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晕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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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师尊示意，林云往小心翼翼地在石凳上坐下，腰背挺得笔直，透着股不易察觉的僵硬。
浥尘将她这副模样尽收眼底，喉间微涩。
只是以他的性格，难以直接开口问她：是否因今日自己阻止她向宗主再提朔风城邪修一事，心中已生了芥蒂。
摩挲着茶杯，半晌，他才开口说话：“我今日前来，是为与你说声对不起的。”
闻言，林云往身形猛地一晃，险些连同凳子一起歪倒，幸而石凳沉重，堪堪稳住。
“师尊！”她急急抬头，脸上瞬间堆起一个仓促的笑，语速飞快，“弟子并未介怀今日之事，深知师尊的好意，是我……”
“我正是怕你这样，”浥尘温和却不容置疑地打断了她尚未出口的自我检讨，“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一人身上。”
林云往唇边勉强牵起一丝笑意，试图做出洒脱模样，然而眼底深处透露着茫然无措。
她只是怕让眼前这个人失望，尤其是在首次外出任务失败后。
少女知道自家师尊品性如何，自然不会因一次任务失败而责怪自己，但她自己过不了这一关，“我……”
浥尘静静看着她强撑的笑靥，语气依旧如往日般温和，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循循道：“云往，先听为师说完。”
几个深长的呼吸间，林云往用力压下心头的波澜，再抬眸时，眼底已恢复了几分沉静。她望着浥尘尊者，轻轻应道：“好。”
师尊一字一顿，清晰无比道：“无论发生何事，你都是为师引以为傲的徒弟。”
“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好。”他的声音缓缓，宛如清风。
也正是这一缕清风，吹垮了决堤，叫林云往溃不成军。
泪水，毫无征兆地，先于任何言语，猛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林云往不是个爱哭的人，她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在颠沛流离的幼年便流干了，可连日来的受挫、压抑的焦虑如同暗火炙烤，早已将那份强装的镇定焚得寸寸龟裂。
“师尊……” 破碎的哭腔带着长久压抑的委屈，终于对着最信任的人倾泻而出，“我想做得更好……想查明朔风城的真相，想不负所托……可是……可是有太多人拦着，太多事挡着……我、我……”
话语哽咽在喉间，只剩下无声的抽噎，肩膀难以自制地颤抖。
待她抽噎地讲述完自己一路的遭遇，抬起被泪水浸透的眼睫，模糊的视线里，撞见了一幕让她心尖剧颤的景象。
素来清冷如谪仙的师尊，两行清泪，无声地顺着他如玉的脸颊滑落，在下颌处凝聚，最终滴落在月白的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不会有人做得比你更好了。”他斩钉截铁道。
斗转星移，二人终于平复了心情。
许多人都说，浥尘、桑照、林云往师徒三人，骨子里都刻着相似的执拗与内敛。正因如此，师徒间那些最柔软的心意，反倒成了最难宣之于口的别扭。
林云往脸颊上泪痕未干，带着几分赧然，“师尊，很高兴能成为您的弟子，我也为拥有您这个师尊而骄傲。”
闻言，浥尘有些恍惚，今日常梦又席卷而来，面前之人的身影与梦中之人不断重合，他觉得心口绞痛。
“师尊？”林云往立刻察觉到他面色瞬间褪尽血色，苍白得吓人，下意识倾身向前，“您怎么了？”
然而，她越是靠近，那张关切的脸庞在浥尘眼中就越是清晰，并不断与梦境深处那破碎的影像不断融合、碰撞。
“师尊，我决心要去……愿您与师兄在天上，保佑我。”
嘭！
脑海中那根早就绷紧的弦，在剧烈的拉扯下，终于彻底崩断。
林云往只觉得眼前一花，方才还端坐的师尊，竟毫无预兆地向一侧软倒。
惊呼声撕裂了宁静。
她急忙从袖中抽出张传音符，“宗主，师尊他晕倒了！”
因卧底之事，宗门内连日来的沉闷，竟因今日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悄然散去，此刻众人心中所系，唯有浥尘尊者何时能醒转。
宁化宗主立于榻前，面色凝重地看着浥尘苍白的面庞，等转过身时，脸上又重回于平静。
“他这不是重病，便不必惊动桑照了。那孩子远在千里之外，一时半刻也赶不回来，徒增牵挂罢了。”
她目光扫过静立角落、仿佛还未从惊变中抽离的林云往，话锋自然转向她，“云往，你意下如何？”
林云往被点名，如梦初醒，慌忙垂首应道：“弟子遵命。”
她仍有些魂不守舍，不知不觉间宁化走到她面前。
