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璧》小桥流风

111、第一百一十一章 爱恨嗔痴

　　梅青一觉醒来，已是夜幕降临时分。
　　屋内静悄悄的，只剩她一人。她揉了揉眼睛，四下望望，这才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夸张地左右伸了伸懒腰，又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睡前发生的事情。慢慢地，她的唇角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在心里默默地说着：
　　“爹，凤珠再不会落在那些凡夫俗子手里了！它，是我的了！”
　　她忽地睁开眼睛，伸出一手在虚空里轻轻一抓，又缓缓地握了起来，仿佛那颗凤珠已然在手。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紧跟着南宫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青儿，你醒了么？快起来罢，别睡了，要不晚上你又该睡不着了！”
　　梅青忙缩回手，提高声音应道：“哎！知道了！马上起来！”
　　她跳下床，急急忙忙穿上了衣服，头发胡乱梳了几下，随随便便用丝带在脑后打了个结，冲到门口打开门一看，门外只站着一个南宫玉。
　　见她出来，南宫玉便道：“走吧，都到了晚饭时间了，大家都在楼下等着呢！”
　　梅青“哦”了一声，将房门随手一带，两人并肩便往楼下走。
　　到了楼下，远远便望见华羽飞等人围坐在一张八仙桌旁，正齐齐向两人望过来。
　　华羽飞是眼里带着笑地望着梅青，名珠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了南宫玉一眼又低下去了，米小莫却是冲着南宫玉温柔地笑了笑，复又转过头看着梅青，目光中颇有几分复杂的审视意味。
　　梅青在众人的目光中毫无所觉般走到华羽飞身边，推了推坐在他旁边的李俊诚，笑嘻嘻地说道：“李大哥，你坐过去点，这位子给我坐罢！我要和华大哥坐一起！”
　　李俊诚笑着挪了个位子，梅青便坐了上去。
　　对面的竹小童实在忍不住，张口就问：“青儿姐姐，你为什么总和华大哥坐一起？你是师兄府里的人，怎么不和师兄坐在一起？”
　　梅青一怔，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忽地起了捉弄之意，一把抓住了华羽飞的手举了起来，一本正经地答道：“因为……华大哥长得最好看呀！我要和长得最好看的人坐在一起！”
　　众人一时都有点发愣，不知该说什么好。
　　梅青抿了抿嘴，又道：“你们都忘了？连暖香阁的头牌姑娘都迷上了华大哥，我们这么一大群人她谁都不看只看华大哥一人，我担心别的姑娘又要迷上华大哥，只好坐在他身边，哪个姑娘再敢多看他一眼，我就……”
　　她忽地瞪圆了眼睛，对众人说道：“呶，我就这样回瞪过去，那些姑娘就个个都被我给吓跑了！”
　　她的话音甫落，周围便已笑倒一大片，便是旁桌互不相识的客人听了她这一番话也是笑不可抑。
　　华羽飞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伸指在梅青额头敲了一敲，摇头叹道：“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我华羽飞长这么大了才知道原来自己出门一回便得面对这么危险的处境，居然还要请个小丫头来给我做保镖！”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笑得喘不上气来。
　　等到众人笑得肚子疼，好不容易边揉肚子边忍住笑，一看，梅青已经没事人一般自顾拿起筷子吃开了。众人都道梅青当真是好本事，一席话惹得众人笑得肚子都疼了，她自个儿却愣是能若无其事地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这一顿饭直吃到夜色全暗下来，四处都点起了灯火方停。
　　米小莫提议时候尚早，不如到街上走走逛逛再回来休息。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同，于是众人相携出了客栈，慢慢沿着长街往前走。因前日众人也曾上过街，这时便拐上了另一条街，行人少了许多，却正适合散步闲谈。
