头脑袋，居然还真就认认真真地回答了，“我抓不住。”

　　孟十三听懂她的言外之意，怒极反笑：“怎么，还想把老子脑袋拽起来然后再往地上摔？”

　　“为什么生气？”女孩低头看着他，温声细语地反问，“要欺负我哥的是你，让人上楼堵门的是你，要追着我到处跑的也是你，现在你被我打趴在地上，为什么你现在看起来好像比我之前还生气？”

　　孟十三怒道：“你之前那反应是生气！？”

　　叶珀：“当然不是，就觉得挺好玩的。”

　　话音未落，她就毫不犹豫地把孟十三挣扎着支棱起来的脑袋重新按了回去，脊椎上压着的膝盖稍稍用了些力气，少年整个人跟着炸毛似的扑腾一下，彻底老实下来了。

　　已经把姿势换成蹲坐在他背上的女孩子很惆怅地叹了口气。

　　孟十三不挣扎了，大概是反应过来自己赢不了，对方对身体的精准把控远胜于他平日里暴力挥出的拳头，就这么几下功夫，他就完整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

　　她怎么做到的？

　　他有点好奇，但就这么开口询问总有种主动示弱的感觉，少年沉默片刻，索性摊平身体，像是之前自己打赢的那些家伙一样，梗着脖子闷闷道：“我认输，可以随你处置。”

　　叶珀没什么思路，她想了半天，只给出了一个要求：“那你离我们家远点。”

　　“……”孟十三没立刻应声。

　　那个家是和顾琮共有的，他输给她，听她的话自然没问题，但不能带上顾琮的份，少年哽了好一会，才粗声粗气地回：“……你换一个。”

　　“那没有了。”女孩从他身上跳下去，拍拍身上的落叶枯枝，没什么继续坚持对峙的兴趣。

　　孟十三还没起身，就听着对方的脚步声很果断的就往来时的方向走，“你随意吧，我回家了。”

　　大不了就是提醒一下顾琮，要哥哥平日里小心点，或者见面再把他打趴下一次就是了。

　　“喂！”孟十三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自己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子，忙不迭的追了上去：“你就这么走了……喂！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女孩脚步不快，似乎存了些允许他追上来的意思，孟十三立刻三两步冲上去，亦步亦趋地跟在女孩旁边，盯着她太过平淡的侧脸，不满道：“这机会到你手里你就这么不要了？”

　　“不然呢？”叶珀很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我本来也就只是想要你离我家远点，其他的随便你。”

　　“……”孟十三被她哽了一下，半天不知道说点什么。

　　在他们这些半大少年眼里，赢了的人会成为下一个“头领”，这几乎是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他都要做好被她颐指气使呼来喝去的准备了，结果她就看自己一眼，然后转头就走了？

　　孟十三有点不甘心，又追上去接着问：“那你要是不说什么的话，我可就要继续追着你哥打了。”

　　“随便啊，”叶珀轻飘飘的回道，“反正你不就是因为处理不了我哥所以才迂回过来折腾我吗？我担心这个做什么。”

　　孟十三：“……”

　　“我本来也没打算对你做什么，”女孩略有些无奈的回头撇了他一眼：“要不是因为你和你朋友非要堵门，你和我哥有什么矛盾自己解决就是了；主要是我们家是租的房子，房门坏了我哥还要赔，很麻烦的。”

　　孟十三一句“那你不怕我再去堵门”还没出口，就见女孩倏地加快了速度，十分熟练地从一旁跳到了一人多高的墙垛上，毫不犹豫地再次和自己拉开了距离。

　　他一愣，反射性伸手就要抓人。

　　叶珀这次没再迁就他的反应，几乎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影子。

　　孟十□□应慢了半拍，下意识抬脚就要追，猝不及防被旁边某个人拽住了胳膊，硬生生扯了回来。

　　“老孟！”周长江拽着他的胳膊，急惶惶地叫住他：“你又往哪跑？”

　　“去追……”孟十□□射性地回，随机一呆，转头看着旁边一脸无奈的周长江：“你怎么在这儿？”

　　“还我怎么在这儿。”对方翻了个白眼，悻悻道：“你大爷的，一眼没看到就跟出笼子的疯狗似的跑没影了……人家说你往疯子教会那边跑，我们也不敢追，只能在这儿等着。”

