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魔神（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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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逍被苍璧主带入魔殿时，后背的苍穹塔反噬仍在隐隐作痛。他强撑着抬起头，目光穿过幽暗的大殿，落在了高座之上的那道身影上。
——魔神。
他戴着玄铁面具，只露出一双冷冽的眼睛，银白的长发如霜雪般垂落，衬着暗红色的长袍，整个人透着一种近乎妖异的美感。董逍原以为魔神会是那种魁梧狰狞的怪物，却没想到对方身形修长，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像是久居高位的王，而非嗜血暴戾的魔。
“这就是魔神？怎么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董逍眯了眯眼，心里暗自盘算。他本以为魔神会是那种粗鄙不堪的魔族，可眼前这人，反倒更像神族那些高高在上的上位者。而且，他身上的气息……竟莫名让董逍有种熟悉感。
苍璧主恭敬地行礼，随后对魔神道：“主上，此人便是属下在星渊军驻地擒获的董逍。”
魔神的目光淡淡扫过来，在董逍的竖瞳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轻笑道：“有意思。”
苍璧主立刻接话：“确实，他的眼睛……与前魔皇很像。”
魔神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语气里透着几分玩味：“前魔皇风流成性，在人界留几个血脉也不稀奇。”
董逍心里一沉。“前魔皇？难道我……” 他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很快又压下这个念头。他不在乎自己的血脉，他只想变强，强到足以让那些轻视他的人付出代价。
魔神单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说吧，你为何要见我？”
董逍直视着他，毫不避讳：“我想要力量。”
魔神低笑：“哦？力量可不是白给的。”
董逍皱眉，直愣愣道：“你想要什么？”
魔神还未开口，苍璧主已经忍不住呵斥：“放肆！主上面前，岂容你如此无礼？”
魔神却抬手制止了他，语气依旧慵懒：“年轻人，倒是直率。”
他微微倾身，面具下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我可以给你力量，但你要拿等价的东西来换。”
董逍撇嘴，脱口而出：“小气。”
苍璧主脸色骤变，几乎要拔扇相向，魔神却忽然大笑起来。
“有意思。”他看向苍璧主，“这小子倒是胆大。”
苍璧主强压怒意，解释道：“主上，此人是钟山隐世神族的人，自幼叛逆，不懂规矩。”
魔神闻言，目光微动：“钟山？”
董逍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钟山？”
魔神沉吟片刻，忽然道：“既然你是钟山的人，不如拿隐世神族的镇族之宝来换。”
董逍一愣：“什么镇族之宝？”
魔神轻笑：“苍穹塔。”
董逍心头一震。“他竟然知道苍穹塔？！” 他强自镇定，故作无奈地摊手：“我已经被家里人抛弃了，现在回去拿苍穹塔，恐怕不太容易。”
魔神目光深邃：“哦？可你却能驱动它。”
董逍心里一紧，但很快又坦然道：“是啊，用了，结果差点被反噬死。”
魔神沉默了一瞬，忽然问：“为何要强行驱动上古神器？”
董逍也不隐瞒，将在桃源村与陈大夫、鹿姬的冲突一一道来。魔神听完，久久不语。
大殿内一片寂静，董逍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终于，魔神开口了：“跟着苍璧主做事吧。”
董逍一怔：“就这样？”
魔神抬手，一枚漆黑的魔丹浮现在掌心：“吃下它，你会得到你想要的力量。”
董逍盯着那枚魔丹，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过，一口吞下。
“只要能变强，哪怕是魔的力量……我也要！”
魔丹入腹的瞬间，一股灼热的力量从体内炸开，董逍闷哼一声，单膝跪地。他的竖瞳骤然收缩，周身黑纹如活物般蔓延，却又在魔力的滋养下逐渐稳定。
魔神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带着几分深意：“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董逍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放心，我会让这天下……天翻地覆。”
*
董逍跟着苍璧主踏入苍璧宫时，心情极好，甚至哼起了小调。魔丹在他体内灼烧，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力量涌动，仿佛每一寸血肉都在欢呼雀跃。
魔神果然大方，这买卖不亏。
他正盘算着怎么利用这份力量，突然——
“啪！”
一记狠厉的扇击迎面劈来，扇骨如刀，裹挟着刺骨魔气，重重砸在他胸口。董逍甚至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狠狠撞在殿柱上，又滚落在地。