　　走了没几步，一直和梅青走在最前头的华羽飞忽地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冲身后众人说道：“各位，我忽然想起有个老友就住在这宁川，好几年不见了，这回既然到了宁川，少不得要到他那里去一趟，否则日后见了面说不过去。现下天色尚早，我去去便回。玉郎，一会儿你们逛完了就先回去罢，不用等我了，我晚点回来就直接回客栈。”
　　南宫玉“哦”了一声，点头道：“既是多年的好友，到了他的地头不去见他确实说不过去。羽飞兄，那你快去快回！”
　　华羽飞冲众人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走了。
　　梅青呆了一呆，直到华羽飞转过街角，不见了人影，这才猛地醒悟过来，大叫道：“华大哥！华大哥！等等我！”
　　她拔腿便追，边追边回头冲南宫玉急急说道：“公子，我和华大哥说几句话，马上回来！”
　　冲过转角，正待往前继续追，冷不防有人自黑暗处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住了。
　　这人手法好快，梅青正想反切一掌，忽地意识到什么，侧头一看，果然是华羽飞。她的戒备之心马上就消除了，正想开口，华羽飞倒是先问开了，“青儿，你又有什么问题了？”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语气里带着一股淡淡的揶揄与无奈，若再深究下去，似乎这话里尚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纵容。
　　梅青两眼一瞪，问道：“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什么依依姑娘？”
　　华羽飞心中一跳，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挑高了两道剑眉，诧道：“你为何这么想？我不是说过了么？我去找个老友。”
　　梅青摇头道：“我才不管你去找什么老友不老友！总之，不许你去找那个依依！”
　　华羽飞哑然失笑，“你怎么老揪着这件事不放？我甚至连话都没和那姑娘说过呢！”他忽地低头凑近梅青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莫不是……青儿当真喜欢上华大哥了？”
　　梅青一呆，抬头看着华羽飞，冲口而出：“我一向很喜欢华大哥呀！”
　　华羽飞看她一脸呆相，心中真是无语至极郁闷至极，偏偏又不能多说什么，只得叹了口气，站直了身子说道：“你就是爱瞎操心！好罢，我告诉你，我那老友姓王名成，便住在这宁川西面的王家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对证一下？”
　　梅青眨眨眼睛，忽道：“哦！那……华大哥早去早回！公子正等着我呢，我走啦！”
　　说罢也不等华羽飞回话，转了个身便溜得无影无踪。
　　华羽飞不禁摇头苦笑，喃喃道：“青儿呀青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看了一眼梅青消失的方向，轻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继续向前走，走出一大段距离之后，忽地掠上房顶，展开身形在房顶上疾行。
　　不一会儿功夫，便来到了一条偏僻的小巷之中。这条小巷右侧有一幢房子，楼上楼下此时都已燃起灯火，他抬头看了看，正对着他头顶的那间屋子的窗户也隐隐透着光亮，他四下望望无人，提气一纵，跃上了二楼的窗台，透过窗纸往里望去，只见到一个窈窕的身影。
　　他轻轻敲了敲窗。
　　窗户几乎是马上就打开了，一个白衣女子站在窗前，冲华羽飞妩媚一笑，“公子，你总算来了！依依在此等了许久了！”
　　华羽飞轻轻跃入房中，打量了一下房中景致。只见房中已摆好了一个酒壶，几个小菜，甚至连酒杯都摆好了一对。
　　他回过头来微笑着道：“你倒是准备得挺齐全。”
　　依依上前偎在他怀里，轻笑道：“公子要来，依依能不好好准备么？”
　　华羽飞轻轻揽住她的纤腰，脸上带着笑意，心中却不知不觉地想到了梅青，倘若那丫头知道自己此时正在依依房中，会不会当场就冲过来把依依一把推开冲着自己大发脾气？又倘若她知道这依依并非什么暖香阁的头牌姑娘，而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一号女杀手，她会不会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大骂自己欺骗了她？
　　正想着，忽听依依道：“公子，你怎么了？怎么皱着眉头？是依依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么？”
