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供我上大学》那只爱睡觉的猫

4、第4章

　　我整整一个星期没见到程旗旛。
　　再次见到他，是楼上高年级办公室门口。
　　楼下停着一辆豪华轿车。
　　周围的学生都议论纷纷，眼中带着好奇和忌惮。
　　而站在走廊上，被指点的一男一女是——程旗旛的父母。
　　照片上见过的面孔。
　　如今显得有些陌生，冷漠。
　　向来赏罚分明的年级主任斥责程旗旛把人重伤。
　　我不明白他犯了什么事，一抬头。
　　程旗旛撇过脸装没看见我。
　　程旗旛的父亲，用力按住他的肩膀，「给我认错，听见没有？我们从那么老远回来给你收拾这烂摊子，你还想不想读书了？」
　　他站在众人中间，没动。
　　程国平暴怒，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要你道歉，你他妈把话当放屁？」
　　「你这次惹了多大祸？你把人打得胸腔出血」
　　我猛地停顿。
　　程旗旛……打架了？
　　「是想继续惹事，还是准备进监狱？」
　　程旗旛的脸在那一巴掌下晃了晃，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双娇美的眼睛和程旗旛的眉眼有些相似。
　　女人转身流下泪水。
　　年级主任脸色彻底变了，想就终止掉这场闹剧。
　　他声音缓了缓，说：「您还是把他领回去吧。」
　　他喊来同学把出发单贴满告示板上。
　　我冲过去，翻看那张告示。
　　【程旗旛因严重暴力事件，学校将对其做出大过处理，暂停所有课外活动及体育项目，待进一步调查后决定是否退学。】
　　18
　　办公室的门合上。
　　年级主任走出来，程旗旛的母亲紧握着文件袋追过去。
　　「主任……」她递出文件袋。
　　「这是我们家的赔偿，无论多少，我们都愿意承担。」
　　年级主任低声。
　　「我现在担心的不是病床上那位学生，而是程旗旛……」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复杂。
　　「这孩子，是学校的特招生。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他的未来就这么被毁掉。他拿过省级的运动员奖，如果好好培养，是能为国家争光的。」
　　两抹身影走到告示旁。
　　我站在告示板旁，听着他们私语。
　　「现在是黄广一家，不接受私了。所以这事，已经不是用钱能解决的问题了。」
　　我心中猛地一震。
　　回过头。
　　走廊上再没有程旗旛的影子。
　　豪华轿车从校内驶过，停在女人身前。
　　年级主任的背影渐渐远去，宋雅拎着包，原地泪流。
　　她从未想过，她儿子会有一天沦为把人打进医院的混混。
　　她盯着程国平：「旗旛……从前不是这样！当时你为什么不坚持把他带走？如果当时我们一起走，他就不至于变成这样！」
　　程国平从车窗外看着她，女人胸膛喘着气。
　　「你放不下那可笑的事业，有了新家庭，就不要你儿子！」
　　程国平的眼睛阴沉下来。
　　「那你呢？宋雅。他小的时候，他说要留在老家陪奶奶的时候，你又做什么了？」
　　「宋雅，你现在也有家室了。就算他是我的儿子，自己做错的事也要自己承担。」
　　「他现在就是个残渣、废物！他活该！」
　　「上车。」
　　程国平从车内看着宋雅，声音更冷。
　　我从没想过。
　　程旗旛的家庭，比我想象中更破碎。
　　「阿姨，叔叔。」轻轻唤了一声。
　　宋雅愣了愣，转过身，似乎没想到身后还有人。
　　车窗内那张冷漠、和程旗旛形似的脸，死死盯着我。
　　我走了出来。
　　一字一句说：
　　「程旗旛不是你们口中说的那种人。」
　　19
　　手机是个好东西。
　　它能让一瞬间的信息。
　　迅速传播到数百万人面前。
　　很快，我就看到了程旗旛殴打黄广的视频。
　　黄广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饶，说自己错了。
　　程旗旛手里握着手机，狠狠地砸在地面上。
　　视频定格在那一刻。
　　我看见了我自己的脸。
　　我点开评论区。
　　上千条条评论充斥着对他的指责，对暴力的难以容忍。
　　「这么个畜生，听说现在还在学校上学？」
　　「连学校都保护不了学生，以后谁还敢把孩子送到这种学校？」
　　「有什么样的父母，就会有什么样的孩子。」
　　「社会毒瘤，还不退学，等到什么时候？」
　　手指的触感变得麻木。
　　评论一条条刷过去。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他额角会有伤痕。
　　为什么黄广看我的眼神满是愤恨，却再没招惹我。
　　为了保全我的体面。
　　程旗旛甚至没告诉任何人。
　　我的心像被猛地捏住。
　　剧烈的痛感让我喘不过气来。
　　当我走进警局。
　　我的声音淡漠又平静。
　　「姐姐，我要报案。」
　　「举报视频中被殴打者，长期对我实行性骚扰。」
　　20
　　直到最后一组照片落到她的工桌上。
　　警员对我的眼神，由忽视变为了怜爱。
　　「妹妹，你先坐。」
　　芳菲调取着监控，很快她找到了那条街道发生的一切。
　　监控中，程旗旛一个人顶住了五个人的攻击。
　　鲜血染红了整个地板砖。
　　棍子砸碎骨头的闷响。
　　拳头落肉的钝痛。
　　程旗旛握着棍子站起来。
　　他浑身是血，抬手擦下嘴角。
　　黄广靠在墙上，死死攥着手机。
　　「咔嚓」一声，黄广的手机被抢走。
　　屏幕亮着，照片一张张滑过——
　　程旗旛盯着，眼神冷得骇人。
　　我心中钝痛。
　　那里清晰地闪烁着，我被按在墙上亲吻的照片。
　　在厕所被扒裙子性骚扰的照片。
　　还有我蜷缩在教室角落。
　　被逼着学狗叫的视频。
　　有人在起哄，有人在笑。
　　不知过了多久。
　　我听见程旗旛的声音。
　　像从喉咙里碾出来的。
　　「你……是畜生吗？」
　　手中的棍子瞬间猛地击向黄广的头上。
　　21
　　风向转变得如此之快。
　　当受害者成为施暴者。
　　施暴者成为惩治者。
　　原本塑造的「受害者」形象瞬间崩塌，变得无比狰狞。
　　有人在评论区留言：
　　「我妈在他那家医院工作，听说就轻伤。买通了人，是伪造的伤势。」
　　他伪装重伤的病例，瞬间被揭穿。
　　于是原本在医院躺着的黄广被请去警局喝茶。
　　我滑动着新闻，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言论像一颗炸弹。
　　将那些一桩桩隐瞒已久的恶行。
　　撕开皮肉露了出来。
　　有人爆料：
　　「这个黄广，在学校不知道骚扰多少女生。」
　　「他还会给人下药，在酒吧里面，专门挑那些喝醉的女孩子。」
　　「我实名举报……我是受害者之一。」
　　越来越多的家长站出来：
　　「学校明知道这种残渣在校外有暴力行为，竟然还让这种人一直读书，简直无法容忍！」
　　「早该查清楚了！为什么学校要包庇这样的人？学校必须给一个交代！」
　　「连为校争光的优秀学生都保护不好，算得上什么好学校？」
　　「要是我女儿，我绝对让这种社会垃圾活到第二天。」
　　大 V 转发：
　　「一个人只有退让到退无可退的时候，才会诉诸武力。」
　　这场所谓的「校园暴力」，终于迎来了终声。
　　程旗旛的大过被免掉。
　　恢复了体考资格。
　　公安发布了公告。
　　黄广被刑事拘留。
　　而我也等来了。
　　我的代价。
　　22
　　翻动的手机。
　　下一秒被砸烂。
　　方震山怒气汹汹地走过来，拽着我的头发，将我往地上拖。
　　「你个贱东西！给我捅那么大篓子！谁让你报案了，啊？」
　　「让老子颜面无光！」
　　「都知道我的女儿不干净了、不干净了！你个臭逼，耽误我挣钱！」
　　原来把我卖掉是真的。
　　我错估了他的贪心。
　　这么多年，他的债务不仅从未偿清。
　　甚至像毒瘤一样，越长越大。
　　我的身体蜷在一起，疼痛让我忍不住咬紧牙关。
　　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
　　如果……妈妈在就好了。
　　眼前的世界被剧烈的晃动带得模糊。
　　死一般的寂静中。
　　我听见其他声音。
　　「好了？」
　　方震山不耐烦，点燃烟。
　　「嗯。接去吧，打了镇定剂了。」
　　「之前说好的十万，一个子都不能少。」
　　空气凝滞，那人轻蔑一笑。
　　「那是之前。现在你女儿被弄成这样，谁知道她有没有被玩坏，能不能生？」
　　方震山，脸色一沉，猛地拍桌，「七万！她聪明，好学！刚满十八，年轻。」
　　「你能找到比她更合适的？」
　　沉默如死水般凝滞。
　　那人笑了。
　　「那就七万。」

