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罪》蔼林小小斋

4、一 落雷

　　这话一出，三个大人还没有说话，娆丹先变颜变色，拿眼瞧着楚月。
　　楚月知道事情不好，只见两位冷护法与宫主对视一眼，宫主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一会儿待追兵来到，此生徒自可归震元宗。”
　　冷百花有些丧气，宫主自转回宫殿里去了，楚月望着近在咫尺的华美玉宫，却未能进内半步。
　　马上就要离开了。想到这里，楚月心中顿生无限愁绪。
　　可是一切已经无法挽回。冷百卉和冷百花对视一眼，摸了摸楚月的头，带着娆丹离开了。娆丹走前还一直瞧着冷百花的神色。冷百花原地站了一会儿，对楚月道：
　　“等他们来了，我把你还给他们，再给他们五十两银子。无论如何，买卖人口这件事我是看不下去，你不能以这种身份当他们的弟子。如果以后在那里你受到了欺负，你还能来找我，我也还能找得着他们。明白了吗？”
　　楚月正无措间，闻言点点点头。
　　冷百花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那簪子本是木质，一半却已玉化，盈盈润润十分好看。
　　“半分师徒，这个你拿去，聊作信物。”她将簪子交到楚月手中，让楚月合拢五指攥住。
　　楚月正感受着那打磨得圆溜溜的细簪的形状，忽然天外一道闪电的光倏忽骋至，随着这一招“千里奔”而来的还有震元宗的几个人。
　　方禾正是其中之一，见了两人站在宫前，先是一愣，随后变色恼道：“你们两个还敢站在这里！如今武仙师来了，看你们还能躲哪儿去！”
　　他左边的人见状道：“就是她吗？”
　　“正是。”
　　几人互相絮叨几句，为首的一人开声道：“各家心法不同，本不相交际，今日冒昧拜访，实是贵宗护法，劫掠了我们从村子里收来的生徒。特此声明，望贵宗宗主、训师，不要误会，我等拿了人便走！”
　　话罢，震元宗几人运力放招，所使战法属金，如一个黄金囚笼向楚月与冷百花奔去。
　　楚月攥紧冷百花的手，两人的手还没有分开，虽然楚月已经打算回归震元宗，可是对方一到就出手，还是让楚月心中惊骇。
　　冷百花既不言语，也不出招，一片玉光从两人身后的宫中飞出，将二人罩在其中，与黄金囚笼相抵，顿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玉华宗宫主所出招数，名为玉振，专克震元宗，一面外御，将攻击挡回去并放大调转，一面自保，以坚实柔和之质保住己方无虞。
　　一时那片玉光膨胀为光团，前半部分与金笼相抵，金笼已变招为波，不断冲击玉光，而玉光抵挡片刻，终于将来敌击散，而己身分出一半，从玉光变为玉质，发出敲金戛玉的声音，向前飞去。
　　震元宗武仙师应对不及，只来得及扑倒在地，玉声从头顶飞过，削断一丛林木。
　　几人爬起来，愣愣地望着玉宫，那名武仙师呆了片刻，悲愤地指着玉宫道：
　　“一定是宗主在家！你们……你们就是这么欺负人的吗！！”
　　楚月连眨了几次眼睛，看着玉华宫宫主击退攻击，心脏不住地狂跳着。
　　冷百花笑了一声：“欺负？我们不欺负人。你的小生徒，我还你便是。”
　　方禾一怔，几人面面相觑。
　　“只是，你们花银子从贫民家里拿人，不觉得自己太无耻了吗？”
　　楚月对于当时的情况了解得更多些，她还记得震元宗在村庄露的那一手。虽然她是愿意跟震元宗诸人走的，但心里觉得他们不仅用了银子，还有威逼甚至是恐吓。
　　方禾看出冷百花是真想放人，听到指责，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你们花了多少银子，我来付给你们，从此以后，她不再是你们买来的生徒，而是从我这儿走出去的。听明白了吗？”
　　震元宗的人商量片刻，点头同意。“五十两，一分不多。”
　　冷百花哼了一声，难掩鄙夷。手中隔空取物，掏出一个装钱的绣袋。“给你们。”
　　楚月望着对面的人，方禾等人走了过来，接过冷百花手里的钱袋，掂了掂重量，与冷百花作了个揖。
　　“既然这样，这孩子我们就带走了，希望贵宗以后不要干涉我们的事务。”
　　“干涉？送钱给你们，这也算干涉？”冷百花不愿稍假辞色。
　　方禾冷笑道：“算你有几分眼力见，当初教育我们如何训徒选徒，说得头头是道，如今知道赔钱道歉，我就不跟你计较。作为女流之辈，也不要太爱抢孩子，想要的话自己生一个。”
　　方禾一通话说起来，冷百花正待答言，不料楚月先爆发了。
　　“你是混蛋！”
　　楚月从冷百花身边跳起来，手里刚好拿着簪子，顺势指着方禾。
　　方禾愣住了，震元宗武仙师道：“小姑娘，你说什么呢？”
　　冷百花也很意外。楚月举着簪子，没有放下胳膊。“别以为我听不懂，你在对冷护法讲脏话，我在村里都听过的。”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说脏话，你是个脏人！”
　　冷百花面露欣慰，方禾红了脸，震元宗武训师见状解围道：“你不要说了，方仙首不是那样的人。无论怎么说，你们冷护法抢人在先。你有这个劲头，不如以后勤加修炼，给她争口气罢了。小姑娘年龄不大，气势倒是挺强，看起来像个可塑之才，在震元宗也会过得不错。冷护法，那我们就此别过。”
　　冷百花微笑一下，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没有向武仙师作别，扭头向玉宫走去。
　　楚月放下簪子，着急地回头看她向着光色氤氲的玉宫归去的背影。