　　他猛回过神来，摇摇头，拥着依依走到桌旁坐下了，微微一笑道：“没有，你做得很好。只是想起了明日的武试……依依，你看今日入围的其余九个姑娘，哪个比较有威胁？”
　　依依蹙眉细想了一下，答道：“公子，那九个姑娘……除了……”她忽地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除了你那个小妹妹，好像别的姑娘暂时都看不出什么呀！”
　　华羽飞捏了捏她的鼻子，“吃醋了？”
　　依依嫣然一笑道：“依依哪敢吃醋？该吃醋的是府里的那两位吧！”她语锋一转，忽有些委屈地道：“正房还好说话些，二姐要知道你在我这儿，怕是又恨我恨得牙痒痒了吧！”
　　华羽飞“哈哈哈”大笑起来，“就你这小心思！吃醋了还不承认！”
　　依依也掩嘴笑了起来，身子软软地靠在了华羽飞宽阔的胸膛上。
　　华羽飞笑了一阵，想起梅青今日在擂台上的表演，沉吟道：“青儿今日确实锋芒太露了些。她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虽然有时候爱闹了些，但还不至于是个爱抢风头的人。她今日这么做，只怕是……”
　　依依诧道：“只怕是什么？”
　　“只怕是志在必得！”华羽飞盯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空，皱了皱眉头，“她的身手极好，但内力不足，人人都说那凤珠有助长功力的神效，也许……她是看中了这点，所以这般不管不顾的罢。”
　　依依轻叹道：“看来公子当真是非常了解这位青儿姑娘呢！”
　　华羽飞嗅出了一丝酸味，他回过头来一把将依依紧紧搂住，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印了一印，凝视着她的眼睛柔声道：“我更了解你……”
　　两人视线相缠，一时都有些情热起来。
　　华羽飞将依依的身子轻轻托了起来，慢慢走到床边将她放在了床上，头也不回地将袖子一挥，那一星灯火便熄了。
　　黑暗中便只听得依依的娇喘声，还有衣带落下的声音。
　　忽地外间传来了一阵轻轻的叩门声。
　　依依大恼，却不得不忍住怒气提声问道：“是谁？没见我已经熄灯休息了么？”
　　门外传来一个压低的男子声音：“依依姑娘，公子可是在这里？”
　　华羽飞一怔，这是他的下属的声音。既然找到这里来了，定是有什么急事。
　　他立即起身，整了整衣服，回手将床帐放下，这才走到门边将门轻轻打开，把人让了进来，复又关上了。
　　来人是个身着灰衣的男子，见了华羽飞，忙拱手道：“属下见过公子！”
　　华羽飞点了点头，道：“什么事？说吧！”
　　那人压低声音道：“公子，你让属下盯着南宫玉那一群人的动静，属下一直都远远跟着，他们刚刚出了城，就遇上了麻烦！”
　　华羽飞眉头一皱：“什么麻烦？”
　　那人忙道：“他们遇上了四个高手劫路！”
　　华羽飞一怔：“他们身手那么好，还有谁能劫住他们？”
　　那人答道：“属下不知。属下不敢跟得太近，怕被发现，所以看不清楚是谁。不过……带头的那个看样子有点像是江湖上传言最盛的采花淫贼柳胜衣。”
　　华羽飞的两道剑眉骤然拧紧，眼中寒光一闪，“是他？”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那……青儿没事罢？”
　　那人一怔，“青儿？公子说的是穿水蓝色衣服的姑娘么？”
　　华羽飞点头道：“不错，就是她。她没事罢？”
　　那人忙道：“没事没事！但另几个姑娘就很危险了。属下赶过来的时候，就是那叫青儿的姑娘与南宫玉并肩作战，另两个男子护着其他姑娘，不过……这会儿怕是已经有人受伤了！”
　　华羽飞握紧了拳头，低声道：“好，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先回去罢，这件事我亲自去处理。”
　　那人向华羽飞行了一礼，悄悄退了出去。
　　这时床帐掀开了，依依下了床，快步走到华羽飞身边，问道：“公子，你真的要去？你不是一直都想……”
　　华羽飞截断了她的话，“今天不行，那丫头会出事的。那柳胜衣成名二十年，不知糟蹋了多少姑娘，多少人想抓他都抓不住，自然有他的本事在。我马上就去看看。”
　　他看了依依一眼，又道：“依依，明日上台……若是最后由你和青儿对决，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依依看了看他的眼神，似乎颇有警示的意味，心下顿时一凛，忙恭恭敬敬地答道：“是，依依一定不会伤了青儿姑娘。”
　　华羽飞点了点头，“她反应极快，人又聪明，到时极有可能暗中下毒，你一定要事先服下解药防她一防。不过她毕竟比你小了许多，内力不及你深厚，你下手之时要注意轻重。”
