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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盈盈夜雨故人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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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深了,细雨淅淅沥沥的落在窗前的芭蕉叶上,哗哗作响,一场秋雨一场寒了,连吹进来风都有些凉了!
“殿下,夜深了,早点安歇吧!”一个十七八岁摸样,豆蔻年华的少女端着盆热水走了进来“这雨还要下些时日呢!”
“阿烟,不急”窗前的男人轻声开口“都说巴山的夜雨最美,咱们这里也不逊色!”
“殿下在这坐了一晚上了”
阿烟将水盆放到木质轮椅前,卷起袖子顺势跪在他的身侧为他脱靴,盆里深褐色的水冒着热气,空气里也沾染股草药香
“我刚煮好的药水,给殿下泡泡脚吧!”
阿烟抬起头看着面色苍白消瘦的主子,脸上的笑容灿烂,嘴角的两颗梨涡甚是动人
“不必费那些心思,大抵是没什么用的”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毫无知觉的腿,笑着摇摇头
“反正总比不用强,这是李秋池在民间新寻得的秘方,花了不少银两呢,总不能浪费不是”阿烟笑嘻嘻的说
不忍再辜负他们的一片心,他笑着点点头!
正泡着脚,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京城传来八百里加急的文书”
一个黑色的的身影跑了来。是个清朗英俊的少年,头顶和衣服上沾了水雾!显然淋了雨
“李秋池!这么着急干什么,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大晚上的,也不怕惊扰了殿下”
阿烟抬起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李秋池挠挠头,憨憨的傻笑
“这不是八百里加急的文书,这两年来头一槽,我不是怕误了事吗”
“拿过来吧”他轻声开口
李秋池将站了雨水的信封递了过去,他接过拆开
“陛下病重,欲见良王,盼速归”
只短短几个字,那”归”字被雨水洇湿了,有些模糊,细长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那个归字,心中五味杂陈!
“殿下!”李秋池和阿烟看着他凝重的神色几乎同时轻轻唤了一声
“陛下病重,想让我回去”他开口,眼眶有些泛红
即使再过多少年,他依然还是那个心软善良的少年!什么都变了,唯独他还是一如从前!
阿烟看着他,眼眶也泛了红,她心疼他的殿下主子爷!
“那殿下?”李秋池试探的问“好不容易清净了两年,如今又要重入那是非之地吗?”
“陛下既然想见我,那就见吧,许是还有什么未了之事!反正我已是废人一个,不会对他们任何一个有威胁了”他看着自己的两条腿苦笑着说“阿烟,收拾东西即刻发,我们速去速回!”
“是,殿下”阿烟点点头
“殿下也忒急了些”李秋池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阿烟说“等雨停了,明早走也不迟!”
“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殿下吗,虽说自打受伤后,这两年性子闷了些,从前也是个急性子的,若是没有那些事情的蹉跎,我们殿下大概会一直都是活泼开朗的少年!他到如今也不过才二十岁呀!”阿烟系好包裹叹了一口气“我只求佛祖保佑,这次京都之行,不要让殿下再遇到那个人,平平安安,速去速归就好!”
“嗯!”李秋池安慰的拍了拍阿烟的肩
收拾好行囊,终年闭门谢客的良王府大门终于打开了,三个人轻装上路,在夜色沉沉的雨夜里,驶向前途未卜的远方!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都,虽月朗星稀,天地清明,但整个皇宫浸润在凝重萧杀之气中!
上阳殿,皇帝寝宫
“我吩咐的事情你做了吗?”沙哑而深沉的声音在响起,还伴随这几声压抑的咳嗽声
“如果不出变故,七殿下此刻已经收到信了”太监总管陈礼立在床侧俯身回答
“不知道他还肯不肯回来!”话落,又是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七殿下自小纯良仁厚,只怕这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陈礼宽慰他”只是陛下,恕奴才多嘴,如今陛下病重,太子之位自先太子病去后一直空着,
在这个时候,你召七殿下入京,只怕会引起不小的震动!”
“我知道!可有些话我总想亲自和他说,也还想再见他一面”皇帝长叹了一口气
“陈礼啊我犯了个大错啊!”
“瞧陛下说的,殿下不过是小孩心性在同你赌气,殿下自小就跟你亲厚,定不会因为些许的误会就断了多年的父子情谊,这俩年里只怕殿下也日夜挂念着陛下!等殿下回来,你们把误会解开也就好了”陈礼安慰他
皇上苦笑着摇摇头“如今我也只盼着还能再见他一面!”
瑞王府书房
“殿下,宫中传来消息,良王已在回京的路上了”
话刚落,有杯碟异响声
“你确定?严大人”瑞王从一堆的公文中收回目光看向旁边座位上说话的人,眼角的余光撇向另一侧的那个身影
永安候,沈炎
“永安候可知晓?”严大人问
“不知”永安候将茶杯扶起,擦了擦,洒在身上的茶水
“消息绝对可靠!”严大人向瑞王保证
“父皇自小就偏疼七弟,是情理之中”瑞王轻叹了一口气“两年未见,不知他是否安好如初!”
