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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生辰快乐 ...

  •   姜昭微顿,侧身回眸,就见一身着粉色宫衣的女子缓步走来。正是皇帝一年前新迎进宫的贵妃娘娘。

      姜昭转身,重新挂上温润的笑容,行礼问安:“贵妃娘娘。”

      贵妃一袭粉色宫衣,身姿袅袅又不失端雅灵动,乌黑的秀发挽成精致的发髻,几缕发丝轻柔地垂在颊边,面容温婉,目似秋波,低头浅浅一笑,就似初春刚冒头的桃花,含羞带怯,惹人怜爱。

      缓步走到姜昭身边,问过礼后,贵妃轻轻抬手,从婢女手中接过准备好的礼物,柔声道:“太子殿下,生辰快乐,愿君诞辰喜乐,日日皆如今。”
      声音低婉,又动听有礼,让人如沐春风。

      若不是京城人人都知道,太子的母妃就是在她生辰这天离世,一般不办生辰宴,她就把这份祝词当成真心的祝福了。

      “这是婉兮给殿下准备的及冠礼,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贵妃名唤谢婉兮,永安王之女,也是名动姜国的貌美才女,未嫁时,在宫宴上一曲《广陵散》①,余音绕梁,让人如痴如醉,加上她倾城的容颜,一时引得众多青年才俊纷踏至永安王府,竞相求娶。

      只是如今,她却入宫成了老皇帝的妃子。

      姜昭勾唇浅笑,狐狸眼眯起,显得更加温柔谦逊,命下人接过礼品,拱手道:

      “贵妃娘娘费心了,这及冠祝词孤很喜欢,贵妃娘娘果真是如传言所说,秀外慧中,机敏过人,是先贵妃的好妹妹。”

      原本谢家入宫为妃的,是谢婉兮的姐姐谢月姝,但两年前,谢月姝患病离世,谢婉兮才入宫,接替了她姐姐的贵妃之位。

      据说,谢婉兮的母亲在她很小时就离世了,她几乎是由先贵妃带大,姐妹二人十分要好。可先贵妃死后,谢家怕后宫无人,少了眼线,在先贵妃死后不到一年,就又匆匆找人嫁进宫中。

      那人本不该是谢婉兮,毕竟按姜国俗例,她是世家贵女,又有如此才名,该当太子妃,做姜国下一任皇后的。

      也她不知怎么说动家里,竟让永安王同意将她嫁给年过花甲的老皇帝。

      谢婉兮笑容未变,“殿下谬赞了。”

      “贵妃娘娘,先落座吧,希望您能尽兴而归。”
      “多谢殿下,那婉兮就先告退了。”

      谢婉兮躬身行了一礼,随着小厮的指引去内堂,到无人之处,笑容也淡了下去。

      她果然没看错,什么“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太子就是个披着羊皮的豺狼,阴险狡诈,睚眦必报,不过就是内涵了句皇后之死,他下一刻就得找回场子。

      真是一点亏也吃不得。

      跟着小厮的指引,来到内堂,此处是女客聚集之地,已经来了不少人,正拉着自己相熟的贵女谈天。

      见到她,贵女起身行礼。
      “平身,”谢婉兮柔声开口:“各位就当我是自家姐妹,不必拘礼。”