一只带着温热与沉稳力道的手掌落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那声音也放得柔和了些，“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照看。”
见她不动，宁化目光一沉，随即向门外唤道：“不语，带云往回居所休息。”
林云往脚下似生了根，还是踌躇着未动。
“林师妹，我们回去吧。”
就这样，在萧不语半拖半拽之下，二人一同往亲传弟子住所走去。
一路上，气氛稍显沉闷。
夜色下的山径清幽，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石阶上轻响，林云往与萧不语不过打过照面，眼下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的。
行至半途，萧不语忽然停下脚步，侧身面向林云往。月色下，他脸上带着明显的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声音也低了几分：“林师妹，我代萧为安，向你赔个不是。”
这突兀的道歉让林云往一怔。
为安？谁？
联想到身旁师兄的姓氏，她心中有了答案。
她一时间没有回应，见状萧不语又道：“我听闻此事后，便想寻你致歉。可惜那时我不在宗内，待我归来，师妹你又接了任务下山，不曾想一直耽搁至今。”
“萧师兄不必记挂，我也早就不将那事放在心上。况且，我不也趁夜黑风高，结结实实揍了他一顿出气么？他没去戒律堂告状，我也无意向师兄您告状。”
她不信萧不语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如今挑明说开自然事好的。
对她而言，这点恩怨纠葛，不过是修行路上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没有好记挂于心的。而心中所系的亲人、挚友与大道前程则重要得多。
林云往的反应在萧不语意料之中，他语气真诚道：“林师妹果然如宗门传言那般，豁达明理，心性洒脱，我那不成器的侄子与你相较，实乃云泥之别。”
她本想说两句场面话，可萧为安那副做派实在让她搜肠刮肚也挤不出半分真心实意的赞美。
最终，只是干巴巴地吐出几个字：“令侄……也是仪表堂堂，气宇轩昂。” 这话说得连她自己都觉得生硬。
不知不觉，两人行至林云往所住院落的门前。
“萧师兄，告辞。” 她微微颔首，手已贴上冰凉的门扉，正要推开，却听见了身后萧师兄叫住了自己。
“林师妹，在你外出执行任务期间，浥尘尊者已如今日这般，晕倒过三次了。”他顿了顿，““算上今日，是第四次。大约是尊者不愿令你担忧……”
林云往贴在门上的双手瞬间脱力，软软地垂落身侧，她哑然道：“多谢师兄告知。”
在萧不语的注视下，林云往面色惨白如纸，脚步虚浮地迈进了自己的小院。
直到那远去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夜色中，她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一点艰涩沙哑的声音，“系统，我任务期间静吟宗都发生了什么？”
短暂的沉寂后，脑海中响起冰冷、毫无波动的机械音：「未知。宿主任务期间，本系统处于强制休眠状态，无法获取外部信息。」
她跌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入臂弯，身体微微发颤，片刻后，询问道：“你不是可以扫描千计塔内构造吗，那人体呢？”
「可以。」
这简单的两个字让林云往的心猛地一跳，然而，下一秒，系统毫无感情的声音，又让她如坠冰窟。
「警告：目标生命体构造不符合基础数据库认知框架。无法进行标准病理分析，无法确认病灶所在。仅可执行基础物质扫描，检测其体内残存非自体能量或物质残留，请确认。」
林云往再次默然。
「宁化宗主明确告知宿主，目标生命体并非重病。宿主当前生理指标显示剧烈波动，与本系统对非重病信息接收的预期反应不符。」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幼时四处流浪的时候，她不禁问道：“系统，你还在吗？”
「宿主，我在。」
这样的系统，并不是她记忆中陪伴自己在静吟宗生活的模样。
她又只能以默然回应。
共鸣能力虽解除部分限制，但仍不能对体内的系统产生共鸣，她也依旧不知系统的真实想法如何，凭借微弱的直觉，很难判断哪一个才是真实的祂。
林云往不知道系统是只能识别人的浅层含义还是故意如此，还是像自己来到静吟宗第一天那样，与系统耐心解释道：“依照萧师兄所言，桑师兄应该已知晓，但在青峰镇并没有与我说。那就证明，宗主今日所言并非是怕师兄分心，而是专门对我说的，是为安慰我。”
「我知道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