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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贤心蒙秽泯,何日还清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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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足畔逆流的海水,容衍及沈清遥一时无法,兀自踌躇间,容与同江鹤眠自方才的隙口脱身而出。
“与与!” 见容与径自理着不知何时翻皱的衣裙,容鸢三两下挣开蔺闻思挽扶的双手,向她奔去。
容与闻言立时抬首张臂敞怀迎住她,尔后轻抚着她的背脊藉抚道:“我没事。”
“可曾遇险?” 着意细察了一番,见二人身上均无明显伤处,沈清遥方出言道。
“确是个陷阱,幸而无碍。你们可有寻到何线索?” 江鹤眠答道。
“你瞧。” 语毕沈清遥将方才所察一一细述。
江鹤眠闻罢静默片刻,尔后阖眸轻摊手掌,冰蓝幽芒立时自指尖延展向四面八方。
不多时,幽芒倾散,双瞳复睁,江鹤眠缓步行至垂藻后方的山石下,复而以掌附地,瞧不见的壑底之下,千千万万支根系蜿蜒着寻到了逆流之源。
随着灵力的注入,一株含苞水莲缓缓自壑底托出。
灵华流转间,瓣蕊渐次盛绽,尔后暗语现。
“流云裁绡雾作裳,霜月含珠蠙为魇。” 沈清遥轻声念道。
暗忖片刻后,江鹤眠同沈清遥齐声道:“在龙女殿中。”
故此,一行人疾步朝着龙女寝殿而去。
将将步入殿门,便见一室乱象,容鸢不由出声道:“看来他们皆已搜查了一番,不过一无所获,我们还要再寻一番吗?”
“能得霞云为线、鲛绡作裳者,必是王室女眷。又道霜月含珠,较之龙后,更似是指龙女。况蠙即为蚌,你瞧龙女这床榻是何物所制?” 容与出言解惑道。
“是巨蚌!”
“那便是了。”
“可这床榻之上没瞧见龙珠啊。”
“若是就此般明晃晃置于榻上,何以等到我们去寻得暗语,四海早便归属蛟族所有了。” 江鹤眠闻言忍不住借机奚落她两句。
“就属你最聪慧了不是,大字不识几个,要不是清遥哥哥念给你听,你何时才寻得到啊?” 容鸢立时反唇相讥道。
“书上说,莫要同小人一般见识。” 江鹤眠言罢昂首近前,催动灵力打破了无形的结界。
这厢容鸢气得几欲跳脚,迅即回首去瞧容与,容与见状悄然附与她耳畔道:“统共没看几页书,用不出什么好词,鸢鸢莫要同他计较。”
“与与你说什么呢,快瞧!”
容与闻声望去,但见凌空之处,柔光益盛,尔后不出片刻,一枚半只手掌大小的珠子缓现。
原是龙王于此处设下结界,敛去了龙珠气息,若非刻意于此破界,必寻不得此珠。
一行人望着龙珠缓缓敛住周身辉芒,兀自淌出温润微光,尚不及细瞧一二,便见一道赤芒闪过,龙珠便不见了踪迹。
“是蛟族!” 江鹤眠沉声疾语道。
而此时回应他的果是龙宫之外杀声震天的蛟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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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蛟侵袭,参炼者惶惧不已,立时如流砂飞逝般逃窜一空。
为首者持戟上前,肆言道:“而今龙珠落入吾手,尔等是愿入吾麾下,与吾一道剿灭龙族、享御四海,还是死战不降,甘愿命丧于此战戟之下?”
“出手罢。” 江鹤眠不欲多言,召出长剑直指向他。
魔蛟一族本是妖邪,可千百年来从不曾戕害无辜,是以龙族便默允了他们于四海间生息。
可蛟族此代为首者却背弃了祖辈约契,私修禁术妄图与龙族争夺统御四海之权,而今又有龙珠在手,一时胜负难分。
“龙珠可予其无上神力,且灵源不绝。这一战,于江鹤眠而言,不利。” 媸漓自容与心海间现身,细凝着战况沉声道。
容与闻此面露惶色,尚不及出言便又听她道:“我去助他。”
言罢便见媸漓化作飞花旋舞而去。
冰刃同魔焰酣战之际,漫天桃花始自纷落。
蛟首见此,怔了一刹,便是这一刹给了媸漓契机,幻术骤起。
虽知有龙珠傍身,区区幻术牵制不了多久,可于江鹤眠而言,便是短短几息也足矣。
但见不过须臾,凛冽寒霜自江鹤眠足下伊始,将对首群蛟同那为首者一道封冻,而漫天花雨则于此时聚作飞旋的花流自蛟首侧畔掠过,尔后回至容与身边。
幻回人身那瞬,媸漓欣悦地将手中龙珠奉向容与:“与与你瞧!”