      “妹妹你来啦。”
      一个身着紫色华服,头戴玲珑步摇金珠钗的女子起身走向她。

      此人正是如今朝野风头最盛的二皇子的生母,淮阳王的妹妹,淑妃。

      自谢婉兮入宫之后,淑妃就常到她宫中拜访,或许是想从她口中探听谢家是否有意竞争君位,或许是以为她是柔弱可欺的呆木之人,想拉她入二皇子的阵营。

      谢婉兮四两拨千斤地应付过去,还从她那听了不少宫中秘事。

      “淑妃姐姐。”谢婉兮躬身行礼。
      本来她们品阶相同,无需行礼,但谢婉兮一向以温顺之态示人,对比自己入宫早些的妃子,也一直是行礼的。

      “好妹妹,咱们姐妹就不要客气了。”淑妃挽住谢婉兮的小臂,将她带到自己位置旁。

      谢婉兮听着,只是浅笑颔首。

      位子旁,是早已来到的贤妃,贤妃温婉娴静,喜好礼佛,好似真像那出家人,清心寡欲,对其他事都不是很上心。

      贤妃是敬文王的妹妹,敬文王与镇南王二家,关系一向亲近,因而她与皇后还未入宫之时,就已是多年的闺中密友。

      谢婉兮有些怀疑这条消息的真实性,毕竟太子六岁回京,孤立无援,被众多皇子欺负时,贤妃可是袖手旁观的,只是太子七岁后,贤妃又乐意去护着他了。

      如此算来,贤妃还算是太子一党。

      谢婉兮朝她躬身行礼。

      如今皇帝陛下年事已高,而太子殿下尚还年少,没有政绩,众皇子蠢蠢欲动,想要越轨夺得君位。

      当下朝堂局势混乱,各方角逐,互不相让,其中最有希望继位的是二皇子还有太子,姐姐的十三皇子并不被看好,但浑水之下,谁又能说得清楚?

      贤妃回以一礼,并未多说。
      谢婉兮也不在意,她们二人关系平平,只维持着表面的礼貌。

      落座后,又有贵女来攀谈,谢婉兮浅笑回应,温顺有礼,让人挑不出毛病。

      只是面上应付着,心里却暗暗思忖。
      这皇城表面繁华,内里却是污秽不堪,姐姐那样单纯美好的人怎会适应?

      姐姐曾与她有过几封书信,说是身子莫名变差,容易染病,不易转好,御医也查不出毛病。

      父亲曾送一名医跟着姐姐的十三皇子,那医师悄悄替姐姐诊断过,说姐姐的症状像是被人下了毒,但一直找不出是何人所为,也一直未找出毒物。

      直到两年前,姐姐香消玉殒。

      想到此,谢婉兮还是难免心痛,母亲在自己两岁时就离开人世,后面几乎都是姐姐将她带大。

      那些年父亲忙于政务,无暇顾及家里,是长姐把她接去宫中,将她拉扯带大,直到十岁,她才被父亲接回了家。

      宫中歹人太多,个个都是面慈心狠的豺狼,入宫之后,谢婉兮无处不谨慎小心,衣食用物,无一不查。

      只是入宫一年,还是未能找出当年谋害姐姐的歹人,就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此时,一个婢女来摆放糕点,谢婉兮还在和其他贵女说着话,无意低头看了一眼,却见那垂着头的婢女脖子上,有一小块红色胎记。

      谢婉兮没有多在意,继续和贵女们谈着天。

      婢女放下糕点,就躬身出去,继续去前厅伺候。

      前厅,姜昭也在应付着来和她攀谈的大臣。
      言谈有度,温润有礼,无愧她“谦谦公子,举世无双”之名。

      待大臣都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继续听歌赏舞,姜昭才得空下来,拿起手边的桃花糕,轻咬一口,软糯香甜,口齿留香,不愧是林熙找来的厨子,就是有水平。

      眯了眯眼,看向左侧前排位置上的姜赤。
      他不时挪动着身体,趁人不注意还要抓一抓身上,像垫子有刺似的,一直坐不住,真是有失皇家颜面。

      “十皇兄,”姜昭唇角带笑,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看起来依旧温润如玉,“看你老是乱动,是垫子不舒服吗?需不需要孤给你换一换?”

      本来其他人都在忙着听歌赏舞,没人留意他,姜昭这么一问,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了。

      姜赤黑着脸,忍下身上的痒意,咬牙道:“不用,挺舒服的。”

      “噢,好吧,那看来是孤多心了。”姜昭浅笑着,继续欣赏姜赤此时的样子,明明痒得要死,却不敢伸手去挠,脸都憋扭曲了。
      姜昭心情很好,林熙这个药不错,之后再找她拿点。

      姜昭还在欣赏姜赤憋屈的样子,一个身穿劲装的女子来到宴席,没去自己的位子,直直朝她走来,“臣参见太子殿下。”

      收回视线,看向来人,那人穿着一身紫色劲装,腰间缠了几圈黑色编带,面容英气,眉眼冷峻,虽是垂首,但骨子里的傲气不减分毫。

      姜昭起身微扶起她,“风将军不必拘礼,快快平身。”

      此人是镇南王之女风栖野,四年前,镇南王世子风青阳遭人谋害,死在皇城。

      陛下震怒,下令彻查此事,最后查出,是风青阳之前招惹的江湖野士,心怀怨恨,在风青阳出游之际,将其杀害。

      堂堂镇南王世子,一生竟这样草草结束,多数人对这个结果心有怀疑,毕竟风青阳武艺高强,智谋无双,怎会如此轻易就被杀害?

