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恐怖之笑意》lliu

6、疼痛

　　第六章

　　窝在自己的房间地下室里好几天，我根本就听不见别人敲门的声音。或者说，即使听见了也不会理会。
　　在最后的一天，大家都会聚在广场上吃饭的。
　　我终于打开门。准确说是，终于可以打开门。
　　火焰者血统发飙，这的确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可是现在，或许脑子里的火终于烧完了，我终于知道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
　　我以为自己可以什么不做就一直旁观。这种想法简直比陆露正在做的事情还让人不齿。
　　懦弱。

　　明明对于郑吒屡次承诺又从未实现的保护很不耐烦，却还是一直笑脸相迎。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自己都对这种表现嗤之以鼻。
　　明明就对陆露的做法很不喜，对于她陷害自己的行为应该很愤恨的，却还是一副旁观者的样子不予评价，不做反应。
　　懦弱又堕落。

　　一直以来都感觉这生活不是我的。不是我本人的。我的生活应该在某一个午后就结束了。
　　一直以来，对于李笑意这个身份，即使没有明着表示，心底里还是一直排斥的。
　　可是明明在排斥，对那个女人可谓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却还是会对于母亲这种生物表现出一种超出常理的依赖。以至于对于那个女人的选择和自己的痛心更加感到不可理喻。那样，就仿佛被抛弃的就是我本人一样了。
　　但其实被抛弃的一直是我，不过我一直都不想承认。
　　不停地告诉自己，被抛弃的那个不是我，不是我，也许这样我就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这样否认着，就能不被这件事伤害到，就能像面对别的不相关的人的遭遇时，保持无动于衷，或者是言不由衷地说自己感同身受。

　　矛盾的要死。
　　想要活下去，一直都不想要面对死亡。
　　却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真是丑陋。
　　真是丑陋的任性。
　　等到她都死了。虽然明显知道她会死去，迟早会死去。却终于在巨大的空洞中回过神来。
　　这是真实的，真实的。
　　都是真实的。
　　真实的生活，真实的死亡，真实的失去。
　　那种遗憾和疼痛就像是流淌在了血液当中，和上一个失去生命那天的阳光一样，让我不能自已。控制不住悲伤，控制不住流泪和疯狂。

　　一直避免去面对的事实被摆在眼前。人总是会习惯性地逃避，可是当你避无可避，就只能崩溃或者坚强。
　　我还不想死，所以只能要求自己变坚强。
　　如果我现在还不够坚强，那就只能变强，然后再变坚强。

　　最后的聚餐。居然连楚轩都来了。
　　詹岚一脸惊喜地喊着我的名字，一边拉过我坐在她身边。
　　“笑意，你这几天都不出现，我都快要把你的门敲烂了。”这个善良的女孩试图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所以郑吒和张杰都跟着哼哼哈哈地笑着。
　　我顺从地走过去，顺便和坐在另一边的楚轩打了个招呼，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郑吒一瞬间扭曲的脸。
　　陆露居然坐在詹岚的左手边，意外地没有挨着楚轩。
　　坐下，安静又迅速地吃饭。
　　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饭了。
　　所以在我没有说话的情况下，气氛再一次冷了下来。整张桌子的人只能看着我和楚轩两个人饿死鬼投胎一般的吃相言语不能。

　　我讨厌迎合别人，我讨厌对别人作多余的解释。
　　解释就像掩饰，说多了也都是故事。
　　所以我在饭桌上不愿意说话这一点我不已经想解释给他们听。即使詹岚一脸的担忧也如此。
　　只是有些无聊，又有些莫名的烦躁。
　　恍然想起一个流行词语：中二。一直对此嗤之以鼻，如今想来，还真是不胜唏嘘呢。
　　啧，两辈子都在中学二年级社会性死掉，真是对不起啊。

　　吃完饭喝喝茶，咬两口苹果。安静地坐在一边听他们谈论一些下一部恐怖片还是回到现实世界之类的话题。看着萝莉和娜儿美好娇羞的脸色，捶打着自家男人的胸口时轻飘飘的力道，瞬间感觉自己的心里空空的。
　　只是活下去而已啊。
　　即使我还不知道理由。
　　可是不能死，不能像书里所写的楚轩那样去寻死。即使我没有理由，即使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找到。可是如果不活下去，人怎么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找下去，怎么会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找到。
　　我承认自己活得不积极，但是我还不想堕落到地狱去。
　　虽然我早就已经身处地狱。

　　楚轩淡定地推推眼镜，提出想要抽我一管子血做研究。
　　我嘴角抽抽。果然知道了四阶之后，楚叮当终于回归了科学怪人的身份了？
　　但是对于一个眼神单纯口气却不容置疑的神级智者，你不会想要拒绝他的，相信我，拒绝他就意味着你以后生命堪忧命运叵测，在已经有一个女人成天天地惦记着想要把你干掉的时候尤其如此。
　　于是我只能顶着郑吒红果果的怒视的眼神，淡定地和楚轩回房间抽血。
　　其实我现在对于郑吒，已经暂时性地完全不想要有什么更深入的接触了。
　　类人猿是热血正气善良并且很有同伴爱——理论上是这样的——可是我不想再把自己的生命压在这种自己说出的话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人身上了。准确的说，我不想把自己的命压在任何人身上。
　　不想再对其他的任何人产生那种依赖或者是什么其他的感觉。那会使我变得更加不堪。
　　就如同在生化的激光通道里一样，本以为只要跟着郑吒，借着主角光环就可以安然无恙的活下来，实在是太废柴了。
　　错估自己和别人的差别，错估这里的现实情况，果然我在不屑陆露的同时，自己也在犯穿越者的共同错误。

