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有个布偶娃娃》识旧

3、补丁

　　两股力量碰撞，气流外压，撕扯着桌旗上的流苏，不安晃动。

　　巫除掐住莫名其妙攻击自己的布娃娃，猛地压上旁边的墙壁。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卡修布疯狂攻击。

　　巫除回想了一圈自己刚刚的行为，没有说话，也没有在失手再把布娃娃的腿或者胳膊拽下来，不是他的问题，

　　那就是……

　　巫除皱着眉头看着突然暴起的布娃娃，手上的力道一点点收紧。

　　卡修布惨叫，攻击巫除的力量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巫除盯着卡修布。

　　算了。

　　就是个布娃娃。

　　巫除松了力道。

　　手指轻轻一动，一个黑色的禁锢光圈套上布娃娃的脖子，收紧。

　　攻向巫除的力量一下子消失不见。

　　“啊啊啊啊——”卡修布不甘大叫。

　　巫除微微偏头，他总算知道布娃娃的嘴为什么会被缝上了，太能叫了。

　　嘴巴缝上都能叫得这么尖耳朵，这要是拆了……。

　　巫除看着像是魔怔了的布娃娃。

　　布娃娃还在一个劲的喊叫。

　　嘴巴已经被缝上了，巫除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布娃娃闭嘴。

　　只有让他喊，就像在森林里那样，喊够了，发泄完了就自己停了。

　　巫除一脸淡定的找来两团棉花，塞住自己的耳朵，拿着破破烂烂的娃娃来到窗前的木桌，拉开椅子坐下。

　　桌子上面是巫除准备好的布料和针线盒。

　　打开桌旁的魔法球。

　　暖光亮起。

　　支开桌前的窗户，徐徐而来的晚风调皮的掀起桌上的布料，被巫除用大叫的布娃娃压住。

　　飞虫绕着魔法球痴迷打转。

　　巫除从针线盒里拿出针线，串好，拿过布娃娃，先是被自己不小心拽下来的棉花胳膊。

　　缝好。

　　巫除剪断线头，用力拽了拽，很结实。

　　接着是娃娃身上漏棉花的破洞，大的需要打补丁，桌面上，巫除拿过来打补丁的布料颜色很多，他本来是想让布娃娃自己选补丁颜色的。

　　不过，巫除看了眼自己缝上的棉花手臂。

　　布娃娃的手就两根手指，一个大拇指和一个宽宽的连指，都被棉花塞得鼓鼓嬢嬢。

　　巫除伸过去捏捏。

　　布娃娃还在叫。

　　巫除张了张嘴叫了声娃娃。

　　“娃、娃、”

　　“啊啊啊啊啊——”

　　声音完全被卡修布的抽风的大叫声掩盖。

　　巫除沉默片刻。

　　算了，他的声音又不可能压过布娃娃的尖叫。

　　还是他自己选吧。

　　让巫除选，巫除就只会选黑色。

　　再次串上新线，巫除照着破洞的大号裁剪好补丁的形状，一个又一个缝上。

　　漏棉花的破洞越来越少，直至全部被针脚漂亮的小补丁全部盖住。

　　期间续串了不知多少次线，巫除专心缝制，连耳边布娃娃的尖叫声什么时候停了也没有发觉。

　　布娃娃身上的破洞很多，大小不一，大的没有办法只能打补丁，小的巫除直接用线编上了。

　　像是布娃娃右脸颊上的几个小孔，巫除给用黄色的针线编了三颗小十字星上去。

　　落好最后的针脚。

　　收线。

　　别说，还挺别致。

　　巫除放下针线，上下打量着被自己补好的娃娃。

　　娃娃身上暗红色的符文好像是活的，每次巫除打完一个补丁后，符文就非常自觉定位浮上补丁表面。

　　于是，粉白色的皮肤，黑色的补丁，再加上诡异的暗红色符文。

　　有点像纹了一身纹身的社会娃娃。

　　巫除：呃……

　　起码比破洞漏风要好。

　　还是不错。

　　卡修布： “丑死了！”

　　巫除皱眉。

　　“这缝的什么破玩意。”