      但这是陛下亲自命人调查,公布出来的结果,即便心存怀疑,也无人敢提出异议。

      风青阳死后,牵扯出了另一个问题,即皇帝十四年前下旨,各诸侯王世子五岁后,必须送到皇家开设的学宫——文翰宫学习,及冠后入朝为官,直到诸侯王去了,才能回到封地,继承封号。

      镇南王风家,一生只娶一人为妻,因而不如其他世家人丁兴旺,连续两代,竟都只有两个孩子出世,风青阳是镇南王家唯一的男儿,他死后,谁来继承镇南王的封号?

      或者说,谁来替他继续留在皇都,成为陛下牵制诸侯王的质子?

      死了世子,镇南王府只剩下一个女儿,无奈之下,镇南王竟将女儿风栖野送到边关,让她和戍边战士一起上阵杀敌。

      风栖野不辜负他的期望,在战场上用兵如神,势如破竹,仅仅两年,就将连年骚扰姜国边境的南明人打得节节败退,不敢再侵扰姜国领土。

      皇帝欣赏她的才华,破格封她为宁安将军,统领皇城北门禁军,允许她上朝议政。

      因而,她是唯一一个,能以女子身份出现在满是男子宴席上的人。

      让风栖野坐到身边的位子上,姜昭低声问道:“表姐,你怎么过来了?”

      姜昭六岁前都养在风家,虽然现在已过去多年,但她们二人一直都有书信来往,感情还是十分要好。

      “我查到一点东西,关于大哥的。”风栖野低声道。

      姜昭抬眼看她,风栖野一入皇城就开始追查兄长遇害之事,姜昭也一直帮忙,但都没有收获。

      “和谢家有关。”
      “谢家?”姜昭低低呢喃,“永安王?”

      丝竹声声不断,柔美的舞姬随歌起舞,宴会上接杯举觞,但众人的视线,却或多或少落于高台上的太子身上。

      席上一红衣青年,懒懒地斜坐在位子上,一手捏着白玉折扇,另一手握着酒杯,将酒送至唇边,浅浅抿了一口,赞到:“好酒。”

      此人正是被称为“玉树临风,一代天骄”的淮阳王世子——祁任。

      将酒杯放下,祁任眼神落到高台上的二人身上,微微眯眼。
      宴席不过半日,都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谈天,这表姐弟二人,是生怕别人不知他们感情深厚吗?

      正好一婢女来摆放新糕点,祁任垂眼,准备斟酒,却在看到这婢女后顿住。
      这胎记……
      祁任脑海中闪过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在相同的位置,那人也有一块红色胎记。

      只是,那家的人,不是早在二十年前就死光了吗?

      婢女摆放好糕点后就躬身离开。

      祁任斟满酒,勾起唇角,若真是那家的遗孤,为何她不逃命,远离皇都这个是非之地?如今隐姓埋名,潜入太子府,是意欲何为?

      呵,这太子府,还真是有趣。

      太子的及冠宴到了亥初才结束,祁任喝了不少,毕竟这么好的酒,可不是随时都能喝到的。
      脚步有些虚乱,告别太子和其他大臣后,祁任坐上马车,回到自己府上。

      坐在榻上,揉揉额角,身边站着自己的亲卫,没有睁开眼,祁任淡淡道:“去查一下,当初王家有没有逃过一劫之人,尤其是女子。”

      亲卫拱手,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祁任睁开眼睛,起身走到屏风后。

      脚步轻缓,但十分平稳。

      抬手解开衣物,旁边的浴桶已经放好热水,祁世子自小不喜欢婢女伺候,没有允许,婢女小厮都不能进入他的房间。

      脱下衣物放到一边,胸口处竟还缠着一圈圈的白布,祁任将束发带扯下,如瀑的黑发散落下来,披散在背上。
      又将胸前缠着的白布解开,被束缚之处得以解放,谁能想到,一代天骄的淮阳王世子竟是女子!

      祁任缓步走进浴桶,屏息闭眼,将全身都沉入浴桶。

      脑海中是白天那人的一举一动。

      冷傲的眉眼,英气的面容,永远挺直的肩背,利落束发,劲衣在身,明明是女儿身,在一群男人中间也丝毫不逊色。

      那人不轻易笑,可记忆中,那人笑起来,如冬雪初融,春风拂面,万物复苏……

      一口气用尽,祁任破水起身,抹去面上的水珠,脸上的脂粉也随之脱落下来,露出一张清丽白皙的脸,柳眉微蹙,桃花眼中只剩寒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生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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