　　以为自己是不同的，这是人类受伤的源头。

　　在还活着的时候认识到这一点，还不算晚。起码我还有机会去改正。

　　楚轩的房间没有像许多同人文里面用夸张手法描写的那样拥挤又充满了科学气息。
　　一张床，一把椅子。
　　外加几扇门。
　　估计真正恐怖的是那几扇门后面的内容吧。
　　我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来。楚轩转身推开一扇门，应该是去取针管了。
　　我左右蹭了蹭，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待到楚轩从另外一扇门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铁制的托盘，我才终于想到了不对的地方。
　　“楚轩，椅子是铁制的。”我抬头看向这个三无男人。
　　他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铁制的东西，刚坐上去会很冷的，反正就是很不舒服的感觉，大概大脑会收到有关的电信号，比如中断个零点几几秒之类的。”说完，自己都觉得古怪，我为什么要给他解释这种东西？
　　更古怪的是楚轩居然点点头，然后才说道：“我不经常在这里坐着。”
　　好吧，当我白说。估计你哪里是不常在这里坐着，是根本连那张床都是摆设吧工作狂。
　　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然后面无表情地说：“来了客人的话不好。铁制品其实是很危险的东西。”
　　我错了。我想着。对一个生活在实验室，与各种机器为伍的人说铁制品很危险，我一定是脑抽了。
　　但是铁制品的确很危险。
　　在极度寒冷的地方，千万不要徒手碰触任何铁制品，如果你还想保留住你手上那层皮的话。
　　楚轩似乎是轻轻皱了皱眉头。
　　再次承认自己的错误。面对没有触觉和痛觉的人，再怎么形容都是浪费口舌。如果情况必要，这个男人根本就不会理会任何对自己的伤害和流血事件。
　　想到这里，不自觉地就皱了皱眉。
　　“怎么？”楚轩一贯清冷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我侧过头，看见他清澈的眼睛。
　　真难想象这是一双成年人的眼睛。虽然楚轩的眼睛一直给人的感觉就是冷静又充满了智慧的，但是近距离观察的时候，你会发现那双眼睛竟然纯净得不可思议。就像是从来没有被污染过的婴儿的眼眸，黑黑亮亮的，一眼就能望到底。
　　“疼？”楚轩问道。
　　听错了……
　　一定是听错了……
　　楚轩居然会问我是不是疼……
　　楚轩居然会问我是不是疼楚轩居然会问我是不是疼楚轩居然会问我是不是疼……
　　“没有。”我下意识地回答。
　　楚轩看了我一眼，然后迅速地将针管拔下来，将血样放到一旁的架子上，整套动作快速又简洁。“根据你对于疼痛超乎常人的感觉和敏锐的程度来分析，你即使是被木刺划破了皮肤也是会产生剧痛的。”
　　楚轩平板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所以你刚刚一定是感到疼了。”然后他似乎是想要增加说服力，又加了一句，“疼痛的感觉的确，嗯，不好受吧，应该在你看来是这样的。”他收拾起东西，转过身似乎是想要进实验室了。“所以你如果疼的话可以讲出来，这样有助于缓解心理上的压力，从而有减弱疼痛的趋势。”
　　喂……只是一句“如果疼就喊出来，这样起码心里会好受一些。”吧。您老人家有必要讲那么一大堆么？唐僧？
　　我无语地看着已经不管我的去留，一个人一边念念有词一边一手握上实验室门把手的楚某人。
　　“我的火焰者血统进化了。”鬼使神差地，我居然把事实就告诉他了，“我现在可以屏蔽感官，包括痛觉。”
　　楚轩手上的动作一顿，他喃喃低语道：“嗯，这很好。有助于在以后的战斗中提高注意力并且可以将视觉和听觉发挥到极致，必要的时候还能增强心灵的坚强程度。”
　　然后就想我料想中的那样，他并没有一脸狂热地追着我想要我具体描述血统觉醒技能的特征。
　　楚轩只是推开了他面前的那扇门。
　　因为他已经用人生所有的经历做了最详尽的调查和分析。没有感觉会对人产生的影响。
　　我只是屏蔽，但是他却是从未拥有过。
　　我想我多少有些理解他在原著里类似于自杀的做法了。
　　和我之前潜意识里拒绝承认自己活在真实里是一样的道理。
　　不过我现在自己转过了这个弯，而他还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个遥遥无期的可能性上。
　　我知道自己其实没有资格去同情这样一个他，但是就在他关上实验室门的时候，那声音敲在我耳边，让我心里头莫名地就颤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我慢慢地修，我慢慢地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