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搬来港城 ...
-
“我一点都不想搬走,为什么你非要嫁到港城去!”
“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只要有港城户口,你随便考个四百分就能上一个好大学了!”
漆黑的老弄堂,只在路口拧亮一盏门灯,昏黄的灯光洒在拥挤的街巷,给这片老城区增添了一丝温暖。
楼道里响起一阵吵闹声,姜沉鱼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行李箱,死活都不愿意搬走。
姜韵戴着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即使化着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脸上的怒气,见女儿杵在楼道不走,一把夺过了她的行李箱,力气非常大,白皮箱都被摔坏了一只轮子。
接着,姜韵拎起皮箱,愤愤下楼:“叔叔已经开车来了,你不要再给我耍小脾气!快走!”
姜沉鱼被妈妈的气势吓坏了,不情不愿跟在后面下楼,在路口遇见了那位叔叔,传说中妈妈在港城的男朋友,也就是她的继父,章林。
“章林”听着就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名字,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这种人。
不嫌弃姜韵是无业游民,也不嫌弃她带着一个拖油瓶女儿,大度地接受了她所有的过去,是一个十分有修养的港城精英男。
看见她们下来,章林连忙接过姜韵的行李,殷勤地放进后备箱,还问她:“你们累不累?先坐车上休息一会吧,剩下的我来搬就行。”
章林手脚麻利做事利索,左手抱俩右手拎仨,三下五除二,就把她们的行李全部装上了车。
随着汽车平稳行驶在马路上,姜沉鱼趴在后车窗,依依不舍地跟这座城市道别。
再见了,总喜欢在弄堂口遛狗的爷叔;再见了,她最爱吃的酸甜罗宋汤和香香的软蛋饼;再见了,她经常喂养的流浪猫……
十四岁这年,姜沉鱼跟着母亲姜韵从沪城搬到了港城。
谁知刚搬来第一天,就和隔壁邻居林礼致闹了一些不愉快。
姜沉鱼要将大包小包的行李搬上楼,可林礼致的摩托车就停在楼下的电梯口,堵在进出的地方,十分占道,还格外突兀。
姜沉鱼很生气:“怎么会有人把摩托车停在这里呢!”
姜韵打听了一圈,原来是隔壁林礼致的摩托车,礼貌地敲响邻居的门,请求他们挪一下。
林礼致的母亲有一头泰迪卷发,脸上敷着面膜,表情有些不耐烦,用港城话回答:“我儿子出去和同学打游戏了,怎么打电话都不接,你们再等等吧。”
说完就“嘭”地摔上了门。
这一幕给姜沉鱼留下深刻的印象,本来就不想搬来港城,冷漠无礼的邻居更加深了她的不愉快。
摩托车十分拉风,一看就价值不菲,但是非常笨重,没有钥匙开不动,任凭她和姜韵使出蛮力也挪不动。
她们初来乍到,姜韵说:“算了,不要为这点小事得罪邻居,你章叔叔还在上班,咱们东西也不算多,自己慢慢搬吧。”
谁知天公不作美,母女俩搬到中途,姜沉鱼突然听见“刺啦”一声,本就“饱经风霜”的白皮箱呼啦一下子裂开了,她的贴身衣物、鞋袜、小裙子都哗啦啦倾洒在楼道里,像被打翻的颜料盘,无从收拾……
周围不时有人上楼,姜沉鱼小脸憋的血红,手忙脚乱将东西捡起来,过程中不慎崴到了右脚,疼的她“哎呦、哎呦”地痛呼。
“没事吧?”姜韵心疼自家闺女,语气有些焦急:“你快进屋休息一下,妈妈帮你收拾。”
姜沉鱼一瘸一拐上了楼,怒气冲冲朝楼下瞪了一眼,都怪那辆破摩托,要不是堵在电梯口她也不至于崴脚,都怪该死的林礼致!
初到港城,就遇到这么多不愉快的事情,加深了她的讨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离开!
所以当天晚上,染着黄毛的林礼致拿着礼物登门道歉时,姜沉鱼连个好脸色都没给他,冷哼一声,一瘸一拐摔上了卧室的房门。
急的姜韵在后面骂她:“你这孩子,真没礼貌!”
可林礼致并没有生气,反而夸她长得很好看:“叔叔,妹妹是我见过最靓的女生,再过几年,说不定比孙超欣还要好看呢!”
隔着一道房门,姜沉鱼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孙超欣是港城著名女星,在两岸三地都很知名,绝色容颜百年难得一见,属于三百六十度都无死角的美,但是脾气很坏,听说还抢过别人的富豪老公,媒体对其评价是“倾国倾城的蛇蝎美人”。
即使负面新闻很多,也改不了绝世美貌的事实,孙超欣照样靠着这张脸,嫁给了港城数一数二的富豪。
但姜沉鱼对这些女明星不感兴趣,美人再美也不过是皮囊,没有内在的支撑,终究只是一张纸壳子。
她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生,立志要做大事,要出人头地,要靠自己的努力,钱财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是属于自己的。
门外,响起章林的声音:“礼致,你妹妹初来乍到,还听不懂港城话,希望你不要见怪。”
“叔叔你放心,我不会怪她的,”林礼致脸上都是歉意,“这事本来就是我不对,我下午打游戏上瘾了,没接电话,要是我能及时将摩托挪走,阿姨和妹妹搬家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礼致,这事我得批评你,”章林苦口婆心劝诫面前的游戏少年,“你不能总是沉迷游戏和机车,起码先完成学业,用功读书!”
