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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二爷,洞房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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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挨到贾琏回来,不知几个时辰,便是天色也晚了。贾赦等的心焦,又闻他满身酒气,当即怒道:“你太太那里倒会给你扯谎,殊不知你这个德行素来如何,便是化成灰我也知道。”
贾琏不敢强辩,只唯唯诺诺道:“原是要回来,路上碰到新来的同僚找我要前头做的一手旧诗,我因看他挚诚,便白给了他,谁想他竟是没完,只说要请我吃酒,我说万万不可,这几个字值什么钱,不过是就着黄汤子做的,见不得人。他却说了好一堆奉承话,并说让我题字。我哪里肯,又拗不过,只得敷衍了他一回,喝了两杯也就回来了。”
他这话说的齐整,不知贾琏为人的只怕信了。贾赦却冷笑道:“你只管胡沁,我这里倒还罢了,老太太那合该去谢一回,你婶子虽成日里亲近惯了,这样的大事也要拿出体面来才是。”
贾琏满口应下来,听他细细交代了一应杂事规矩,犹在发愣,却被贾赦骂了多少难听的出来。
及至后来浑浑噩噩出来,月亮底下看了一回,因兴儿老子娘叫他出去,并无人可议。又见四下里人烟短少,冷月孤灯,越发苦闷起来。
一时也不知闲晃到哪里,只对着廊下的一株红花怔忡不止。
这里原是一处荒僻,平日里疏于打理,倒长出好些个野草出来。贾琏埋头乱走,一时碰了灯笼,一时又被月影掩着,直上到山上撞了石头方回转过来。
他心中懵懂,不知多久才回到自己房里,偷眼瞧了穿着酒红掐腰坎肩的一个丫头,喜忧参半道:“这却是我的命,只一件,他若是个不容人的,你们的死活倒找谁去?”
那丫头见他似是发狂,又听他言语混乱,只当他吃了酒,方才出去吹了冷风,这会子上了头,说胡话罢了。也不睬他,只铺好了床,笑盈盈看着他道:“我的好二爷,作了这半日,再不睡,仔细明天头疼。”
贾琏犹难自制,一忽想起金笼,一忽想起那知府妹妹,只道都是好的,若是此时成了亲,这些人虽对他渐渐还是如旧一般,只怕因着他成家的声名,略娇贵些的也便难与他来往了。
由此便暗恨了一回,生出多少困顿怨恨出来,只把那个未来的二奶奶骂了一遍。因又想自己老爷一派风流,这个年纪,房里还只管妻妾不断,不由便寻了一种去处,只道:男人虽娶妻生子,于顽乐上却是无伤大雅的。
如此一想,竟通了神窍,方挨着身旁雪白的一只膀子慢慢睡去了。
至此,贾琏才算是有了桎梏,日日只在园子里乱转,时不时去贾母那里凑个趣,若是闷了,也只让小厮寻了鬼怪杂谈等闲书来打发日子。
兴儿见他转性,一时感慨道:“二爷如今做的倒和庙里的和尚一般了。”
贾琏翘了二郎腿在假山上一面晒太阳一面撕了几页书纸,捻在指尖弄碎了方挥挥洒洒迎风放出去,直比杨花还迷人眼睛。
兴儿见惯了他糟蹋东西,也不心疼,只道:“二爷瞧这个不好,我便找些别的来。”
贾琏摇头道:“我如今恨不得替你一日,亲自去市集上转转才好。”
兴儿道:“新奶奶明日就到了,二爷收收心,忍过这一日也就好了。”
贾琏拿书扣在脸上,脑中不知不觉倒去畅想了一个婀娜多姿的美人与他一面道乏,一面轻轻笑道:“二爷,我可来寻了你,你却如何对我?”说着竟一下褪了衣衫,只与他死缠起来。
贾琏口中微微呻吟,因想起兴儿还在一旁,忙敛去了面上颜色,只让他出去,没得陪自己在这里做戒。
兴儿只得辞了他出来,行至二门遇上夜里曾混在一处的一个小厮,便约了他晚上在何处赌钱吃酒。
那小厮笑得挺贼,道:“我听说二爷娶亲,你怕是有了许多好处,成日里只看不见我们,一时不凑手倒找出几个来陪,全没这个道理。”说着竟是不依。
兴儿无法,不知许了多少出去,方换的他笑了一回。——这等深宅里的腌臜由来已久,我们此处不便细说,只看他们日后如何。
那贾琏见兴儿远远出了门,便爬到石头洞里自己弄了一回,及至事完,拿手帕抹了手,提上裤子,仍拾起书来细看。
原来不怪他发情,这书也不知是几本攒做的,前后竟是三四个内容,他因前头撕了那些,才露出后面一幅美人的春睡图来。
贾琏一时如获至宝,心道:这书画的如此美妙,怕是有一个魂灵住在里头也未可知。当即也不害怕,只在洞中细细藏好了,做了标记,以便日后再来。
如此一夜无话,次日便是迎娶之期。
府里众人自是一阵忙乱,贾琏带了媒婆及贾蔷贾蓉伙同几个小厮沿街打马行至王家,自有一番俗例。他因昨儿在山洞里泄了精气,夜里便发了一场怪梦。也不知是何寓意,只依稀被鹰叼了一下,晨起便头脑发昏,直把脸盆子也打了。众人看他恍惚,只得又把事宜嘱咐一遍,方让他出来。
贾蓉行在他身后,见他萎靡,不由好笑道:“二叔今儿闷得很,怎么连话也不和我们说了?”