　　依依忙正色点了点头。
　　华羽飞不再多说，大步走到窗前，打开窗子一跃而下，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依依快步来到窗前，哪里还能看见半个人影？只得惆怅地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呆呆地出神。

　　华羽飞展开身法，一路疾奔，片刻间便出了城，往那属下说的地点寻去，不一会儿便隐隐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喝骂声，以及兵器交戈声。
　　他运起内功仔细一听，很快便分辨出了梅青的声音，似乎正嘲讽着什么人。他心下一松：还能这样说话，那自然是无事了！
　　这么一想，他便也不急着上前帮忙了，只是提起轻功，悄悄地掩了过去，寻了个茂密的草丛匿在其中，往远处望去。
　　只见离他约莫十丈远的地方，一群人斗得正狠。
　　一边，是两个紫袍男子，一人使刀，一人使剑，将李俊诚和名天以及米小莫主仆、名珠姐妹俩围在中间。
　　华羽飞暗暗一惊，原来这两个紫袍男子有个外号，叫“铁氏双雄”，乃是一对双胞胎，成名已久，是江湖上仅次于柳胜衣的采花大盗，江湖中人但凡看不惯这种行径的，无不把他们唤作“铁氏双贼”，身手亦是算得上绝顶之列，若论单打独斗，他们兄弟俩打不过柳胜衣，但这兄弟俩一向一起行动，所以便是柳胜衣轻易也不敢去惹这俩兄弟，只因若是这俩兄弟联起手来，江湖上能胜得过他俩的人还真不多。
　　但铁氏双雄一向不与他人合作，怎地今日竟与柳胜衣联起手来了？
　　他又仔细看了看场中战况，本来以李俊诚和名天的身手尚不致于太快落败，但一来两人毕竟年轻，经验不足与铁氏双雄相提并论，更何况他俩还要分心照顾四个姑娘，那四个姑娘除了名珠身手尚可，另三人就差得远了，因此几个人的情形相当危急，只怕撑不过三十招便要落败。
　　他转头看向另一旁，梅青与南宫玉的情形相对李俊诚等人的情形要好得多。
　　与他俩打斗的一人，身着白衣，面如冠玉，斯文清雅，看上去不过四十上下的年纪，单看他这副模样，又有谁想像得出，此人便是江湖正义人士急欲得而诛之的头号采花大盗柳胜衣？
　　而另一人却是一身胡服，武功招式极其诡异，不似中原一路，看样子估计是个胡人。
　　这两人将梅青与南宫玉挡在一旁，一左一右切断了他俩的后路，不欲让他俩人有机会上前救助李俊诚等人。他俩联手的威力比起铁氏双雄显然更胜几分，对付的人也只是两人，但实际情况却是比铁氏双雄要吃力得多。
　　华羽飞凝神细看，只见南宫玉左手掌右手剑，将柳胜衣逼得连连后退，而梅青则敌住了那胡人，使的竟然是南宫玉的青风剑法。
　　他心中一惊：梅青并未入南宫玉师门，这青风剑法如何能随便传与外人？
　　再定睛细看，便看出了些许端倪：原来梅青使的剑法，看似青风剑法，实则只是形似而已，真正的精髓她并未掌握，这青风剑法的威力便大大减弱。
　　但她剑法迅捷无比，使出来“嗤嗤”有声，又兼口中不时大叫：“喂！臭胡人！看剑！啊哟不对，不是叫你看剑，是叫你看姑奶奶的手！看我的手，化骨散来了！别说我没提醒你哦！这化骨散可是一沾上人就能在你身上化出一个洞来哦！”
　　说着，手中作势欲扬，那胡人听她说得这般可怕，虽然见她笑靥如花，却也不敢不信，只得急急掩面后退。
　　哪知梅青忽地一剑当胸而至，口中笑道：“喂，臭胡人，上当了！你怎么就这么笨呢？我说看哪就看哪？看剑！”
　　那胡人一时被逼得手忙脚乱，脸上怒气更盛，双掌连挥，每一掌都挟着“呼呼”的破空之声，显见得是用上了全力。
　　南宫玉虽在与柳胜衣打斗，却仍分心观察着身边的情形。此刻耳听得风声有异，便略略放松了对柳胜衣的进攻，侧过头来看了一下梅青与那胡人的战况。
　　一看之下，果然情况不妙，梅青毕竟内力与对方相差太远，此刻对方几乎是倾尽全力在两掌之上，梅青一时间左躲右闪，虽性命暂时无碍，却是险象环生，看得南宫玉颇有些心惊肉跳。当下一掌击向柳胜衣，只盼将他击退，自己好上前助梅青一臂之力。
　　但柳胜衣何许人？又岂会看不出南宫玉的心意？这时见南宫玉萌生退意，当即使出浑身解数将南宫玉缠住，又开口冲那胡人笑道：“杨兄，干得好！再多加把劲，那丫头马上就归你了！”
　　那杨姓胡人得意至极，嘿嘿冷笑了几声，并未答话，只是掌势更加凌厉。
　　南宫玉听得风声更紧，心中更是着急，待要立即将柳胜衣击退，偏生那柳胜衣也是个成名已久的好手，他若是冷静与之交战，胜算估计可有六成，但此时心中挂念梅青，便失了冷静，竟反而被那柳胜衣抢回了几分先机。
　　正在此时，又听得一声惊呼，南宫玉心中一跳，抬眼望去，只见小蝶正倒在米小莫怀中，不知是死是活，米小莫口中仓惶地叫唤着小蝶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其余几人将两人围在中间，勉强挡住铁氏双雄的进攻，情形对于他们相当不利。