言辞间,桃花法阵仍在加持,魔蛟举族被困阵中,失却龙珠的蛟族自是无力相抗,只待群龙归返,肃得四海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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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道关卡毕,兀自休憩间,余下参炼者始自驳论纷纷。
“他们究竟是何来头,怎得关关都能拔得头筹。”
“这试炼呐,我看我等都无需费力,不过陪炼罢了,如何能越得过他们去?”
“今次这天轮镜,怕是又无缘得见了。”
“诶,你们说,方才那些兵士领我等前来时曾道,天命之人今日现于城中,这所谓天命之人,怕不就是他们中的一人罢。”
“要我说定是如此。”
“......”
兀自揣度间,烛光渐黯,异香复起。
天光缓明之际,众人惊觉此番竟身在镇中。
行于长街之上,但见沿路行人寥寥,寂无人音,异诡非常。
将将走至长街尽处,便见暮色已至,家家户户皆掩闭了门窗。
“这才几时啊,便都早早闭了户。” 蔺闻思惶惑道。
尚不及见人接话,便闻得山林处夜风卷席而来,侵肌透骨。
“好冷......” 容鸢不由缩了缩颈项。
话音方落,夜风拂至。
初闻时不显,现下离得近了方觉这风中似传来不绝悲音,如吟若泣,引得人心惶惶。
惊疑不定间,虚空中传来密语:“此镇名齐鹜,位于古晁国遗址之上,夜间多风吟,其声如妖似鬼,数百年来引得镇民终日惶惶。无奈齐鹜地处偏远,且祖辈世居于此,故而无有迁离。另,此地有一鸟名朱,盘桓百年不去,是以被时人奉为神鸟而供,汝等今需解其忧患方算过试。”
“不过几道鬼风,也不见人祸,算何忧患,解它做甚!” 一人怨声道。
“不若先寻家客栈投宿罢。” 容衍提议道。
“不过是方幻境,何以要去投宿?且我们也无甚银钱傍身啊。” 蔺闻思不解道。
“不去客栈投宿,你欲往何处探寻线索?” 容鸢难得悟了一回,尔后又悄声贴附容与耳畔道:“竟然还有更不知事的,这回我是不是很聪慧?”
“鸢鸢向来聪慧。” 容与婉笑着抚了抚她的发顶轻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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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余下仍有二十余人参与试炼,一番商讨后未免引起掌柜猜疑便决意分作四拨自行寻一客栈投宿。
甫一入内,几人便要了两壶热酒、一桌酒菜。
席间,借着店家传菜之机,容鸢状若不知事般懵然开口询道:“店家,吾等结伴游历至此,本欲趁夜去街市上逛逛,不想暮色方至便瞧见长街上早已空无一人,家家门户紧闭,是何缘由?”
因着是客,且又是个姑娘,店家不好托辞,便低声道:“客官们不知,我们这镇上呐,数百年来夜夜皆是如此。且不知何故,每每派来上任的官员,但凡是个贤德之士要不了多久便会因罪被放逐,可我等镇民受其辖治,是非功过岂会不知?”
“后来呢?”
“后来?后来啊,君子受困,小人得势......”
“数百年来皆是如此吗?” 沈清遥闻言询道。
“历来如此。”
“这是何缘故?” 容鸢续而疑道。
“老一辈都道是那诡风作祟,再不若便是古晁人阴魂不散,在这故国故地盘桓,不甘就此亡国。” 那人言罢沉叹一声径自离去。
“鸢鸢向来聪慧,此番作何感想?” 江鹤眠支起临近容与一侧的臂肘抵住额首侃笑道。
“你!你偷听我同与与讲话!”
“你讲得如此大声,还用得着我偷听?”
“与与你看他!”
“......” 容与闻声不言,只想着下回定不再坐于二者之间。
“古晁国......” 吵闹间,沈清遥暗自回想着早年间随父经商途中为解乏闷曾阅过的古籍,倒似确曾有几分印象。
“清遥哥哥可是曾听闻过?” 见他兀自喃喃,容与旋即询道。
“若是不曾记错,倒是有此二者,不知是否同此间事宜有所关联。” 沈清遥虚凝着眼前那壶热酒,缓声续言道:“晁国鼎盛时期,曾有位皇子名唤丹朱,为人顽虐暴戾。其父临终之际传位于其弟并将其放逐至蛮荒之地做了个诸侯,丹朱身为嫡长子却未能继承大统,故而心有不甘,遂联合周边一部族首领意图起兵夺位,后被其弟领兵镇压,忿然间投海而亡。有传言道,丹朱亡故后魂魄因执念不肯入轮回,仍旧流连故地,尔后化为朱鸟,其所现之地若遇贤士必遭放逐。君子逢难,小人弄权。”
“另一人呢?” 众人听罢静默不语,片刻后容与复又询道。
“另一人名讳荀兕,乃是君上幼时伴读,时任晁国最后一位阖闾大夫,晁国势颓之际他曾数次劝谏君上力行革新,不想君上遭佞臣蒙蔽疑他觊觎君权,意图左右上意,终是判了他终身监禁之刑,后触柱自戕以明清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