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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秦疏…… ...


  •   同样麻的,还有方存。

      一天一夜,他手中这三成的活路的术,愣是叫这帮人,硬拖到九成。

      这云中,仙之人兮列如麻。

      方存堂堂一届偃术统领,出门带四阶傀儡的那种天才,生生被卷出了技术上的自卑感。

      最后他干脆破罐子破摔——

      屋中,众人稍歇。

      方存忽然抬头,万分真诚道:“任将军,实不相瞒,我和小师叔手上,其实还有不少术式秘本,不如——咱们一起研究研究?”

      ——急招道友,主攻偃术。

      任玄算是发现了,方存这厮,纯纯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技术狂。

      任玄斜眼瞥他一眼:“别想了,没这动力知道不。”

      知道什么是国家机器?下一回,想让秦疏再像这样调动天下人力物力,专门去究一个术,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那边,秦疏刚同温从仁交代完什么,转身便径直朝这边走来。

      他开口就直切正题:“这位偃师弟兄,你要什么?”

      任玄眯起眼,心下却笑了。秦疏这厮还是老样子,别人要是什么都不要地替他干事,他反而不安心。

      好在,方存这个被任玄威胁着拐来的,也不是那种装好人图清白的性子。

      你给我就要,方存那是毫不客气:“人死了,骨我挑几处,拿走。”

      任玄眼睁睁地看着秦疏身上的气场倏地冷了下来。

      他倒是克制,只回了两个字:“不行。”

      不行就换。方存也不纠结,指了指桌上那枚匠器:“那匠器,帮我拆成阵法。”

      秦疏点头:“成交。”

      从苦力变成交易,方存神情立刻就认真了几分:“偃锁断脉,严格来说,非是治疗术法,而是拘擒之法。这术,用来对抗邪染,属于剑走偏锋,断元封穴,轻则境界倒退,重则毁去根基。”

      任玄觑一眼这瞬间认真起来的方存,他也是服了,你是真吃这’拿人手软’一套啊。

      秦疏也未多言:“阁下尽力即可。”

      方存颔首:“自然。”

      方存袖下器匣倏启,数十缕冷光自其中飞掠而出。

      方存脚下,阵纹悄然晕开,淡光如金,盈满室中。

      空气中灵压渐浓,三十六枚玄刺悬停在空,,三息成阵。

      “封。”

      方存抬手一引,玄刺与术阵相连,气机如丝线穿梭,精准钉入青年全身三十六处关键穴位。

      玄刺一一封入要穴,有痕,无血,榻上原本挣动不止的青年,动作渐缓,气息随之沉寂。

      陆溪云一点点安静下来,最终,连气息都微不可闻。

      一连数日,靠着药物才能入眠的青年,像是陷入了另一重沉梦。

      他做了一个极长、极沉的梦。

      那梦里,大殿巍峨,百官汹汹。

      “死了三百户人家!有人亲眼所见,凶手使的,是西府的身法与剑招!”

      “三个村子被屠!有人看到那刀客像世子!殿下,不可不察啊!”

      跪伏在殿前的尚书大员高声弹劾:

      “那恶鬼还在杀人!世子邪染为凶的可能,不得不防,殿下,三思!!”

      在那梦中高位上,秦疏面容隐在阴影中,眼神晦暗难明。

      良久,他似是有些不耐,冷声道:

      “钱尚书。再吵也无益。本王将陆世子交到你刑部的天牢。”

      “若杀人者从此消失,本王即废其功体。”

      “若杀人者依旧作祟,你钱家,三族尽诛——如何?”

      众臣噤声。秦疏俯瞰群臣,神色冷冽得如一尊铁面神明。

      他看到寒铁玄链,地牢幽森。

      可那凶徒仍在杀人。

      又一村被灭,又百户被屠。

      而秦疏,毫不在乎,他先诛了钱晤满门。

      午门之外,人头滚滚。

      秦疏走入幽暗地牢,俯身半跪在他面前,只道:“钱晤胡说的,我杀掉了,带你出去。”

      他想信秦疏的,可是……死的人太多了。

      于是他去查,可那一页页摊开的真相,鲜血淋漓。

      “秦疏……是不是我做的?”

