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双飞》青丝

10、第十章

　　她爱蝶，从小就爱。她没见过娘，但是她知道娘也是爱蝶的。她不知自己是先爱上了蝴蝶还是因为知道了这点才有了和娘相同的爱好。总之她是爱上了。那么美的小东西，那么短促的生命，和娘一样。是的，和娘一样。这是娘告诉她的，娘给她留下了一本册子，里面记载了许许多多的东西，那是娘自知道有了她之后就开始记的，为了给她留下一个母亲的印象。

　　娘说可怜的女儿，你是可怜的，但也是幸福的！你注定是不能得到母亲的疼爱的，但你却是在父母最真挚的两情相悦中出生的。

　　爹没瞒过她，娘的册子里也同样写明了这点。是她的出生带走了娘的生命，但他们并不怨恨她的到来。娘不怨恨是因为她要把自己的爱留下，爹不怨恨是因为这是娘的愿望。同样，她也不怨恨。这世代传女不传子的心寒症注定了她们活不过三十，她们的生命是短暂的，但每一个都是那么美，正如那迎风飞舞的蝶。

　　想到这里莫忘回过神看了眼小床上已睡熟的女儿。知足了，是的，怎还能不知足？上天已给了她这么久的时间来陪伴这孩子。给了她秦艽、叶擎，她知道他们会把孩子照顾的很好。而那个玉坠更可以将这孩子的生命延长，除非她将来生下的也是个女孩，除非她也将玉坠送给自己的孩子戴，否则她是会活很久、很久的。

　　她满足的叹了口气，再次陷入沉思。这孩子叫念竹。也就是在那片竹林他们第一次又了较深刻的接触，此时想来她真正的心动应该就是在那时。

　　她身子天生的怕冷，爹虽对心寒症束手无策却找来好多的人参灵芝来给她调理，虽没交什么拳脚功夫却也传授了呼吸吐呐的内功心法。那年，她十五，内功已有小成，拳脚虽粗劣却也比一般的壮汉强些。偶尔遇到路见不平的事也会在秦艽的撺掇下出手。一来二去也自认功夫了得。

　　莫忘鲜少从那林子里过，虽然那是条近路，但寒气逼人，她的身子不能适应。看着那一棵棵高大的竹子她就觉得身上发冷，她快步的走着，希望能早些走出这片林子，却在中途听到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不服气？不服气？哈哈，哈哈哈！眼睛再瞪大点呀，对，再瞪大点！”红衣女子肆虐的笑着，乜斜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青衣少女。

　　“我父母在哪儿？我父母在哪儿！”

　　“不要急，不要急……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们了。”红衣女子抬起少女的下颌，勾起唇角吃吃的笑着。

　　“他们……”少女瞪大了眼睛，惊恐凌厉的看着女子：“他们，死了……？”

　　“这么吃惊做什么？人不是都要死的？”

　　“但你说过要我见他们的！你说过的！”少女低吼着，唇角挂血。

　　“是呀，我这不是就要让你去见了吗？”说着她缓缓的抬起右手，黑亮的眸中闪着欢喜以及犹豫……

　　正待她的右手下落之际，一个石子迎空飞来：“谁？！”

　　“不知莫忘的侍女哪里得罪了夫人，还望看在家父的面上包含。”莫忘缓缓的从竹后走出，来到两人身前。

　　“小姐！”

　　“莫无的女儿？”红衣女子冷笑道：“好大的面子！”

　　“不敢。只是家父只有小女子这么一点骨血，难免有些溺爱。”

　　“是吗？莫无，莫无！别人怕他，我可不怕！既然你自己撞上来也不要怪我了。”红衣女子说着站起身，唇角挂笑，眼神冰冷。

　　莫忘眼睑一垂，直觉眼前的女子和自己的父亲有罅隙，只是记忆中并没听父亲说过有这么一个女子应该注意。原来莫无虽已退出江湖多年，但威名仍在。他也知道自己当年树敌不少，为怕女儿出意外，平日无事多将江湖之事说知一二，特别是和自己有冤仇的更是说的详细。

　　莫忘心中快速的思忖着，口中却道：“原来夫人要找的是家父，小婢只是替身。”