　　这是程国平第二次在这个镇子上开车。
　　自从校长亲自道歉后。
　　程国平终于在心底掠过一丝愧疚。
　　这么多年，他对这个儿子，始终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
　　而今天是体考，他特意亲自开车送程旗旛去考场。
　　穿着那双新运动鞋，程旗旛坐在车里，沉默至极。
　　被无视，程国平接受了。
　　这个儿子，和自己曾经的性子一模一样。
　　沉默像张无形的网，越收越紧。
　　程国平打破沉默：
　　「上次那个女生，你和她什么关系？」
　　程旗旛眼中闪过诧异，「谁？」
　　程国平轻描淡写道：
　　「就那个穿着校服的那个小丫头，个子比你矮一个头，长得挺秀气。」
　　「那天，我当着你妈指责你，她跑过来和宋雅说……」
　　顿了顿，程国平说，「说你不是那种人。」
　　程旗旛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手机。
　　手中的讯息突然被推送出来。
　　【反转真相】受害者自曝被「霸凌者」在厕所拍凌辱视频。
　　他指尖猛地收紧，拨通电话。
　　电话里却传来已关机的声音。
　　「操。」
　　程旗旛低声骂了一句。
　　车子还在疾驰。
　　下一秒，
　　车门被猛地推开！
　　程国平惊喝：「程旗旛！」
　　他猛踩刹车。
　　风灌入车内，程旗旛单手撑着车门。
　　程国平厉声呵斥。
　　「现在是去考试的路上！你敢下车试试——以后一个月三万生活费，别指望我再给你！」
　　程旗旛嘴角一扬，笑得漫不经心。
　　「拿钱堆出来的路，也没什么意思。」
　　程国平气血上涌。
　　「你不考试了？」
　　程旗旛偏头一笑：
　　「不考了。」
　　有些人，比考试更重要。
　　话音未落，他一跃跳下车。
　　程国平愣在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