　　“哼，小家伙。”武仙师懒懒道，“快跟我们走吧。”
　　方禾面上积着气，片刻后忽然指着楚月道：“你这个小混账，看你以后能有什么成就，和我吹胡子瞪眼！”
　　“我没有胡子！也没有吹！”楚月睁大眼睛顶回去。“我本来以为你们是识文断字有修养有学识的人，谁想是这样。而且玉华宗的人也愿意要我，你凭什么这么说！”
　　方禾怒道：“这么快就不学好了，她是抢人，你还骄傲起来了？你现在一个小屁孩，有什么本事冲我嚷嚷？”
　　“你又说脏话。你嫌我，那就把我还给我妈妈，还给冷护法！把银子也还给她！”
　　“还给她！我花了五十两银子买的……”方禾伸手要打，武仙师止道：“速速回去，我还有事。方仙首也不急着招徒的么？等入了门，自有人教训她。”
　　说罢，武仙师驾起电掣术，不管方禾和楚月两个人表情各异，带着一行人驭电光之龙，回到了之前的营地里。
　　半日过去，之前的营地里的商旅都不见了。只有一些震元宗的修道者带着本门生徒在原地等候。
　　方禾落地之后默不作声，也不抬头，楚月越看越觉得奇怪。
　　营地里的人向刚落地的三人作揖，方禾终于抬起头，对众人道：“这位是本门武仙师程敬明程仙座。”
　　程敬明向众人拱手致意，之后对方禾说：“我来带这批生徒，方仙首放心吧。”
　　“放心，当然放心。”方禾闷闷不乐地答应道，“也不知道那些运货的都跑到哪里去了。”
　　程敬明奇道：“难道仙首连传声法术都用不了了吗？”
　　“当然能用，之前就是我施展的回声振在林中找到她们的踪迹，哼哼……”方禾犹在不忿，可是面对程敬明，他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去执行任务。
　　程敬明不搭理他，走到其他人中间，说了几句话，又对楚月道：“你这么目无尊长，可长久不了。”
　　楚月脸一僵，手指摩擦过攥着的玉簪，鼓起勇气问道：“方仙首怎么了？他看起来好像不高兴。”
　　程敬明望了方禾一眼，“你们搞的这一出，可给他惹麻烦啦。”
　　楚月不是很同意：“我没法反抗，再说，我也还是回来了。”
　　方禾找到了商旅的位置，法力却已经不足，迈开大步向远方走去。
　　程敬明说：“方禾在仙首一职上做了好几年，本来收集完这一批生徒，他就有升为护法的资格了。可是这一次出了纰漏，晋升不了啦。”
　　楚月弄不清这些等级称呼，她想起冷百花是护法，在玉宫出手的人是宫主，于是好奇地问：“护法和武仙师谁大？宫主呢？”
　　程敬明笑道：“宗门内的排位是这样的：一开始是生徒，后来是门徒，就是正式入门了。门徒掌握了基本的法术之后就可以成为仙首，仙首是负责为宗门收集物资和人力的，积功可以晋为护法。护法取得修行成果之后可以成为训师，有资格处理本派下级的事务，也有义务保护和指导他们。其中文修的别人叫他们尊师或者师座，武修的比如像我这样的，别人就叫武仙师。训师很多，但只有一个能成为宗主，宗主上面就是仙使了，仙使与仙界有联系。仙界那些可都是真正的神仙，我们都叫他们仙官。”
　　程敬明说的这一套修仙序列，冷百花可没有给楚月讲过。听完之后楚月觉得糊糊涂涂，一道又一道的门槛仰之弥高，却很快就从脑子里忘掉了，毕竟离她太远。
　　“对了，那宫主呢？你好像没说到宫主。”楚月想起这一茬。
　　“那是一个训师罢了，宫主什么的都是玉华宗的人在乱喊。哼，今天我败于她手，肯定是因为她们家宗主在，否则她不可能比得过我。”
　　程敬明说到这里，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