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叶波》佳禾果子

2、楔子

　　秋意渐浓。
　　十里长亭，总是古今中外送别的最好去处……大抵，更是某种伤感隆重的存在……
　　但，有时，那儿并不只是送别的地方……还会是……杀人的地方……
　　江湖的触角，不是一种温柔多情的抵触，而只是暗地里的阴险蛇身……有时，再伤感隆重的场面，也会在不自觉间，也被江湖的人们，给妖魔化了……
　　此时，此刻。
　　长亭外，古道边。有凛凛剑光，及那白衣胜雪。
　　血……一滴一滴，从修长的剑身，至剑尖，缓缓淌下。
　　渐渐，积成了一个小小的池。
　　四周还散着斑斑血迹……渗入脚下的黄土，终是不见……
　　秋风乍起，血色飞扬着……白衣的人，却未动。
　　那握剑的女子前，那被她贯穿的身躯，是一位拥有一头墨色长发的男子。
　　两人，默默对峙。

　　——“为什么……不躲开！！”
　　突然间，女子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泪水，模糊了视线，“不管我刺你多少剑！……你，就是不避不闪么……！为什么！！”
　　白衣……不，是早已被血迹渍透的白衣……男子只是微笑，一如初见时的优雅，轻缓：
　　“……总要教你甘心的好……”忽地伸手，探向插在胸前的那柄剑，反手，拔出——
　　顷刻，充斥在空气间的血腥气味，带出了更多生命的气息……
　　他半仰了头，仿佛，是在半空中看见了什么，让他怀念的东西……“我……负了他，自然，就得由你讨回……”
　　说着，身体竟是直直地，向后倒下……

　　远处，是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
　　当白衣倒地的那一刹，矮小的身影不顾高的那人阻止，立即就飞奔了上前……近时，却依旧没能赶上接住那人……他只能发出近乎受伤小兽般的凄凉吼声……碰地一声，跪下，抱紧了那血迹斑斑的白衣……
　　——“不要！不要！不要死——不要吓我——！！……唐璜！唐璜！！”
　　那小小的身影，竟是个额间有一朵桃花的清秀孩子……
　　只是，他渐渐哭喊到歇斯底里……
　　后，那高个的人影，亦是缓缓走近……沉默不语地，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直到，那呆立一旁的女子，她迷惘的眼神，恢复焦点时，瞥向了他——

　　“舟儿……”
　　那高个的人，是一个瘦削俊美的男子……他的声音，听着却有几分艰涩——
　　“这样的结局，你满意了么……？”
　　他说着，自顾自地捡起先前唐璜拔出的剑——
　　微微探身，伸展执剑的手，苍白到几乎透明……那人苦笑，道：
　　“还是，我，是不是也该，刺他一下……？抑或……”
　　惨笑声，一点一点，从女子的喉间挤了出来……渐渐，越来越响，越来越尖利刺骨——
　　“……不！不……裘苒，裘苒你应该刺我——刺我——！！”
　　女子的眼中，逐渐是涣散的色彩……
　　最后，只剩一息，从嗓子最深处里压出的，低啸——

　　《御国通史·裘王本纪》载：
　　“……弄帝十一年，裘王李氏讳弄苒，携其妻铙氏远行，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