      “不是。”

      “那你为什么——在换我的命元?”

      对方沉默了。

      他眼底一寸寸裂开,像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秦疏……你找人——屠了村子,是不是?”

      秦疏开口,却没有下文:“溪云……”

      “你屠了村子,你再去诛钱家三族?!你疯了吗?!”

      秦疏的声音依旧平静:“你只是被邪染了。我会解决的。”

      “这不是解决!你在换命!在把别人的命,填给我!!”

      秦疏像是想让他安心,缓声劝道:“他们自愿的。他们愿意救你。你会好起来。”

      坐在这个高位之上,愿意为秦疏赴死的人,恒河沙数。

      他声音发颤,更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血:“秦疏……我在杀人啊。”

      “那又如何?”秦疏望着他,语气温柔的近乎平静:“所有知情的,都会消失。没人会知道这些。”

      “溪云,人,是我杀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有压力。”

      “秦疏……你正常一点……”

      他低头——

      他看到自己双手,鲜血淋漓,滴滴坠落,落入脚下翻涌的血池。

      魑魅魍魉,冤魂索命,从血泊中升起,朝他伸出手来。

      那一具具被焚烧后的白骨,从血水中抬头,空洞的眼眶中,清清楚楚映出他的脸。

      他想逃,四肢却如坠深渊,动弹不得。

      血色如潮,逐寸将他吞没。

      陆溪云猛地从梦魇中诤离。

      他呼吸急促,下意识避开了榻边那只试图落在他肩头的手。

      秦疏手顿在半空,随即收拢了些情绪,语气却愈发温和:“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榻上的陆溪云一时间还有些茫然,像是还未完全从梦中脱离,他紧盯着眼前之人,嗓音微哑:“钱尚书呢?”

      秦疏一怔,显然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刑部侍郎钱悟?”

      他下意识想抚平对方的情绪:“你想的话,我提他做尚书。”

      陆溪云怔怔看着他,盯了他许久,似在回忆,似在辨别。

      良久,陆溪云忽然伸手抱住了他,力道不轻,像是抓住了最后的锚点。

      青年低声:“我刚才……看到另一个你,他的路偏了,我想救他……我不知道怎么救他。”

      秦疏怔了怔,他抬手回抱住对方,语气轻缓却笃定:“那就别管他了。”

      ···

      方存那一套偃锁断脉落下,三十六枚玄刺,把陆溪云捅得跟个筛子似的,可把秦疏给心疼坏了。

      人心,是不足的。

      襄王殿下的底线,马上就从,“活下来就好”,变成了“好好活下来”。

      陆溪云“好好活”这事,显然不是靠殿下心疼就能做到的。

      满营医馆,不堪重负。却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活,温从仁接了

      其他医官:世子修为尽损,短时间内难以恢复。

      温从仁:修炼难在瓶颈。像世子这样已过元化武境的,就算掉了修为。几年时间,自能修回来。

      其他医官:良药苦口,那药方祖传百年,不可擅动。

      温从仁:改的是味觉,不是药性。篡改味觉而已,找个偃师来调配,三日足矣,殿下不必忧心。

      其他医官:世子如今虚弱,需人随时护持。

      温从仁:殿下当亲自费心,寸步不离,不正好?

      其他医官:世子何时能下床,卑职……实不敢妄言。

      温从仁:一个月。

      至于湖州按察使正巧出缺,秦应天也正好需要历练。殿下你看着办。

      任玄站在一旁,听得都呆了。怪不得这厮两个徒弟都被他硬控,不愧是智者,哄起人来句句在点上,说起话来是真好听。

      秦疏还能说什么?

