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璧》小桥流风

25、第二十五章 分别在即

　　清晨，微风轻轻拂过。
　　南宫玉率先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只见众人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地靠在树下沉睡着。名天和竹小童就靠在自己身边，龙自文和吕振良在另一侧，而吕守光和李俊诚则靠在另一棵树下。他正奇怪怎么不见梅青，突听得头上树叶响动，梅青从树上跳了下来，冲着他笑了笑，“公子，你是在找我吧？”
　　南宫玉反问道：“你早就醒了么？”
　　梅青道：“是啊，我睡在这树杈上，整夜里被树枝硌得疼死啦，所以很早就醒啦，本来想换个地方好好再睡一觉的，谁知道竟是睡不着了。”她打了个哈欠，眼睛看上去有点儿肿。
　　南宫玉心中一沉，青儿夜里哭过吗？难不成又想她爹了？他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其余人已经相继醒来，便打住了。
　　梅青到马背上取下干粮，分到各人手中。众人就着水吃了些干粮，便又匆匆上路了。
　　午后时分，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一座大山的山脚下。
　　南宫玉望着这熟悉的山道，这正是他们十几天前经过的山道。他的心突地一跳：原来已经快到承天寺了！他不禁下意识地放慢了速度，转过头去看着梅青。这一路上他一直都不疾不徐地跟在梅青旁边，总想和她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梅青也正朝他看过来，两人的目光相撞，梅青忙装作若无其事的避开了。
　　转过了山角，只见前方通往承天寺的山路已经清晰可见。
　　李俊诚就在南宫玉前面，听得后面马蹄声渐慢，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便勒住缰绳放慢了速度，大声喊道：“名兄，龙兄，承天寺到了，快停下！”
　　前面几人闻言都停了下来，掉转马头，不解地望着李俊诚。李俊诚却转头望着南宫玉和梅青两人。
　　吕振良嚷道：“喂，怎么都停下了？”
　　龙自文看了看周围，突然一拍脑袋，道：“这不就是上承天寺的山路么！青儿她……”他猛地停住了，怔怔地望着梅青。
　　吕振良也傻住了，望着梅青说不出话来。吕守光望着满山飘飞的落叶默然不语。
　　名天和竹小童早已经听说了梅青的事，听到龙自文说起承天寺已到，便也明白过来，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梅青左看看右看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嗤”地一地声笑了，“喂，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啊！老爹常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现在不过是到了该散的时候罢了。”
　　她虽然在笑，可是笑得有些勉强。
　　南宫玉道：“青儿，你爹他不是要三个月才回来的么？”
　　吕振良不等梅青回答便抢着说道，“是啊，青儿，你现在回承天寺，也找不到你爹啊！不如你跟我们一起走吧，等你爹回来了你再来找他也不迟啊！”
　　南宫玉看着梅青，心跳突然加速。
　　梅青笑了笑，“嗯，你不是挺讨厌我的吗？你就不怕我跟着你们，会把你给气死？”
　　吕振良连连摇头，“谁说我讨厌你了？我们大家不都挺喜欢你的吗？表哥，你说是吧？”他转头看着龙自文，龙自文用力点了点头，“是啊青儿，我们都挺喜欢你的，要不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李俊诚也道：“青儿，你要是不嫌我那地方破，就暂时住到我那儿去也行，我带你到飞龙城四处逛逛，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呢！”他这话倒不是客套话，他的命是梅青救的，对梅青自是感激不尽，别说陪着梅青四处逛逛，就算是陪着她上刀山下油锅，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梅青笑着摇头道：“李大哥，我知道你们都对我好。呵，可我想在寺里等老爹，哪儿都不想去啦！从小到大，我还从没离开老爹这么长的时候呢！”她偏头想了想，似乎下定了决心，“是的，我要等在寺里老爹回来。我们就此别过啦！”
　　她跳下马背，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高举起来递给南宫玉。南宫玉也翻身下马，伸手接过来了，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梅青笑笑，“公子，我可没什么宝贝啊！这里面有三颗解毒药丸，说不定将来你用得着。”
　　南宫玉盯着梅青，她的眼睛里是一片赤诚，南宫玉心中一动，想了想还是将小瓷瓶接了过来，低声道：“……多谢了……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
　　梅青摇摇头没有说话。
　　众人也已纷纷下马，上前将梅青围在中间，很是不舍的样子。
　　众人当中除了名天和竹小童与梅青相处时日不长，其他人都曾经与梅青一起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虽说梅青在金蛇门的表现太过诡异，大异常人，但平日里梅青和大伙儿嘻嘻哈哈胡搅蛮缠，年纪又最小，众人一向宠着她，此刻离别在即，心里多少都有些不舍，尤其吕振良，只看着梅青，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了。
　　末了，梅青冲着南宫玉笑道：“公子，我这就要走啦！以后你就不用再和我生气啦，我知道这些天来老惹你生气，嘻嘻，公子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小女子计较啦！”
　　她向南宫玉深深地施了一礼，南宫玉慌忙还了一礼，略带尴尬地道：“青儿，你不要这么说。其实我没生你的气……这一次若不是有你相助，我还真没有把握救出名天和小童。将来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就到南宫府来找我……”他忽地上前摸摸梅青的头，“……别到处乱闯祸。”
　　梅青扑哧一笑道：“嗯，我知道啦！”心里嘀咕了一句：老爱教训人！
　　吕振良突然嚷道：“南宫兄，青儿的本事咱们可都是看得见的，她哪用得着别人帮忙？她不去欺负别人就万幸了！”
　　众人本来满腹离愁，听他这么一说，都是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李俊诚问道：“青儿，你爹回来了以后，你们就要离开这里了吧？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见？”
　　梅青笑了笑，“李大哥，我们走江湖卖艺的，四处飘泊，居无定所，今天在这里歇息，明天会在哪里落脚自己都不知道，我想今生恐怕是再难相见啦！”
　　梅青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怔，心中都是一般想法：不错，梅青和她爹四处卖唱，四海为家，今日一别，他日怕真的是再难相见了。刚刚变得轻松的气氛顿时又沉闷起来。
　　南宫玉更是心中一紧，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怔怔地望着梅青。
　　梅青眨了眨眼睛，嘟了嘟嘴，“你们不要这样嘛！有缘自然会再相见的啦！”
　　她向众人挥了挥手，牵着马儿向山上走去。
　　众人大叫：“青儿！青儿！”她停了停，没有回头，又继续向前走。众人望着她的背影，呆立在路上。
　　突然梅青漫声唱了起来：
　　“嗡南谟巴噶瓦帝
　　桑尔瓦多尔嘎德
　　牟尼素怛呢闰恩杂雅
　　怛阿陀噶打雅
　　阿尔哈德桑恩雅
　　桑布达雅……”
　　歌声飘渺空灵，宛若从遥远的天边轻轻传来。却原来唱的是一首佛教歌曲《毗卢遮那佛心咒》。
　　众人和她相处了这些时日，虽然知道她在江湖中卖唱，却从来没听她唱过歌。此刻听她唱起佛歌，都肃然侧耳倾听。
　　但见梅青牵着马儿边走边唱，山路两旁的树叶沙沙作响，愈发令人觉得她的歌声叫人忘却万丈红尘。她牵着马儿渐去渐远，歌声也渐去渐远，终于在山路上拐了一个弯消失了，只留下满山绿树在初冬的寒风中落叶飘飘。
　　南宫玉只觉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怅惘。他默默地转身上了马，又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山路，紧抿了一下嘴唇，右手在马背上一拍，汗血宝马撒开腿向前跑去。李俊诚等人也陆续上马而去。道路上扬起一阵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