　　巫除眼睛望向布娃娃。

　　“看什么！看你缝得有多丑？”卡修布态度恶劣。

　　巫除继续盯着着布娃娃看了片刻，默默收回视线，起身离开。

　　卡修布不屑“切”了一声，气死你，让你掐我，暗自得意。

　　卡修布以为巫除离开是因为受到他的语言攻击到，其实……

　　巫除根本没有听见布娃娃说话。

　　布娃娃太吵了，巫除大脑直接选择性屏蔽掉了他的声音，况且，巫除的耳朵里还塞着棉花，他起来只是因为他要去找纽扣。

　　给布娃娃做眼睛的黑色纽扣。

　　娃娃的眼睛还少一只。

　　巫除东翻翻西找找，拉了无数个的抽屉，最后在自己挂在衣架上的巫师袍上找到了一颗黑色纽扣。

　　巫除就纠结了一秒，决定先拆下来给布娃娃缝作眼睛。

　　反正他也只窝在木屋里，也不常出门。

　　颜色……好像不太对。

　　巫除举起娃娃放在魔法球下细细打量。

　　单看是纯黑色的纽扣没错，可缝上和娃娃原本的那颗纽扣眼睛一比就不是了，黯淡无光，劣质的塑料质感，简直就像是摆在真迹旁边的下等赝品。

　　巫除摸向卡修布的眼睛，眼睛绕着屋子里扫视一周。

　　没有什么更好的替代品了。

　　先这样吧。

　　眼睛问题解决了，现在还差衣服。

　　布娃娃身上原本的衣服因为和娃娃在地下埋得时间有点久，氧化的一碰就碎，被巫除打补丁的时候给撕碎扔了。

　　巫除是会做衣服，就是现在的时间有点晚了。

　　他看了眼窗外，马上就要到后半夜了。

　　做衣服肯定是来不及了，但毕竟又是一个活的娃娃，光着总感觉不太好。

　　想了想，巫除拿出一块黑色布料裁成正方形，在中间掏个洞。

　　两三下做好了一件简易的小裙子，巫除从脚给娃娃套进去。

　　裙子长短正好盖住娃娃的膝盖。

　　还有缝住娃娃嘴巴的线，巫除找出剪刀，虽然布娃娃很能叫，但也不能把嘴缝起来啊……

　　想着，巫除剪断布娃娃嘴上的缝合线，结果剪断的下一秒，线又自动缝上，巫除不信邪的又剪一遍，还是缝了回去。

　　就先这样吧。

　　巫除放下剪子，打了个哈欠。

　　时间太晚了，巫除关上窗户，将桌面上的布料和针线收拾好，回屋睡觉。

　　桌上，被巫除靠在魔法球旁坐着的娃娃静静盯着巫除离开的背影。

　　一道红光子黑色的纽扣眼睛一闪而过，套在脖子上的禁锢如烟消散，布娃娃的嘴巴悄然上咧，咧到一半又被缝合线拉住，要笑不笑，诡异令人发毛。

　　午夜。

　　寂籁无声童话森林陷入了表面上的沉睡。

　　树影婆娑，黑暗涌动。

　　老树枝头，猫头鹰静立其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幽幽俯瞰着那间与森林格格不入的木屋，天空圆月高高挂起，白纱飘荡。

　　嘎吱——

　　木门朝里打开。

　　一只怪异的娃娃飘了进来。

　　浓的凝实的黑气绕在娃娃四周，单只纽扣眼睛闪烁着猩红，黑色衣裙下面的暗红色的“纹身”颜色一点一点的变鲜变艳。

　　“为什么摸我的头？”

　　娃娃边飘边幽幽发问。

　　“为什么给我打黑色补丁？”

　　娃娃飘至床中央，诡谲的盯着床上双眼紧闭的巫除，“为什么要把我放在桌子上？”

　　娃娃的问题巫除给不了回答。

　　巫除在做梦。

　　“轰隆”一声，强大的威压从云层压向大地，一双无形的穹天巨手于世界之上慢慢加压，蛛网般的裂隙迅速爬上天幕。

　　天地之间，一根鎏金光柱孤立其间。

　　气流尖叫着向四周奔跑，逃命。

　　通体鎏金的光柱此刻却像是漆黑荒野中的微弱的萤火虫。

　　巫除看着宛如世界末日的场景，双眼迷茫。

　　“小除。”

　　巫除猛地回头，在看清男人面孔的瞬间，瞳孔一缩，“青、”

　　“来。”男人朝十三岁的少年温柔招手。

　　“青叔、”巫除急忙跑过去。

　　男人应了声，他抬起手，干净的指尖轻轻点上巫除的额头，“送你个小礼物。”

