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Beta，但万人迷》雾京

60、举证和质证

　　齐澜眯起眼睛。

　　他深吸一口气，镇定自若地坐在位置上，倚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扶手。

　　“王储阁下，罪犯的供词岂能轻信？难道就因为这个法外狂徒的一面之词，王储阁下就要怀疑我吗？”

　　楚馥华抬眸：“哦？那齐医生觉得，卡瓦拉的话是不可信的吗？”

　　“可不可信不在于我，而在于证据，不是吗？”齐澜似笑非笑地看着楚馥华。

　　楚馥华和齐澜对视片刻，转而看向艾希礼：“索伦院长，你觉得卡瓦拉的证词，是否可信啊？”

　　艾希礼说：“我这里有一份资料，请王储阁下一观，我想王储阁下看完，会有自己的判断。”

　　艾希礼从下属那里接过一叠资料，踩上台阶递给楚馥华。

　　楚馥华翻阅着那份资料，齐澜观察着楚馥华手上的资料，看起来和景遥从他这里拿走的很相似，但是又似乎不完全一样。

　　齐澜心里拿不准，这些纸质资料原本应该是没多大区别的，可是齐澜还是觉得似乎不太一样。

　　但景遥拿到资料，必然会交给艾希礼，他们既然这么快就向他发难，想必是一拿到资料就直接开了这个会。

　　是不是没详细看过这份资料？

　　齐澜观察着楚馥华的神情，见她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惊慌，捏着纸张的手指微微抖动。

　　她发现是假的了？

　　齐澜勾唇。

　　他还以为景遥很聪明，原来连看也不看，就交给艾希礼了。

　　但艾希礼也不看吗？

　　一个不看，两个不看，第三个也不看吗？

　　齐澜心里泛起异样。

　　不对，难道景遥给的是真的资料？

　　但景遥怎么可能拿到帝国第一医院的资料？

　　她分明没有时间再去医院。

　　那那个资料究竟是什么？

　　楚馥华终于翻完了那份资料，深深吐了口气，把资料还给艾希礼：“给各位大臣瞧瞧吧。”

　　艾希礼把资料拿下来，递给了下首的兰斯。

　　兰斯漫不经心地翻了一眼就给艾希礼了。

　　霍彦白摆摆手：“我就不看了，给魏副元帅看吧。”

　　艾希礼就递给了魏副元帅。

　　魏副元帅耐下性子看了前两页就塞回给艾希礼，“看得我头疼。”

　　随后艾希礼就把资料拿到了齐澜面前。

　　齐澜伸手捏住了资料的一角，但艾希礼却没有放手，两人目光在空中对视着。

　　艾希礼微笑道：“齐医生，您确定要看这份资料吗？”

　　齐澜微挑眉，“索伦院长，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能看这份资料吗？”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您如果看了这份资料，恐怕会很惊讶。”

　　“我已经很惊讶了，诸位竟然会相信卡瓦拉的这番无稽之谈，简直让我寒心啊。”

　　艾希礼却不为所动，“是否是无稽之谈，齐医生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艾希礼松了手。

　　齐澜低头，封面的标题大字瞬间映入眼帘：腺体移植手术研究报告。

　　这份报告齐澜比任何人都熟悉，当即心头一沉。

　　齐澜翻开了报告。

　　“自星历255年起，赫兰帝国出生Alpha和Omega人数呈指数型下降，从偏远地方开始，许多AO存在退化现象，截至星历308年，赫兰帝国境内Alpha人数占总人口数的11.25%，Omega人数占比8.23%，总计占比19.48%，较255年下降40%。”

　　“研究显示，腺体具有不可再生、不可复制性，AO割除腺体后将终生无法再生......根据腺体DNA检测分析报告显示，Beta无法通过注射腺体激素或信息素诱导身体产生腺体，因此可以排除该手段进行ABO变性手术的可能，目前仅有的手段为腺体移植手术。”

　　这段报告，齐澜再清楚不过，这是十四年前，他亲自为腺体移植手术报告撰写的必要性分析。

　　齐澜迅速往后翻页，在报告的最后一页上，看到了自己落款签字的大名。

　　齐澜明白，这是真的，他们真的拿到了腺体移植手术的报告。

　　往后翻，则是这些年帝国第一医院为各路达官贵人做腺体移植手术的各种资料，以及卡瓦拉供述的，他们这些年捕获的腺体移植手术实验品的名单，以及他们在实验体处理站找到的部分实验体的残骸图片。