　　华羽飞心道：不能再等下去了！玉郎若不能牵制住柳胜衣，青儿马上就会出事。
　　他心念一转，悄悄向后掠出几丈开外，这才放声唤道：“玉郎！玉郎！青儿！青儿！你们在那里么？”
　　立即便听到几声兴奋的回应：“羽飞兄！我们在这里！”这是南宫玉的声音。
　　另一人大叫道：“华大哥！华大哥快过来帮我打死这坏蛋！”这自然便是梅青的声音。
　　他展开身形疾掠过去，眨眼间便来到梅青身边，一手托住梅青将她轻轻送出，另一手接下了那胡人的一掌，这一掌用上了八成功力，两人双掌一交，那胡人立即噔噔噔退了三个大步，紧跟着口一张，一道鲜血夺口而出。
　　华羽飞却只是身形微晃了几下，面上仍旧平静无波，只是一双眼睛却是寒光闪闪。他在暗处观察了许久，这胡人的身手他也有了几分了解，因此方能一击得手。
　　南宫玉见梅青再无危险，又有了强大的援手，立时静下心来，手中攻势立即威力大增，柳胜衣立时便又落了下风。
　　而另一旁，华羽飞已帮着李俊诚和名天扭转了局面，他甫一加入，铁氏双雄便已萌生退意，方才这青年男子一掌便将那胡人击得口吐鲜血的一幕他们可是看见了，虽不知此人是谁，但此人一加入战圈，他们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自己的败局。
　　两兄弟心意相通，见势不妙，各自虚晃了一招便一声不吭地向黑暗深处遁去。
　　华羽飞也不去追他们，只是回过身来看南宫玉与柳胜衣交战。
　　李俊诚和名天等人也无心去追击敌人，俱退到米小莫身边察看小蝶的伤势。
　　那胡人自受了华羽飞一掌之后，便退到一边既不逃走也不继续纠缠，只是拿一双阴森赤红的眼睛紧盯着华羽飞。
　　华羽飞毫无所觉，任凭他盯着。
　　梅青几步冲到华羽飞身边，拉住他的手高兴地叫道：“华大哥，幸好你来了！要不我们可就遭了！你不知道，这几个恶贼有多可恶，一出城就跟上了我们……”
　　她的话尚未说完，便听得李俊诚叫道：“青儿！你快过来帮小蝶看看，她被那恶贼一剑刺中了手臂，不知道伤到筋骨没有。”
　　梅青一呆，转头望去，华羽飞将她轻轻一推，说道：“去吧，给那丫头看看，只怕伤得不轻。”
　　梅青点点头，三步两步跑了过去。
　　华羽飞回过头来继续盯着场上的战况。
　　这时南宫玉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场面，他恨极柳胜衣往日不知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当下便拿定主意今日便要令这恶名远扬的采花淫贼伏诛自己剑下，因此下手更不容情，一招紧似一招，逼得柳胜衣只能自保，毫无反击之力。
　　柳胜衣的身手在江湖上本就鲜遇敌手，又哪知今日竟是自寻晦气，犯到了江湖中最负盛名的两名青年高手手下？
　　眼见得几招之内就要弃剑认输，哪料到人之将死，倒是激发出了求生的本能，但见他奋起全力刷刷刷以雷霆之势向南宫玉上中下三路连攻三剑，这三剑挟着柳胜衣毕生功力，威势自是难挡，南宫玉也被逼得后退了几个大步。
　　柳胜衣见反攻得手，眼中忽地闪过一丝凌厉之色。
　　南宫玉正待再度上前追击，忽见柳胜衣眼中寒芒一闪，不等他细思，便见柳胜衣手中长剑忽地脱手向自己面门直飞过来。
　　便听得华羽飞惊叫道：“玉郎小心！”
　　南宫玉再也想不到以柳胜衣这样成名已久的武林前辈身份，竟然能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对付一个晚辈，他心中虽是大惊，却是临危不乱，身子向侧略略一避，于千钧一发之际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气势凌厉的一剑。
　　他正待追上前去，华羽飞恰巧赶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臂皱眉追问道：“怎么样？没被伤着吧？”
　　南宫玉摇头道：“没事，羽飞兄放心！”
　　他正想推开华羽飞去追那柳胜衣，其余人闻听得这边的惊叫，都匆匆赶了过来，将他围在了中间，个个连声追问：“怎么样？没事罢？没被那恶贼伤了罢？”
　　梅青更是不由分说便抓住他的手臂仔细查看，待得确信他真的毫发无伤之后才放开了他的手，这时南宫玉急忙去追寻那柳胜衣的身影，可是，场中此时莫说柳胜衣已不见人影，便是那受了华羽飞一掌的胡人也早不见踪影。
　　他无可奈何地看看众人，长长叹了口气，心中暗暗自责：今日一时疏忽，错过了大好时机，不知那柳胜衣今后还要残害多少良家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