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丢了生死簿》緋雪非雪

5、奇妙的手绳

　　A市，第三产业发达，人口稠密，地处长江入海口，海陆空港7*24小时源源不断地吞吐人口和货物，从五湖四海而来，又驶向五湖四海。在这里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云空盘腿坐在飘窗上，隔着玻璃幕墙看向大厦底下川流不息的人海和车海。
　　“可恶，又一次失败了。”云空运功良久，却迟迟无法突破，只能作罢。
　　喵喵跳上窗台：“还是不能吗？”
　　云空摇头，擦去了额头和鼻翼上细细的汗珠。
　　这座大厦看似平平无奇，却又似乎蕴藏着一股神秘的气韵，每一次她灵魂离体时，将她重重拽回，震得她三魂七魄都疼。
　　“实在不行，只能离开了。”云空叹息。窗外阳光正好，虽是冬至日，却是个难得的暖冬，从窗外能看见斑斓的银杏和枫叶金黄橙红交织在一处，给繁华的都市裹上暖融融的披肩。云空下意识看了一眼墙上的显示屏：温度26.5℃，湿度27%，再闭上眼睛，轻嗅一遍薰衣草和月光花的温暖馥郁的芬芳。她的内心动摇了：江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没有钱寸步难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落脚点，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要上大街流浪。
　　喵喵仿佛通人性一般，在意大利手工地毯上乱滚：“喵喵舍不得大猫窝，喵喵不要做流浪猫。”
　　喵喵虽然是无理取闹，却也说到了云空的心坎里。她决定先留在林西这里，一来帮助她完成学业，二来到了来年六月，天气也暖和了，即使是在外面流浪，夏天也好过冬天。
　　想到玉帝可恶的嘴脸，云空根本不想给他办事。索性就先留在林夕这里吧，就算是给自己放了半年的假。
　　林西一大早就出门了，云空和喵喵待在客房，完全没有意识到公寓里发生了什么。把视野从客房转到门廊，两个风格迥异的美少女，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一前一后进了门。为首的正是林西，她一身银灰色水貂大衣，橙色爱马仕字母披肩把头和脸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灿若寒星的美眸，腋下夹着一只鼓鼓囊囊的LV白色棋盘格neverfull，手抱着一只同样鼓鼓囊囊的OLE牛皮纸袋，一根翠色欲滴的丝瓜从她的腋下倔强地探出头。紧随其后的是吴东，这是林西的学姐兼好友。吴东只是穿着很普通的黑色面包服和卡其色加绒阔腿裤，没有设计也不显身材，她脸上不施脂粉，甚至头发也没有好好梳，但是只要长了眼睛的人就不能忽视她的美貌。吴东就是吴东，哪怕蓬头垢面，也是人间绝色。
　　吴东把身上的大包小包搁在门廊上，脱了外套，藏蓝色的毛衣衬着她的大胸细腰，肤白若雪。林西见她的毛衣洗得褪了色，还起了许多的小毛球，于是上楼去更衣室给她找衣服。
　　吴东径直去厨房料理食材，从包装袋里提出两只安详的小鸡，热水褪毛，放血，掏内脏，切去鸡脖和鸡脚往鸡肚子里填入葱结和姜片，拿香料腌了放在一旁，又取出一条大青鱼，除腮拔鳞，剐成细细的鱼泥。
　　林西选了两条围巾，三件毛衣，还有一件大衣，都是Loro Piana的基础款，不显山不露水的式样。这个牌子名气虽不大，面料却很厚实，照着吴东的体型买的，颜色也是吴东喜欢的黑白灰。林西剪了吊牌，就把衣服叠好，放进了吴东的行李箱。
　　回到厨房后，吴东切菜，林西做菜，两人不发一言，配合得却是亲密无间。
　　云空是被一阵诱人的香味吸引出来的，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林西围着洁白的围裙，戴着隔热手套，从厨房里端出一只金黄的烤鸡。云空闭上眼睛，猛吸一口香气：不错，就是这个味儿！
　　“今天一大早去接学姐，午饭有点迟了，不要见怪。”林西把烤鸡放在餐桌上，甜甜一笑。
　　“你好，我是吴东，幸会！”吴东看着云空，伸出右手。
　　“你能看见我？”云空这些日子由于灵力衰减，一直没有化形，按说这个空间的人看不见她才是。出了林西已然是意外，如今又来了一个吴东更是惊骇。
　　吴东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
　　“十三点，已经十三点了，我们吃饭吧。”林西见两人都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出来打圆场。
　　松鼠桂鱼，话梅排骨，菠萝咕咾肉，鲍鱼红烧肉，香菇栗子鸡，奶油青口，红焖大虾，脆皮乳鸽，砂锅鱼头，还有两只油汪汪的烤鸡，还有许多说不出名字的菜蔬、水果和点心。
