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恐怖片女主怎么办》蚕豆腐

2、第 2 章

　　地下室的空气里浮动着蜡油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像某种劣质香水。林薇——或者说现在占据这具身体的意识——盯着镜中那张陌生的脸，感觉自己正从溺水中猛然抬头，肺叶被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碎片撕扯得生疼。
　　乱蓬蓬的棕发黏在瘦削的脸颊，雀斑像溅落的血点，唯有那双占了面容三分之一的黑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墨，把所有光都吸进去。这不是她的脸。镜中人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褪尽的狰狞，左手不自觉地蜷缩成爪状，指节泛白——那里似乎还能感受到喉骨碎裂的幻痛。
　　“咳……咳咳……”
　　地下室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像生锈的门轴在转动。林薇打了个寒颤，那些属于“艾兰托尔”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撬开窗户偷阅手稿的深夜，猩红墨水在页边写下的癫狂批注，阿尔卑斯山暴风雪里砸向后脑的扳手，还有刚才……掐在西奥多脖子上逐渐收紧的手指。
　　她踉跄着扑到桌前，桌上摊开的手稿上，“莉莉安之死”五个字正淌着未干的蜡泪。纸张边缘还残留着钢棍敲碎膝盖时溅上的血渍，几处被蜡油烫出焦黑的孔洞，像某种丑陋的勋章。林薇的目光扫过那些扭曲的字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是西奥多被迫写下的妥协，每一个字都浸着痛苦。
　　“你就是个疯子！”西奥多的嘶吼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和你那些愚蠢的幻想一样令人作呕！莉莉安本就该烂在泥里！”
　　这句话像烧红的烙铁，烫穿了艾兰托尔最后的理智。林薇闭上眼，试图将那些疯狂的画面驱逐出去，却在黑暗中看见更多：艾兰托尔蹲在西奥多公寓楼下彻夜等待的身影，在旧书市场淘遍他所有访谈的偏执，还有发现手稿结局时那双瞬间失去光彩的眼睛。
　　走廊的镜面像碎裂的牙齿，林薇扶着墙一步步走向地下室，每一步都踩在两种记忆的边缘。她能清晰地回忆起自己作为普通读者时，是如何为西奥多笔下的莉莉安流泪，又如何在看到结局时愤怒地摔书——但那些情绪，绝不该催生出如此极端的囚禁与折磨。
　　地下室的门锁是艾兰托尔用钢条加固过的，透过狭小的观察窗，林薇看见西奥多蜷缩在角落。青年被绷带裹成木乃伊，金发散乱在枕头上，那双曾倒映过无数文字星光的蓝眼睛此刻半睁着，布满血丝。他的膝盖不自然地扭曲着，裸露的胸膛上布满蜡油烫出的红痕，右手腕缠着厚厚的纱布，渗出血迹。
　　当他的目光与观察窗后的林薇相遇时，西奥多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迸发出混杂着恐惧与憎恨的光芒。他挣扎着想后退，却牵动了伤口，痛得闷哼一声。
　　林薇的心脏骤然缩紧。她下意识地想开口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发不出声音。她是林薇，一个只想救他出去的陌生人；但她同时也是艾兰托尔，这个疯子的囚笼，双手沾满他的血泪。
　　她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铁门。掌心里，沾血的钢笔硌得生疼——那是艾兰托尔威胁西奥多时用的凶器，此刻却被她紧紧攥在手里。
　　地下室里，西奥多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带着绝望的节奏。林薇看着他握笔的右手微微颤抖，忽然想起艾兰托尔用手术刀贴着他手腕的画面：“改，否则就让你的右手永远记住疼痛。”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林薇深吸一口气，转身跑回楼上。桌上的手稿还在那里，“莉莉安之死”五个字狰狞地笑着。她抓起那支沾血的钢笔，墨水下意识地滴落在纸上，晕开一小团深色的污迹——像一滴凝固的血。
　　左手是受害者绝望的喘息，右手是沾血的钢笔。林薇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第一次映出属于“林薇”的犹豫与决绝。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带西奥多逃离这里，更不知道该如何弥补艾兰托尔犯下的罪孽。
　　但她知道，必须做点什么。无论是完成这场疯狂的救赎，还是替这个疯女人写完最后的死亡——至少，结局不该由恐惧和痛苦来书写。钢笔尖悬在纸上，林薇的手腕微微颤抖，在“莉莉安之死”的下方，落下了属于她的第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