　　齐澜啪地一下合上资料。

　　艾希礼一直盯着齐澜，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但是他的表情却泰然自若，看得还津津有味，完全看不出这些资料是否能对他产生威胁。

　　齐澜叹了口气，把资料还给艾希礼，颇有些无奈地说：“索伦院长，我很确信，我并没有撰写过这份报告，所谓我指使卡瓦拉收集Alpha和Beta实验体，完全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索伦院长，您作为帝国法院的院长，应该能够鉴别，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的吧？”

　　艾希礼说：“齐医生，这些资料指向你草菅人命，枉顾法律，如果你不能拿出证据证明这些资料是伪造的，那么就不能排除这些资料是真实存在的。”

　　齐澜反驳：“索伦院长，这不对吧，这些资料并不是我提供的，不应该由我来证伪，而应该让提供这些资料的人，来证明它是真的。”

　　“从证人的证词和对证据资料的分析来看，帝国法院认为这份资料是真实有效的，齐医生，谁质疑，谁举证。”

　　齐澜冷眼看着艾希礼，两人无声地对峙着，谁也不肯相让。

　　这时，楚馥华从王座上站起来，说道：“既然齐医生和索伦院长各执一词，那么就只能先委屈齐医生，在警署看守所里待上一段时间了，等到事情查清楚了，如果确实和齐医生无关，那么我自然会让警署放了齐医生。”

　　“王储阁下，我并没有犯错，我从来没有做过腺体移植手术，如果您这是因为这个污点证人的指认，就将我带入看守所，恐怕并不符合帝国法律。”齐澜冷声道。

　　“如果你没有做过腺体移植手术，那两个月前，我身上无端产生的、属于魏泽西的腺体，又是怎么来的？”闵子舒的声音穿透空旷的大殿，直接灌进齐澜的耳朵里，仿佛魔音入耳。

　　齐澜蓦地将目光射向闵子舒。

　　他倒是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碍手碍脚的人。

　　“闵大少爷，您自从腺体移植手术之后，不就精神恍惚，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吗？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记忆错乱呢？你身上属于魏泽西的腺体从何而来，我又如何得知呢？”

　　齐澜咬死不认，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得一干二净，仿佛他从来就不知道这些事情。

　　“齐澜，你不用把我说得跟个精神病一样，我为什么会失忆，难道不是拜你所赐吗？”闵子舒冷笑：“你当我聋了还是魏泽西聋了，你们盘算着我们俩的腺体换来换去，当成什么？你们医院的实验器材？”

　　齐澜却不紧不慢地回答：“我说过了，没有这些事情。”

　　虽然人证物证都有了，但齐澜不认，只要再推个替死鬼出来，那他们也没办法真的给齐澜定罪。

　　楚馥华脸色的神情已经淡了，适时打断：“好了，我说过了，请齐医生去看守所住几天，是非曲直，我相信警署和法院会给齐医生一个交代的。”

　　“兰斯。”

　　兰斯抬头看了一眼居高临下的楚馥华，王储阁下穿着银白的曳地长裙，戴着白银皇冠，看起来威风凛凛，高不可攀。

　　兰斯挑起唇角，掩住眼底的不屑和冷漠，“是，王储阁下。”

　　兰斯理了理丝绸手套，就坐在原位，手指轻轻一动，随即由亚当指挥，大殿外穿着制服的警署警察一拥而上，围在齐澜身边。

　　“请吧，齐澜上将。”兰斯温文尔雅地笑着，仿佛是一个儒雅的书生。

　　齐澜深深地看了兰斯一眼，皮笑得再温柔，也掩盖不住兰斯那冷血无情的骨。

　　道森特首相和霍元帅一样，都是滑不留手的老狐狸，今天的议政会议，除了闵月和齐院长失踪之外，这两个都用其他的理由避开了，让兰斯和霍彦白来参会，虽然从名义上说，这两人都是下一任家族继承人，可如今还没有太大的话语权。

　　今天的事情如果楚馥华赢了，那下一任继承人就有机会获得王储的信任，如果是他齐澜棋高一着，他们也能全身而退，不得罪齐家。

　　真是好谋算。

　　齐澜虽然在军部也有军衔，但有魏副元帅在这里压着，他也没办法调拨他的人。

　　只能先去看守所待几天了。

　　只要他不承认，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议政会议落下帷幕，夕阳落在景遥的脚边。

　　景遥关掉了终端，起身揉了揉坐得僵硬的屁股。

　　事情和她预料的差距很大，楚馥华和艾希礼他们太心急了，想在议政会议上直接坐实齐澜的罪，但这是不现实的，齐家树大根深，想要连根拔起，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齐澜死不承认，就连板上钉钉的证据，他都可以把黑说成白，把这些都撇得干干净净。