被章林教育一通,林礼致耷拉着小脑袋走了,也没得到姜沉鱼的原谅,但他不气馁,反正还有下次机会。
林礼致离开后,章林笑着和姜韵讨论起婚礼的安排,姜沉鱼终于感兴趣了,一瘸一拐挪到门口,耳朵贴近房门,听他们商量婚礼的场地,还说起了送她上学的事情。
姜韵最关心女儿的教育:“沉鱼该上初二了,搬过来要怎么上学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章林的声音沉稳有力,“就让沉鱼继续在这边上学就好了,等我们结婚后,我会给她安排好户籍和身份。”
听到这,姜沉鱼眼底染上一抹失落,妈妈要有新家了,也许不久后就会给她生一个弟弟或妹妹,这座陌生的城市让她无所适从,竟然有些怀念在沪城的生活。
一周后。
姜韵的婚礼是在当地一所酒店办的,虽然小巧但是很温馨,章林办的很隆重,桩桩件件都按照最高规格来,一点都没亏待姜韵。
章林四十岁头婚,而姜韵三十四岁已是二婚了,两人站在一起虽然很登对,但宾客们还是少不了闲言碎语。
他们都讲港城话,姜沉鱼隐约能听懂大概,这些宾客都在质疑:章林事业有成,是人中龙凤的博士生,四十岁身材依然保持的很好,怎么会看上一个二婚的内地女人呢?
姜沉鱼也想不通这个问题,转身就看见姜韵精致秀美的面孔,岁月似乎格外宽容,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印记,即使身着一袭简单的白色礼服裙,也出尘脱俗,在一群穿着得体的女宾客中格外出众,令人移不开视线。
章林拉着母亲敬酒,为她撩起额前的碎发,轻轻为她别在耳后,脸上的神情温柔至极,仿佛周遭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那一瞬间,姜沉鱼就明白了,美貌是稀缺资源,真正的美人拥有令人窒息的力量,当你看到她的时候,甚至会心跳慢半拍。
而自己也继承了姜韵的美貌,这让她有一种小得意的姿态,任何时代都要看脸,拥有一张出尘脱俗的脸,可太重要了。
等到晚上,婚礼结束后,章林被好友灌醉了,一身疲惫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姜韵睡不着,在数礼金和礼物,把珍珠项链等首饰放在脖子前面比量了好几圈,兴高采烈,神采奕奕。
姜沉鱼小心翼翼挪过来,和姜韵隔了一小段距离,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姜韵察觉出女儿有心事:“怎么了?你不喜欢叔叔?”
“不是,章叔叔很好,我只是有点想爸爸了。”姜沉鱼摇摇头:“妈,你带我搬到这里来,还有你要嫁人的事情,爸爸都知道吗?”
她们是突然搬离沪城的,没有和爸爸周文国道别,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谁知听到女儿这话,姜韵顿时来了脾气,猛地将珍珠项链狠狠一摔:“你不要再提起你那个爸,以后我们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这一摔用了十足的力气,把线都摔断了,珍珠哗啦啦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如风铃悦耳动听,姜韵很少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姜沉鱼被吓坏了,蹲下来,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珍珠。
头顶还传来姜韵的骂声:
“周家都不愿意承认你这个女儿,你还想着他做什么?”
“我二十岁就生下了你,也求过周文国很多次,他都不愿意给你上户口,最后只能让你跟着我姓,既然他不在乎我们,就没资格知道我们过得怎么样!”
最后,空旷的客厅响起房门被重重摔上的声音,姜韵回房睡觉了,徒留姜沉鱼蹲在地上收拾珍珠,找遍了客厅才找全,轻轻放回首饰盒。
已经凌晨两点,她独自爬上小卧室的床,呆呆地凝望粉色天花板和八瓣水晶吊灯,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姜沉鱼的父亲周文国是一个富家子弟,准确地说,是一个纨绔二世祖。
姜韵和周文国的相遇很像浪漫偶像剧的情节,年轻的富家子弟遇见了西餐厅的绝美服务生,陷入爱河无法自拔,执意要将人娶进家门。
那时的姜韵确实存了点小心思,以为攀上富二代下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在二十岁就急匆匆怀孕,想逼宫上位,却忘了自己空有美貌,却没有学历和一技之长的事实。
周家根本不吃她这一套,豪门不缺孩子,更不可能被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拿捏,周文国虽然很爱姜韵,但是性格软弱无能,而且彼此都太年轻了,根本斗不过家族。
最后,周文国在家族安排下,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姜韵机关算计,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虽然姜韵不是“小三”,姜沉鱼也不是父亲乱搞的私生子,可她们在周家的地位,却和私生子没有任何区别。
那会人人都拿姜韵举例子:看吧,一心想攀高枝的女人就是这种下场,麻雀飞到枝头也做不了凤凰,因为凤凰本来就是凤凰,麻雀只能做麻雀。
五岁那年,姜沉鱼和妈妈一起被周家赶出了家门,周文国只好在沪城为母女俩购置了一处房产,每月打钱过来,时不时过来探望姜沉鱼。
所以姜沉鱼的童年和少年时期,都是在老弄堂过的。
姜韵并没有从爸爸身上得到什么,只是做了十四年的外室,所以姜沉鱼懂得母亲对周家的恨,每次提起周家,姜韵都恨得牙痒痒,也恨透了周文国。
终于在三十四岁这年,姜韵认识了一个港城男,毅然决然带着女儿搬走,凭借不俗的美貌和日益增长的智慧,她照样可以混得风生水起。
躺在少女粉的软床,姜沉鱼默默擦干净了泪水,妈妈这一路颠沛流离走的很辛苦,她要打起精神来,陪妈妈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