“臣听闻,良王自两年前与。…”严大人瞥了一眼永安候,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良王到达封地后,一直称病闭门谢客,从不露面,当地的政务也都交予旁人处理,倒也不足为虑,只是殿下要做好准备了,陛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太子之位一直虚悬,眼下福王之势一日比一日强,前些日子陛下更是将皇宫禁军南军首领中郎将之职交到福王心腹秦淮风手中!虽然北军的北军中候仍是永安候的部下,但毕竟南军更受陛下重视,殿下要早做打算!” “父皇洪福齐天,定能恢复如初,严大人不必多虑!”瑞王笑了笑说
“殿下仁厚,只是齐王那边恐怕不会这样想!”严大人忧虑的摇摇头
“我知道了,夜深了,你先回去休息吧!”瑞王点点头
严大人连忙起身告了辞,出了书房!
“殿下,我也告辞了”沈炎起身
“阿炎你今晚不留在这吗?”瑞王起身问“我们好久没把酒彻夜闲聊了!”
“不了,我才回来没多久,家母不放心,叮嘱我早些回去,改我再来”沈炎笑了笑
“阿炎这两年我倒觉得咱们生疏了不少”瑞王上前了他的衣袖,露出少有的小儿女的神态“彼时我们曾同吃同住,同止同息,如今到越发的生疏了!”
“殿下不要多想”沈炎拍了拍他的手
“那如果有一天,我和阿鸾生了嫌隙,你站在那一边?”瑞王反握住它的手追问
沈炎顿了,叹一口气道“三年前我不是就已经做过一次选择了吗?”
“那愿君心如故!”瑞王看着他说“你我从小长大的情谊,你可不要忘了呀!”
“殿下提携之恩,臣必不相忘”沈炎抽回手“军中事务繁多,我在京中待不了几日,下个月殿下大婚可能不能到场,提前祝殿下新婚快乐!”
“阿炎,你该知道的这桩婚事并非我本意!”瑞王面露尴尬之色
“我明白,不必多说了”沈炎笑着点了点头
出了瑞王府,上了马车,沈炎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侯爷,宫中传出消息陛下病青加重,七殿下已在回京的路上!”
车窗外响起随行侍卫谢长生的低语声
“我已知道了”沈炎睁开眼睛
“哦”谢长生挑了挑眉
萧鸾,萧鸾,你终于愿意回来了!
“馄饨,香喷喷的馄饨”
沈炎掀开窗帘,看到了街角的馄饨摊,敲了敲窗棂。马车缓缓停下
“侯爷,怎么了?”谢长生拉住缰绳俯身问
夜已深 ,街上过路的人屈指可数,馄饨摊前只有一两个食客!
“侯爷?”谢长生一脸的疑惑,看着侯爷盯着前面的馄炖摊,难道侯爷晚饭没吃饱
“没事了,走吧!”沈炎放下窗帘,重新依靠在软榻上,闭上眼睛。
那年宫中中秋夜宴结束,他们同乘一辆车回家,也是这个时辰,这个地方,他们坐在那里一起吃了一碗馄饨!这样的光景只怕不会再有了!他伤他那样深,临走前连见他一面都不肯!
“我与旧事归于尽,来年依旧迎花开!今朝君恩已还尽,此生不必再相逢!”那是和离书上他留给他话!
阿鸾!你恨我这样深了!
沈炎回到侯府,沈老夫人还未入睡
“娘怎么还没睡?”沈炎看见坐在软榻上打盹的沈老夫人
“你不回来,我怎么睡得着?”沈老夫人锤锤自己肩打了个哈欠
“以后不必等我,你年纪大了熬不得夜!”沈炎上前替老夫捏肩
“陛下怎么样了?”沈老夫人问
“暂时应该无大碍”沈炎说
“听说如今各位亲王四处走动,拉拢朝中重臣,今日,你出府后。齐王和寿王一前一后先后派人送来了东西,古玩玉器之类的我让人送回去了只留了些药材补品,他们到底是皇子不好轻易驳了他们的面子”老夫人转过脸问“你看我这样是否妥当?”
“嗯,娘做的当然妥当,这些应酬往来之事我本就不擅长的!”沈炎笑着回答
“你自然是个木头,要是阿鸾在……”沈老夫人察觉到捏在自己肩上的手突然停下了动作惊觉自己失语,连忙住了嘴,长叹了一口气“行了,你也早点歇着,我也累了!”
老夫人又何苦再刺激侯爷!”沈炎走后,余嬷嬷一遍伺候老夫人更衣一边问
“哼,我就是心里憋的慌,三年了,他从未在我面前提过阿鸾一句,要不是后面的飞鸾苑在,我都怀疑阿鸾嫁过来的那几年是场梦!”沈老夫人有些气愤“他就是个木头,可怜了那金玉一样的人!”
余嬷嬷无奈的摇摇头,两年了,老夫人还是念念不忘!
“侯爷,今晚歇在哪?老夫人已经命人收拾了翠庭居”谢长生问
“去翠庭居吧”沈炎点点头
在去翠庭居的路上,正好路过飞鸾殿,此时的飞鸾殿早已没有往昔的辉煌热闹,闭了两年的苑门此刻的在漆黑的夜里死气沉沉
这是当年大婚时,皇帝下令为七殿下建的,完全仿照宫中他宫殿的样式,金铺地,玉做宫!珠帘绣幕,画栋雕梁!玉墙金瓦,亭台楼阁,美轮美奂,鲜花馥郁,异草芬芳!奇珍异宝更是一车一车运进来,当时还惹来朝臣非议!
玉楼金阁今犹在,不见春闺梦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