　　“没用、的。”巫除仰头望着男人。

　　柔和的星光沿着指尖淌进巫除额间，男人温和笑笑，动作轻柔地呼噜了两下巫除的脑袋，“没用也送你，去找荼菱他们吧，不用守着我了。”

　　巫除站着没动。

　　男人朝门口轻轻推了一下巫除，“去吧。”

　　巫除抿着嘴巴，被推着走了两步，回头。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后背靠着阵法台。

　　“照顾自己。”

　　“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男人和巫除的话一同落下。

　　男人一愣，失笑，“不用，他们不用你……”照顾。

　　男人的声音扭转模糊。

　　画面猛的一转。

　　巫除来到了一扇熟悉的门前。

　　右手不受控制的伸手，穿过一层薄薄的保护屏罩，巫除进到了一间硕大的童趣玩具屋。

　　一进去巫除被屋里的七个奇装异服，宛如陶瓷娃娃的小萝卜头围住。

　　“大哥……”

　　荼菱怀里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小弟，不安的喊了声巫除。

　　巫除学着男人的样子，揉了揉女孩的脑袋。

　　“没…事。”

　　画面又次一转。

　　巫除坐在了地毯上了，怀里的婴儿已经吮着手指陷入了梦乡。

　　腿边是其他的六个孩童，有的抱着他的胳膊，有的枕着他的大腿，一个两个的，像是找到母鸡的小鸡仔局促在一起，肩挨着肩，腿贴着腿，相互抱团取暖。

　　地面震动，气流翻涌，黑暗之中，除了巫除怀里的婴儿，谁也没能入睡。

　　巫除望着漆黑的窗外，有些走神。

　　时间慢慢流逝。

　　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力量的影响，附在房子上的保护罩猛地流转显现，紧接着七道耀眼的光柱陡然迸射，强烈的光芒照亮了漆黑的窗外。

　　巫除起身。

　　窗外，七根光柱骤然耸立。

　　正中间那根最粗，最亮，萦绕着古老符文直冲云霄的，亦然就是之前巫除见到的那根。而它周围，原本早已坍塌的六根光柱重新复现。

　　流光婉转，六根呈六芒星样相互连接，法阵绕着中间第七根光柱自地下盘旋升起。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至将逼近大地的天空撑至原位，七根光柱同时发出震鸣，鎏金向四方扩散。

　　童话世界被新生的结界重新笼在其中。

　　颤抖的大地重归宁静，罩在天际的黑幕退却，微弱的星光颤颤巍巍探头，鎏金色慢慢消散，六芒星和光柱也重新隐去。

　　点点的鎏金从空中飘落，似是细碎金箔，又似是流光星碎。

　　巫除若有所感的伸手。

　　鎏金没入巫除的手心。

　　忽然，一道黑紫色的闪电从天而降。

　　巫除连忙带着身边的弟弟妹妹后退。

　　奇怪的是闪电没有劈向巫除，它在半空中停住了。

　　巫除疑惑的看着浮在半空中的闪电，只见闪电扭曲翻转，居然化为了一张缝合上的黑嘴。

　　黑嘴一张一合，针线紧绷，勒住，却依然拦不住那张血口黑嘴。

　　他好像有话要说，巫除将怀里的婴儿递给身后的荼菱，向前来到黑嘴的前面，倾耳聆听。

　　“讨厌…”

　　“好讨厌！”

　　巫除一愣。

　　“去死！你去死！！”

　　狠戾的娃娃凶残的朝床上熟睡的人砸去。

　　巫除猛地睁眼，苍白的手稳稳接住的布娃娃的棉花头

　　布娃娃周身的黑气像是碰上了高温铁球的冰块，刺啦刺啦的冒着烟气。

　　巫除有看着着眼前不停冒着黑气布娃娃。

　　黑色大嘴巴？

　　“啊啊啊啊啊——”布娃娃发出尖锐的叫声，黑气从不断的巫除指缝间涌出。

　　“去死去死去死……”

　　巫除压住娃娃的头，按在床上。

　　卡修布的棉花脑袋被压扁成。

　　“啊啊啊啊啊——”卡修布发狂尖叫。

　　声音又大又尖，巫除皱起眉头，窗外枝头上的猫头鹰扑棱着翅膀飞走。

　　“半、夜，不要、叫！”

　　巫除低声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