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雨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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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竹峰镇这几日滴哒滴哒雨声一直在耳畔响着。
沿着屋檐望去，尔溪轻踩着水花上停在巷口前淡青色雨伞面滴落着雨水发出声响，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像在这等了许久。
尔溪刚想走进去，低头腿边突然出现了一只熟悉的橘猫毛被淋湿显得格外瘦小。
橘猫用脸蹭着她腿发出微弱的“喵”，尔溪蹲下身伸手抚摸它的头脱下外套将它裹住抱在怀里。
她抬起头目光与少年撞上，他的碎发也被雨淋湿像极了被她抱在怀里的橘猫带着一丝脆弱和无助。
指尖还残留着橘猫的温度，可此刻她却分不清究竟是这只湿漉漉的小猫更让人心疼，还是眼前这个脆弱的少年更让她心生怜惜。
她唇角轻轻弯起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周倾禾别过了头耳尖却悄悄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尔溪没有移开视线静静地看着他。
“周倾禾？”尔溪试探着开了口声音轻柔。
雨渐渐小了，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夹杂着一丝清新的草木香。
周倾禾听到她声音走近了几步自然接过尔溪手中的伞低低地应了声：“嗯，姐姐。”
“你在等我吗？”尔溪用手抚上了他额头手指微凉贴在他发烫的皮肤上。
"不会感冒了吧？"尔溪小声嘀咕着手又滑到他的脸颊还是这里更烫。
尔溪抬眼看周倾禾，他低着头睫毛颤了颤害羞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怎么感觉自己像是在占了他便宜似的。
“嗯，在等你。”
“没有感冒。”
周倾禾回答着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比尔溪高出了半个头。
这个认知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他能清晰地看到尔溪发顶细小的发旋，闻到从她身上传来淡淡栀子花香，雨水的湿气让香味更加清晰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尔溪似乎也愣了一下。
她仰起头，目光从周倾禾湿透的衬衫领口掠过隐约可见他精致的锁骨连忙移开视线。
"你...长高了不少。"尔溪轻声道。
"嗯。"周倾禾心跳快得不像话握着尔溪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却又在意识到这一点慌忙松开。
尔溪却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别松手，"她说，"地上滑。"
他任由尔溪牵着他往前走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想以后也能一直被姐姐捉紧。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折射出细碎光芒。
尔溪突然停下脚步周倾禾猝不及防差点撞上她的后背慌忙稳住身形，却听见尔溪轻笑了一声。
"你以前明明才到我肩膀。"她转过身仰头看着他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现在都要仰着头看你了。"
他低下头想要缩小两人之间的身高差却让这个姿势显得更加暧昧。
尔溪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轻咳一声松开了周倾禾的手。"走吧，再不回去该感冒了。"
周倾禾看着空落落的手心，心里莫名涌上一丝失落。
阳光洒在尔溪脸上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手指轻轻挠着橘猫下巴小猫发出呼噜声在她手心里蹭来蹭去。
周倾禾视线不由自主地跟随她的动作，看着那只橘猫在她手心里撒娇突然感到莫名烦躁。
想自己可能是真的想姐姐想疯了，这个念头出现就像野草一样在心底疯长。
周倾禾看着尔溪温柔的笑脸，突然产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他想做姐姐的猫。
想做那只可以理所当然地蹭她的手心毫无顾忌地在她怀里撒娇的猫，做那只可以光明正大地享受她的温柔肆无忌惮地靠近她的猫。
这个想法让他耳尖发烫，却又无法控制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上面还残留着尔溪的温度，却已经渐渐消散。
橘猫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仿佛带着一丝得意。
周倾禾觉得这只猫格外碍眼。
"我爸爸对猫毛过敏，"尔溪有些为难地道，"我可以和它去你家吗？"
"可以，姐姐。"周倾禾推开门示意尔溪跟上。
尔溪到客厅用吹风机给橘猫吹干了毛在沙发上梳理着它思绪却回到刚刚周倾禾在巷子等她。
周倾禾是前几年回竹峰镇他的奶奶要下葬在这里，家人离世他不得不离开熟悉的城市来到这个偏僻的小镇给他奶奶守孝。
那一年才十六岁的他父母匆匆将他留在这里便离开了，仿佛这个小镇只是他们人生中的一个中转站而他却成了被遗忘的行李。
那是高考前深秋，尔溪抱着复习资料匆匆穿过巷子时，书包带突然断裂的声响惊醒了在黑暗里呜咽的周倾禾。
十八岁的少女攥紧手电筒光束颤抖着扫过斑驳的墙砖，最终定格在蜷缩在电线杆下的身影。