　　究竟怎么样才能叫齐澜认罪呢？

　　齐澜是什么人？他是赫兰帝国五大贵族世家齐家的继承人，他比其他四个家族的继承人都要年长，他们在玩泥巴的时候，齐澜就已经进入军部成为军医了。

　　霍彦白刚刚进入军部不久，但齐澜就已经是上将军衔了，他比他们所有人都更深谋远虑。

　　但人无完人，天下间不可能有算无遗策的事情，即使齐澜再心思缜密，总归是有破绽的。

　　那么这个破绽，会出现在哪里呢？

　　帝国第一医院现在肯定已经被齐澜严防死守得跟铁桶一样，那她应该从哪里下手，才能找到齐澜的破绽呢？

　　医院、医院......

　　景遥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们还有一个关键的人没有找到。

　　景遥连忙跳下台阶，拿出终端打车，一路狂奔到校门口，坐上车直奔齐澜的诊所。

　　前段时间景遥一直来这里找齐澜，前台的人都认识她了，笑眯眯地问：“景小姐，你今天又是来找齐医生的吗？他今天没来呢，一整天了都，现在马上要下班了，估计也不会来了，不如你明天再来？”

　　景遥说：“我和齐澜约了今天在这里见面，他跟我说还有半个小时就到，我去他办公室等他。”

　　前台不疑有他：“是这样啊，那你直接进去吧，不过还有十分钟我们就下班了。”

　　“没关系，如果你有事就先走吧，到时候我帮你锁门。”景遥面不改色地说。

　　前台喜上眉梢，嘴里还是说：“这怎么能行呢？”

　　景遥没和她聊太多，直接去了齐澜的办公室“等他”。

　　齐澜在诊所的办公室里并没有放什么重要的资料，只有几盒没喝完的咖啡豆，还整整齐齐地堆在咖啡机旁边。

　　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被齐澜启封了。

　　景遥等了十来分钟，前台走进来问她：“齐医生还没到吗？”

　　景遥看了眼时间，“还要一会儿呢。”

　　前台神情为难，“这......要是齐医生要回来，我还是等他比较好，你是客人，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景遥问：“你们晚上这里没有医生值班吗？”

　　前台答：“诊所里目前没有很要紧的病人，也就没安排医生值班，基本上都是由医疗机器人照顾，如果由非常紧急的事情，才会让医生来处理。”

　　目前赫兰帝国的医疗机器人技术已经非常成熟，可以处理大部分常见病情，只有复杂的病症，才需要医生出手干预。

　　“你不用担心，齐澜很快就来了，如果你由急事，可以先走。”景遥安抚她说。

　　前台犹豫半天，说：“我还是再等等吧。”

　　景遥点点头，也不为难她。

　　前台回到门口柜台，过了十来分钟又走回来，纠结地看着景遥：“景小姐，不然你明天再来吧，我真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但是齐澜还没来呢。”景遥信手拈来就说：“他答应了我今天要带我去研究一个罕见的病例。”

　　“那、那我再等等。”前台五官皱成一团，她真不想加班，但是也不能违反规定，真是烦人。

　　景遥叫住她：“不然你给齐澜打个电话吧，跟他说你先走，我在这里，他不会怪罪你的。”

　　前台眼睛一亮，连忙点头，这个方法可行。

　　她拿出终端给齐澜打电话，但是一直到铃声断开，齐澜都没有接。

　　前台皱眉，齐医生怎么不接电话呢？

　　前台又打了一个，齐澜还是没接。

　　“齐医生一直没接电话，这是怎么回事？”前台问。

　　景遥说：“我和他约时间的时候，他正要去找王储汇报工作呢，估计他现在应该在王储那里，可能不方便接吧？”

　　前台这下是真急了。

　　景遥又说：“这样吧，你直接锁门出去，我从里面也能打得开，等我和齐澜走了，我们再锁一次门，这样你也不算失职了。”

　　前台目瞪口呆：“可是这样，我不是把你关在屋子里了吗？”

　　“我能出得去，也不算关啊。”

　　前台思考半天，还是点头同意了。

　　她给景遥找了点零食吃，随后锁了门，高高兴兴下班了。

　　景遥从窗边看着前台走远了，才关上窗，拉开门走出办公室，悄悄地按下电梯上楼。

　　齐澜屡次拒绝她见希尔的请求，按照齐澜的性格，希尔身上一定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她猜测，希尔应该被他藏在顶层。

　　电梯叮地一声，缓缓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