贾琏瞧他一眼,见他应景儿的穿了簇新的一件夹袄,越发显得身材细挑,虽年纪尚小,却也有青涩的一种温柔,不禁直了眼睛,只一味笑起来。
贾蓉道:“你且这会子都笑完了,一会见了二婶子腮帮子疼,说不得话,才算是得了现世报。”
二人说话间,已然迎了新娘出来,贾琏闻听人哭,不由暗自皱眉,及至到了眼前,方嗅到一缕淡香,他循着这香行了几步,便见一人满身鲜红与他错身而过。
贾蓉伸着脖子看了一眼,也不知看得如何,只嘻嘻笑道:“二叔好福气,竟得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二婶子。”
贾琏待要说话,早被媒婆催请了一回,一众人等方退出来,复又骑马备轿往回行来。
这一路吹吹打打回到荣府,自是和吉时不错半分。王熙凤和一众丫鬟婆子从正门入,贾琏随行,二人对长辈行礼叩拜,拜过堂,王熙凤自被领去内院,留下贾琏与宾客周旋。
如此,忙到多晚,贾琏大醉,回到房中只叫素来服侍自己的人与他解酒。
王熙凤头上犹盖着绸巾,自是不便的很。贾琏也不管他,只在屋里自倒了茶水,因觉燥热,便满口叫道:“他们素来说你模样好,又聪明,别的我且不论,只说聪明这一件便是大错特错了。我便在这里渴的紧,你却只管杵在那当木头。”
王熙凤不言。贾琏无法,待要发作他,又实在难寻其他由头,不由便把满腔的怨气全掩住了,只踉跄着来到他面前,掀起盖头一角粗看了一眼,冷笑道:“我当什么天仙,也不过如此罢了。”
说着挨着他坐下脱了鞋,滚到床上,道:“你自行脱净了上来罢。”
王熙凤仍旧不言,只兜头去了绸巾,三两下除了钗环配饰,散了头发静坐在地下,并不理他。
贾琏自己在被子里暖了半晌,歪头去看他仍是不说不动,不由好笑道:“我常说我那个妹子是个不开化的,不想你却是和他不差。”说着自己叹了一回,下床来拉他。
王熙凤灯下瞧着别有一番滋味,一双细长丹凤眼,眉梢如柳,身上更是一团软肉,被贾琏一拉便趁势软倒在他身上。
贾琏生性最爱美人,一双手只朝对方胸脯蹭去,王熙凤似是羞恼,忙转了身子伏到床上。贾琏也不理论他,只作势一扑,翻了他过来,伸手便要动作,不想肩上一痛,抬头看时却是冒出一片血来。
贾琏大惊失色,只见王熙凤不知哪里生的一口利齿,一时咬了他,竟撕下一点子肉来。
贾琏骇的不轻,只觉得肩上大痛时似有多少蚂蚁钻来钻去,一径去到心里,倒弄得脏腑痒痒起来。
王熙凤细细瞧了他一回,眼睛一挑,便露出个颇为凌厉的恶相。他原是含羞带辱进来的,看贾琏便额外不顺起来。然而并不如何发作他,只慢慢掐了一回手指,冷笑道:“如今时辰正好。”说着朝贾琏轻轻一点,只见他身上早软了,热成一团,头脸生出多少不合时宜的红润,喉咙里咕哝作响一刻,便是满口破碎的呻吟。
王熙凤上前将他揽住,一面笑一面道:“这药对付圣人尚且只要三分功夫,你倒挨得住。”说着附身亲了一回他的面颊,抱到床上。
贾琏神智昏聩,也不知谁在旁边,只怕冷似的攀在那人身上,一味撕扯起来。
王熙凤轻轻一笑,倒有多少说不尽的哀婉缠绵。他和贾琏耳鬓厮磨一时,竟突然狠心扯开了他下地取了酒壶,仰头就喝。
待一壶酒喝尽了,再看贾琏早化作了一滩泥水,水蛇似的摇曳生姿。
王熙凤抹抹嘴,一骨碌上了床,与他两相覆住了,云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