周倾禾像只被暴雨打湿的雏鸟衣服领口蹭着水泥手里攥着半张被雨水泡发的讣告。
他听见脚步声猛地抬头潮湿的额发下是双红肿得骇人的眼睛睫毛上凝着未落的雨珠。
手电筒"啪嗒"掉在地上。
光束斜斜切过少年苍白的脸，照亮他手背上新鲜的擦伤。
"你要不要吃糖？"尔溪翻找书包指尖触到补习班老师奖励的糖，她半跪在积水里薄荷绿糖纸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周倾禾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吓人他浑身发抖，喉咙里发出呜咽眼泪混着雨水砸在尔溪手背上烫得她心尖发颤。
后来尔溪才知道那天是老人头七，他在坟前跪到暮色四合却找不到回家的路，那栋老家连盏等他回家的灯都没有。
橘猫在尔溪怀里翻了个身尾巴扫过她的手腕，浴室里水声已经停了很久却迟迟不见周倾禾出来。
"倾禾？"她走到浴室门前叩了叩磨砂玻璃水汽在门板上凝结成细密的水珠顺着纹路蜿蜒而下。
里面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然后是衣料摩擦的窸窣声。"没事，姐姐。"周倾禾声音有些哑。
过了一会门锁"咔哒"一声轻响。
他从浴室里走出头发还湿漉漉发梢滴着水珠，换上了白色T恤领口微微敞着露出锁骨上未干的水痕，脸颊被热气蒸得泛红。
尔溪站在门口手里还抱着那只猫已经在她怀里睡着了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你没事吧？”尔溪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
他摇了摇头，眼神有些闪躲“没事。”
尔溪点了头没有再多问转身走向客厅。
周倾禾跟在后面耳尖的热度还未完全消退“姐姐，”忽然开口，“你什么时候走？”
她这次回来是因为答应周倾禾高考后送他的礼物。
微信上颜文字组成的一只小猫在哭唧上面两朵云里有字姐姐想你了。
尔溪：怎么了？
周倾禾：姐姐，下礼拜要回黎兰了想见你一面。
周倾禾：这个礼物，可以吗姐姐？
尔溪：可以。
尔溪停下脚步转过身：“明天早上吧，我得赶回去上课。”
“嗯”他低声应。
“你呢？”
“后天。”周倾禾随意说了声去冰箱拿了冰水。
“不是说了，少喝冰水吗？”尔溪放下了猫给他倒了热水递过去。
他乖巧的接过“谢谢，姐姐。”
周倾禾父母这些年除了给足够的钱并没有过多的关注他。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这么狠心像周倾禾不是他们亲生孩子但事实他确实是亲生的。
尔溪眉心微拧旁边沙发下陷清凉薄荷香气扑入她鼻腔让人感到舒服。
“姐姐是在心疼我吗？”周倾禾嘴角上扬突显出小梨涡。
这话让尔溪心微微一颤看他随意坐姿眼里看不出的情绪。
“我当然会心疼你。”尔溪说的认真眉也皱的越紧周倾禾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眉。
“我有姐姐不可怜。”气息拂在尔溪耳尖微微发烫。
她慌乱地往后挪了挪试图拉开一点距离声音压得低：“那你太容易满足了。”
周倾禾可不容易满足他讨厌没有姐姐在的每一天这话没说出口而是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可是只有姐姐会对我好呢。”
尔溪下意识反驳“不是的。”纠正着他的想法，“这世界有很多人你人这么好，身边的同学肯定也会对你好。”
“而那些不珍惜你的人是他们不配。”
周倾禾瞳孔微缩。
“那有别人对我好这样我就不可怜了吗？”他话里带着撒娇。
“不是，这是两个问题了。”
“嗯？”
“第一个是我心疼你的过去，而第二是希望你也幸福。”
周倾禾呼吸一滞，略带忧伤：“那可能不会幸福了，我同学不会对我好。”
“我不喜欢他们。”他只会对喜欢的人好。
“那也没关系，幸福有很多种…”尔溪还没说完被周倾禾打断。
“比如我现在就很幸福。”周倾禾说的轻快仿佛她在身边就已经拥有全世界。
窗外的风铃轻轻摇曳发出清脆声响，诉说着时间的流逝。
尔溪拿过放在一旁的书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周倾禾。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房间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红色。
“这个是送给你的礼物。”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周倾禾接过盒子打开看里面是一个小猫形状的AI机器人。
尔溪给他演示着：“按这里，有声音。”她手指轻轻按了一下机器猫的耳朵发出一声可爱的“喵”。
“谢谢，姐姐礼物我很喜欢。”他声音不知觉跳跃起来，视线移向尔溪。
橘猫也已经醒了尔溪不舍摸它：“不过要等我回去才可以听。”
“我要走了。”她站起身。
周倾禾眼睛垂落知道她只是短暂回来心里还是控制不住涌起一阵空落感觉。
周倾禾拉住了尔溪的手一瞬间将她拥入怀里下巴抵在了她肩膀上：“姐姐，我会想你的。”
尔溪身体一僵还是缓缓回抱了下 ：“嗯。”
房间里只剩下他，夕阳的余晖也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暮色。
在这时机器猫突然发出了尔溪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周倾禾，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窗外的风铃再次响起，仿佛在回应他的心声。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雨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