　　红衣女子嘿嘿一笑：“你不用激我，我是和莫无有仇，但更和这个丫头有恨！”

　　“哦？这可怪了。秦艽不过是莫忘身边的侍女，何时同夫人结下了仇恨？夫人莫不是认错了人。”莫忘虽自认身手还算可以，但看了女子的神态也不敢大意。此时东拉西扯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岂知那女子却不再解释，开口道：“错也好，对也罢。今天你们两个就留在这里吧！”

　　她说着飞身向前，莫忘只得出手相对。两人一交手都是一惊。红衣女子看莫忘不过十三四岁的一个孩子，就算出身名门拳法了得，内力也必定不深，岂知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莫忘则是认为自己纵敌不过女子也能勉强支撑，岂知自己的拳法完全无用，若不是自小就修习吐呐之法，更兼得人参灵芝等物补养早就败下阵来。两人过了十几招莫忘就中了一掌。片刻功夫腿上再中了一脚。

　　“小姐！”秦艽见莫忘唇角挂血大叫：“走啊，小姐！”

　　“傻丫头！要走的是你，快！叫爹去！”莫忘一边应付着女子一边喊着。

　　红衣女子哈哈一笑：“她是想走，但你看她还走的了吗？”

　　“你……”莫忘一惊，失神之际胸口又中了一掌。

　　“我没事！不过被这恶女人点了穴道。”秦艽连忙大喊。但此时莫忘已完全处于下风，之所以还能勉强支撑，一是轻身功夫还算可以，再就是红衣女子存心戏弄。

　　两人又斗了片刻，红衣女子担心莫无，掌风一变，再不留情。莫忘勉强支撑了两招再也躲不过女子的凌空一击。她认命的闭上眼。

　　“碰！”

　　听到声响莫忘睁开眼睛，却见自己正被一白衣男子抱在怀中。

　　“几年不见，仙子风采依旧啊。”万俟林风放下莫忘开口笑道。

　　“紫竹蝶也依然不负盛名，莫无的女儿也敢动。”

　　“仙子误会。只是不知莫小姐何处得罪了仙子，可否看在下的薄面宽恕？”

　　红衣女子嘿嘿一笑：“你在这里，容的我不宽恕吗？只是我的宽恕有限，给了莫小姐，旁边的那个就让我带走吧。”

　　“秦艽是我家的人，凭什么让你带走？”

　　“你家的人？笑话！做娘的要把女儿带走还用的着别人同意？”

　　“娘？”莫无一惊，转头看向秦艽，只见她咬着下唇双眼含泪却没出口否认。

　　“你是什么娘？有做娘的要杀自己的女儿的吗？”

　　女子咬唇冷笑，秦艽却开口道：“你只是说出了我的生辰八字，说出了我身上胎记的位置。她不是我娘，不是！”

　　“不是么？”女子抬脸看了看越来越低的云层。“是不是都无所谓，我说了，只放一个人走！你要哪个？”

　　“这可真让林风为难了。莫小姐和秦姑娘都和在下有数面之缘，还望仙子给林风几分面子。”

　　“面子！面子！”仿佛被这句话惹恼了似的，女子拔出长剑：“我给你面子，谁又给我面子！”她说着舞动长剑刺向万俟。

　　“仙子……”万俟持扇相挡。他和红衣女子平素并无怨恨，此时虽有心救莫忘秦艽也不愿多交一个敌人。

　　“谁是仙子！什么仙子！什么仙子！”红衣女子叫着一剑剑的砍向万俟，招招拼命，毫无余地。万俟却只守不攻。两人斗了一百余招忽然雷声大震，初夏的第一场阵雨瓢泼而下。冰凉的雨水仿佛刺激了红衣女子的神志，她蓦地收手停下，怔怔的看着阴雨迷蒙的天际。

　　“仙……”万俟方要开口她却转身就走，步履凌乱仓促，奔了几步，身子停下回头看了眼秦艽。雨滴下的眼神仿佛多了份温暖，但不容几人多想她却再次飞身而去。

　　“多、多谢……”莫忘低声道，刚要行礼，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吐出口淤血，身体摇摇欲坠。万俟连忙上前将她扶住。

　　“还好吧……”

　　“恩。”莫忘抽出自己的胳膊，待要走到秦艽身前腿下一软，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