　　“今天吃得简单，早知道学姐过来，应该多做几个菜。”林西往自己的盘子里夹了凯撒沙拉，淋上油醋汁。吴东夹了一筷子的清炒芥兰，说道：“我们科室里压力特别大，吃什么都没有味道。”云空和喵喵坐在对面狂吞口水，盯着满桌子的佳肴眼睛都看直了。
　　林西原本担心做的菜太多了吃不完，直到看见一人一猫疾风扫落叶的干饭速度，才放下心来。吴东由衷地倾佩：“这两个参加大胃王比赛，指定夺冠。”
　　云空把烤鸡吃得只剩下骨头，喵喵也舔干净了盘子里的汤汁，它的胃瞬间变得鼓鼓的，能塞进一只它自己。“好可爱的奶牛猫。”吴东揉了揉喵喵的肚子，喵喵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林西说：“我一直以为它是黑猫。”吴东握住喵喵的小爪子给林西看：“它的脚掌和尾巴尖都是白色的，就是奶牛猫。”
　　“好神奇啊。”林西把喵喵抓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吴东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这只猫原本肚子比身子还要大，眨眼的功夫就恢复了原状。她正要跟林西讲，只听见“叮咚”一声脆响，蒸箱里的食物好了。
　　林西把喵喵放回地面，拍了拍手掌：“今天的重头戏就是这个，你俩还吃得下吗？”
　　云空和喵喵一个劲地点头：“吃得下，吃得下！”
　　林西去厨房端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是四只精致的粉瓷小盏。揭开盖子，琥珀色的鸡汤里卧着一只小孩拳头大小的肉丸子，洁白如雪，正是清炖狮子头。
　　“食材不够，时间也不充裕，就做了简化版本的。”林西歉意地笑了笑。
　　吴东也说：“一只母鸡只够做四只丸子的高汤。”
　　“太美味了。”鸡汤里没有放任何调味品，甚至连盐都没放，用瑶柱，火腿，羊肚菌和松茸去腥提鲜，平衡鸡汤和肉丸的风味。临出锅时撒了一小撮细细的嫩豌豆，鲜掉了眉毛。肉丸入口即化，还添加了绿豆粒大小的马蹄，幼滑的口感里增加一点点爽脆，层次更为鲜明。
　　云空扬起汤盏，喝个精光，只听“嗷呜”一声惨叫，原来是喵喵咬到了舌头。
　　“真是个小馋猫。”吴东揪住喵喵的舌头，打手电看了看，只是普通的表皮伤，没什么大碍，于是又放了回去。云空见她左腕上的手绳很是别致，不由多看了几眼，嘴巴比脑子快，脱口而出：“岂有此理，你怎么戴着我的手绳？”
　　话说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
　　吴东晃了晃手腕：“你的，你叫它它肯应你吗？”
　　云空闭目，集中念力：“绳儿，回来，回来。”
　　吴东同情地看了看云空，就像是一个外科医生在看着精神病患。然而，手绳仿佛有了自我意识一般，径直从手腕上飞离，绕在云空的腕上，吴东不由心惊。手绳和云空的手腕无比贴合，就像长在她腕上的一样。。云空感知到那正是生死簿的编绳。
　　“你是从哪里找到的？”云空走近吴东，逼问。
　　“医院，A市第一人民医院，我在那里做规培。”吴东回答。
　　“带我去。”云空命令。
　　“好，不过要等她睡了才行。”吴东看向林西，林西正在收拾厨房，哼着歌儿，完全不知道餐厅里发生了什么。
　　“一言为定。”云空握住吴东的手掌，心里好奇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她的手竟然如此粗糙。吴东的手，关节粗大，手指和手掌上布满了茧，是一双典型的外科医生的手。中午吃的那一大桌子佳肴都是这一双手切出来的，云空吃得那么开心，如今竟然嫌弃起这双手来，真是奇怪！
　　吴东见她古古怪怪的，又联想到最近发生了一系列灵异事件，在医院待久了的人，对于怪力乱神之事向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因此她根本不敢怠慢云空。
　　林西把楼下最好的一个套间分给吴东住：“学姐休假时就来我这里，都在一座城市，平时也能过来。”
　　吴东想下午的事，魂不守舍，只是胡乱应着。
　　“这个毛衣我买了两件，你可以换着穿。”林西抓着一件白色针织衫，给吴东套上。吴东摸了摸毛衣，夸赞道：“这么厚实，一定保暖，这个料子能下水不？”
　　“套上洗衣袋，加柔顺剂洗，洗后不能暴晒，要阴干。”林西说道。
　　“好麻烦。”吴东小心翼翼地脱下毛衣，林西顺手接过来：“一点也不麻烦，你可以带回来给我洗。”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各自吐槽了在医院和学校遇到的种种奇葩，互道晚安后各自入睡。
　　半夜，吴东突然惊醒：糟了，忘记和下午那个人的约定了。
　　只见云空坐在床头，双目如炬，静静地看着她。吴东不由地汗流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