      ——赏。

      一场‘见不得光’的政治交易,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达成了一致。

      温从仁的兢兢业业下,陆世子将养了二十几日,便能行动入常了。

      等到一个月的时候,陆溪云人都能进演武场了。

      老王爷高兴得不轻,就差没当场拎壶酒,把温从仁收做义子。

      在陆行德的主导下,西疆陆家在云中帅所设宴。

      陆行德的一番耳提面命之下,陆世子挨着桌的去敬酒,感谢诸方倾力相助的救命之恩。

      老王爷教儿子,襄王殿下纵然有点意见,也不好多说什么。

      霓裳羽衣,其乐融融间,任玄眼瞅着皇帝越来越不乐意了。

      到这都还是毛毛雨,正真的暴击,始于喝高了的韩老王爷。

      须发皆白的北境之主,一杯热酒下肚,豪气顿生,扯着嗓子就来一句:“陆王兄!老夫千里迢迢赶来帮你,你不能光说谢不是?”

      陆行德仍是客气拱手:“韩王兄但说无妨。”

      韩老王爷哈哈一笑,直言不讳:“你家这小子,老夫看着顺眼得很!不如——咱们两家结个秦晋之好,如何?”

      话音一落,座下顿时状况频出。

      岳暗山的酒盏一顿,抬眼给了任玄一个“堪称惊悚”的眼神。

      对面,肖景休一口酒直接呛进了气管,整个人伏在桌案边猛咳不止。

      南边的方家毫不嫌事大,方澈“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嗓门带风,气势压场。

      方小王爷,致力于在三府相争中,争下每一口气:“不行!要联姻,也我阿姐先来的!!”

      方辞就差没当场把筷子折了,她一把将自家弟弟按回席上,怒道:“景渊一不在,你就开始飘,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至于秦疏,襄王殿下已经把筷子折了。

      好在陆行德是真的亲爹,老王爷赶紧干咳一声:“承蒙厚爱,此等大事岂可一席之言就定下,还是从长计议。”

      然而,这还没完。

      有了三府打样,各州各府纷纷不甘示弱,竟兴致勃勃地参与起了陆世子的终身大事。

      最后,就连主位上的秦宣都被酒意冲昏了头,举杯朗声:“陆老王爷,别看他们了——你们西疆和皇室可是世有联姻的,考虑考虑我秦家的!”

      陆行德大笑出声:“陛下醉了!当朝哪来的适龄公主要招驸马?”

      秦宣却摇着酒盏,笑得不紧不慢:“也不一定要是驸马嘛。”

      任玄眯起眼——确认了,是亲哥,没跑了。

      有了秦宣这养的横插一脚,这话题立刻就跑得没边了。

      陆行德也总算从这闹剧里抽了身。

      哪怕面上再镇定,陆行德心里其实早乐开了花。

      他凑到儿子身边,满脸期许:“溪云,看上哪个了没有?”

      陆溪云开始干咳。

      陆行德眼睛都亮了:“真有啊?!父王给你提亲啊!!”

      陆溪云将杯子里的酒仰头饮完,借着几分酒气,破是视死如归:“父王……我喜欢——”

      说到名字时,世子爷声音更小了些。

      但陆行德还是听清了那两个字。

      陆行德’啊‘上一声。

      自家儿子眼见着蔫了:“父王……”

      陆行德迟疑了又迟疑,犹豫了再犹豫,终是没敢立刻回应,只一边拍着儿子的肩一边哄:“襄王殿下,身份尊贵,直接提亲太冒犯了。溪云,你容父王……先试试他的意思。”

      陆溪云有点没反应过来,青年眨眨眼:“这样吗?”

      陆行德点头,继续劝:“你听父王的,宗亲之事,这种事得看殿下的心意才好谈。不能鲁莽。”

      陆世子懵懵懂懂地点头:“哦。”

      他又迟疑了下,再次确认:“那……他若答应,您就不反对?”

      陆行德笑了,笑容中带着几分释然:“你喜欢就好。”

      “那父王你别问了。”陆溪云小声扯了扯他的袖子:“我自己问就行。”

      陆行德更犹豫了,但还是强忍着点头,再三叮嘱:“那你千万要讲究分寸!莫要惹恼殿下,要为西疆大局着想!”

      陆溪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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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正文完结!!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