　　好在他没在那边逗留太久，两个人也都算是完完整整的回来了，不幸中的万幸，没惹出什么真的乱子。

　　“所以呢，怎么回事？”周长江把话题扯回来，无奈道：“你追着人跑了，现在又回来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孟十三错开目光，他自然不可能和这些小弟解释自己此前的狼狈，也不是很想直接说明那女孩的特殊，只含糊道：“一个小丫头，细胳膊细腿的，打了也没什么意思，还是盯着她哥吧。”

　　对方十足狐疑地看着他，但也确实没什么线索，只能先顺着他的意思来。

　　“……行。”周长江点点头，勉强应了下来，随即又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也不能就这样啊，你要威胁人好歹要有个说法让人信吧？比如说那丫头叫什么名字，有什么适合提醒人的特征……”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孟十三猛地拧头盯着他，眼神直勾勾地，看的人反射性汗毛竖起。

　　“你提醒我了。”孟十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令人背后发毛的渗人笑容又一次挂在了他的脸上，周长江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觉对方用力一拍自己肩膀，又一次跑没影了。

　　被人打了一顿，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这像话吗？

　　显然不像话……不，简直太不像话了！

　　孟十三近乎迫不及待地顺着那条小路往回跑，一边跑一边想，不是说她懒得搭理他们吗？

　　不是说随便他怎么样都行吗？

　　那好极了，反正两边也没谈妥条件，那就是毫无疑问的仇人。

　　被人当玩具似的溜了一圈，又被摁在地上打了一顿……这个仇，说什么他都要记住。

　　*

　　更远处，猫抖了抖耳朵，若有所觉地转头看向某个方向，停顿几秒后，又转回来，和一脸苦大仇深的叶珀一起盯着家里半开不开的那扇窗户。

　　窗户外面，是闻着味追上来的疯狗；

　　窗户里面，是一片黑漆漆的未知地狱。

　　这应该是顾琮回来的时间了，但家里黑漆漆的一片，也没有熟悉的饭菜香味，叶珀弓着身子，某种未知的心虚愈发强烈起来，她犹豫几秒，还是顺着窗户半开的缝隙慢慢钻了进去。

　　猫像是某种柔软的液体动物一样流了进来，随后女孩的脚尖轻轻踩在地面上，和炸着毛的猫缩在一起，左右观望着。

　　错觉？猫怂怂地耷拉着耳朵，无论叶珀如何撺掇也没敢先一步探索家里是否有人影，女孩缩在角落里，主观地庆幸了一下，想着万一哥哥今天加班还没回来呢？窗户本来也没管好，她走的时候也确实没开灯……

　　“——回来了？”

　　她这边正想着，顾琮冷冰冰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幽幽响起。猫瞬间炸起毛，压着飞机耳一溜烟钻到了叶珀的身后。

　　哥哥是骗子，叶珀蹲在原地，身后是自欺欺人缩成一团的猫。

　　女孩很悲伤的想，总说自己是很小只，骗人，她现在压根找不到什么东西能把自己藏起来，哪里算小了。

　　她在这儿胡思乱想，那边不容忽略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头顶灯光亮起，顾琮站在开关旁边，面无表情的盯着蹲在地上的妹妹。

　　猫压着飞机耳，小小声地喵了一声，又尽量把自己缩了缩，徒劳的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叶珀更是心虚气弱，只敢低声喊：“哥……”

　　顾琮没说话。

　　他慢慢走过来，蹲在妹妹的面前，很平静地看着她。

　　还是早上和出门时一样，但现在女孩的身上多了些凌乱的痕迹，陌生的、刺眼的，不属于家的痕迹——

　　她出去了，不知道去哪儿疯了一圈，甚至磨蹭到现在才回来。

　　可与之相对的，是女孩明显变得活泼许多的明媚表情。

　　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是运动之后特有的气血充盈，眼睛也泛着亮晶晶的光彩。

　　“哥？”女孩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是故作乖巧的无辜。

　　猫若有所觉地抖抖耳朵，跃跃欲试的跟着探出了半个脑袋。

　　“……”

　　顾琮垂下眼睫，伸手摘掉她发丝之间的几片枯叶，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没什么，”他错开眼神，笑容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清爽温和：“饿了吧？先等哥一会，我去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