“咳——！”他猛地吐出一口血，眼前金星乱冒，五脏六腑像是被碾碎了一般。若不是魔丹护住心脉，这一击怕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你他妈……发什么疯？！”董逍捂着胸口，抬头怒视苍璧主。
苍璧主面色阴沉，手中折扇“唰”地合拢，扇尖直指董逍咽喉：“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在主上面前放肆，真当本座不会收拾你？”
董逍咧嘴一笑，血丝挂在嘴角：“怎么，魔神都没说什么，你倒先急了？”
苍璧主眼中寒光一闪，猛地揪住董逍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董逍双脚离地，喉咙被勒得生疼，却仍挑衅地瞪着对方。
“嘴硬是吧？”苍璧主冷笑，拖着他大步走向宫殿深处，“本座倒要看看，你能硬到几时！”
董逍被拽进一间幽暗的密室，门一关，烛火“唰”地燃起，照亮了满墙的画作。
——画上全是同一个女子。
她身披金色羽衣，眉目如画，笑意盈盈，气质出尘如九天仙子，每一幅画都精细至极，连衣袂飘动的弧度都栩栩如生。
董逍愣住了。
苍璧主一把按住他的后颈，逼他凑近画作：“看清楚，画上的人，是不是你口中的‘鹿姬’？”
董逍心头一跳。
——画中女子的五官轮廓，确实与桃源村的“鹿姬”极为相似，只是气质截然不同。一个暖融近人，一个魅中带冷。
不妙。
董逍眼珠一转，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若鹿姬真是画中女子，那她和苍璧主的关系……恐怕不简单。而他不久前才和鹿姬大打出手，若苍璧主是来替旧情人报仇的，自己岂不是死定了？
“呃……这个嘛……”他支支吾吾，故意装傻，“有点像，又有点不像……我记性不太好……”
苍璧主眯起眼，指节捏得咔咔作响：“你在耍我？”
董逍立刻捂住胸口，夸张地咳嗽起来：“咳咳……不行了，伤太重了，脑子都不清醒了……要不你先给我治治？等我伤好了，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苍璧主额角青筋暴跳，恨不得当场掐死他，但想到魔神对这小子的特殊态度，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好。”他咬牙切齿地松开手，“本座给你疗伤，但你若敢耍花样——”
“放心放心！”董逍笑嘻嘻地摆手，“我这人最讲信用了。”
苍璧主憋着一肚子火，给董逍安排了上好的丹药和灵膳，甚至派了侍女日夜照料。董逍乐得享受，吃饱喝足后往软榻上一瘫，翘着二郎腿哼曲儿，半点没有要交代的意思。
三天后，苍璧主终于忍无可忍，踹门而入：“董逍！你玩我？！”
董逍慢悠悠地啃着灵果，含糊道：“急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可是内伤，得慢慢养……”
苍璧主一把掀翻了他的果盘，眼中杀意毕露：“本座最后问一次——鹿姬，在哪？”
董逍擦了擦嘴，忽地笑了。
“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他眯起竖瞳，像只狡猾的狐狸，“但你得先告诉我——画上的女子，是谁？”
苍璧主沉默良久，瞪着眼睛看着董逍，最后冷哼一声走了。
*
夜色沉沉，苍璧宫笼罩在一片幽蓝的魔雾之中，唯有主殿内一盏孤灯长明。
苍璧主站在那满墙的画前，指尖轻轻抚过画中女子的眉眼。金色的羽衣在烛火映照下仿佛流动的星河，她的笑容依旧如千年前一般明艳鲜活，仿佛从未被时光侵蚀。
——华光檀月。
这个名字在他唇齿间无声碾过，带着久远的痛楚与执念。
他原本以为，她早已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可今日，董逍口中的“鹿姬”……
“能够使上古神器失效的，自然只有上古的血脉。”
苍璧主眸光一暗，指节无意识地收紧，扇骨发出细微的裂响。
现存的上古神族，除了女希族，还能有谁？
可女希族早已凋零殆尽，魔神当年亲自率军屠戮，将她们的圣地焚为焦土，血脉几乎断绝。侥幸逃脱的残部，也只能躲在虚无空间的夹缝中苟延残喘……
“可如果……她真的没死呢？”
这个念头如野火般在他胸腔里燃烧，烧得他指尖发颤，呼吸都变得灼热。
她是否还活着？是否仍如当年一般，眉目如画，眸光清冷如霜？
他猛地闭眼，压下翻涌的情绪。
不，不能高兴得太早。
若她真的还活着……那魔神呢？
苍璧主倏地睁开眼，瞳孔紧缩。
魔神恨极了她！
恨到抽魂炼骨，恨到将她的神躯寸寸碾碎，炼成天地之钥，打开了太虚结界！
若他知道，华光檀月未死透……
苍璧主后背陡然渗出一层冷汗，浸透了里衣。
魔神会怎么做？
再杀她一次？
还是用更残忍的手段，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殿外忽地传来风声，烛火摇曳一瞬，映得满墙画影晃动，仿佛画中女子在无声叹息。
苍璧主缓缓抬头，望向窗外那轮残月，眼底晦暗不明。
“檀月……”
他低喃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若真是你……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死。”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魔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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