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狗血生涯》Airash

3、大祸

　　梁秋空衣衫不整，孟桥睡眼惺忪。
　　现在都完全清醒了。

　　阳光很好，从大块大块透亮的玻璃窗照射进来，如果不看餐台上没收的碟子和酒杯，漂亮的沙发布景和其间凛然的两个女人让这里像是某间精致而虚假的摄影棚。
　　梁秋空大脑一片眩晕，伸手扶了一下椅子，顺带抽出来坐下了。
　　他故作镇定地往后靠住椅背，眯着眼打量这两个女人。一个年轻漂亮，楚楚可怜，一个英气勃发，义愤填膺。
　　他有点想再来一杯酒，顺口问那女人：“你刚刚说是飞过来的，之前在哪里读书？”

　　孟桥趁她们注意力不在这里，悄悄挣开了手腕。

　　年轻女人哭得梨花带雨，却不妨碍她跟个NPC一样兢兢业业，“有了新欢就是不一样，梁先生现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只不过是漂洋过海去F大完成我的艺术梦想，说好毕业我们就完婚，现在，一切都毁了！”
　　她的目光射向悄悄移动的孟桥。
　　孟桥正试图往梁秋空那边挪，跟她对上眼了，尴尬一笑，还没说话，屋里突然响起噼里啪啦的手机铃声。
　　四个人同时开始往身上摸。
　　孟桥惯性想掏兜，结果手在浴袍上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铃声不是他的。
　　那个年轻女人优雅地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很快就开始大惊失色，“什么，车祸？需要四十万？医生我求求你，千万要救救我爸爸，我不能没有他！钱……钱我很快会准备好，求求你先救救他！”

　　梁秋空大脑有点宕机了。
　　孟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身边，表情平稳，但两眼发光，掩着嘴低声跟他说：“经典剧情，抓奸在床后发现老父身患重病，急需用钱，不能跟无情老公离婚。”
　　梁秋空看他一眼，“你还真没少看啊？”
　　孟桥含蓄地冲他微微一笑。

　　年轻女人挂了电话，蹲下来呜咽着流泪，梁秋空走过去拍拍她肩膀，她赫然抬起头，双眼通红，表情屈辱而隐忍。
　　梁秋空尊重艺术，对她的演技感到一丝敬佩，话倒是说得非常嚣张，“我会给你五十万，去照顾你的父亲，然后从这里消失。”
　　年轻女人瞪大双眼，明显想发怒，想到卧病的老父却又忍下来了，脸涨得通红，喉咙里的声音大了又小，跟嚎了一声似的。
　　孟桥适时上前，扶住她的肩膀，“梁先生也是一片心意，令尊出了事，现在正需要钱和人的时候，你先回去照顾人，到时候再商谈事情不迟。”
　　梁秋空熟悉那种语气，他惯常想忽悠人或者有所求的时候就会这样，娓娓道来，语气轻柔得像一片羽毛。
　　年轻女人果然被忽悠住了，犹豫着抬动脚步。
　　孟桥给她捡起掉在地上的包，又温声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留个联系方式，我们以后好联系。”
　　“我叫周曼。”她脸还通红，炸毛的态度却没了。
　　“好了，快去吧，你父亲还等着你呢，物业也来了，叫他们送你出去。”孟桥拍拍她的肩膀，语气跟哄小孩似的。

　　周曼果然挽着女友准备离开，站在玄关的时候又忽然转身过来对着梁秋空。
　　“怪不得，”她露出一个入戏很深的讽刺的笑容，“这么体贴温柔又善良的人，是我输了！梁先生，你们很般配。”
　　梁秋空正举着水杯看戏，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她的眼神幽幽地在两人之间转动，“只是我不知道，你会变心得这么轻易。保加利亚的玫瑰精油，以前是我的最爱。你现在却这么轻易地给他用了。”
　　她苍凉地仰天一笑，“也罢！”随后挽着女友扬长而去。

　　梁秋空对上被玫瑰香腌入味的孟桥，他满脸不可置信的“这也”，隔着餐台朝他举起手中的杯子——表示哀悼。

　　两个人洗漱收拾完已经是中午，终于有心情好好坐下来吃顿饭，梁秋空把发型抓好，拎着西装外套从房间出来。
　　孟桥在餐台上坐着处理手机信息，台面上是阿姨送来的午餐，右边的花瓶换了带着新鲜花苞的花。灿烂阳光洒满台面，被玻璃和瓷砖折射得近乎炫目。
　　梁秋空没出声，倚在门口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这就是我想要的，他想。

　　孟桥抬起头，松了松脖子，看到倚着门的梁秋空，“怎么不过来，我都饿了。”
　　梁秋空笑着走过去。
　　入座后两人开始吃饭，孟桥咬着筷子尖，声音有点含糊，“我给你发了一份文档，整合了我在游戏里看到的所有信息，包括主角身份和剧情走向之类的，我觉得看一下会比较保险。”
　　梁秋空嗯一声，拿出手机，发现上司也发了邮件，他啧了一声，“老任又给我来消息了，新年来新活儿。”
　　对面的孟桥含着一块排骨哼了一声，听不出是兴奋还是悲愤。
　　他点开快速浏览一遍，大活儿，有肉，要出差，简单判断完关闭退出，点开了孟桥的文档。
　　嗯？他皱起眉。
　　孟桥猜到他点开了文档，笑起来，“没看过这种吧，超级狗血。”
　　他皱起眉，“等等。”
　　退出去，重新点开之前的邮件，拉到负责人介绍那一栏，他盯着看了几秒，声音沉下来，“孟桥，我抄送给你一份邮件。”
　　孟桥意识到了什么，放下筷子，餐桌沉默下来，两个人盯着手机都没说话。
　　梁秋空干脆把平板和笔记本电脑都拿过来，两个人一边吃一边开始查。

　　六月中旬的时候，梁秋空就职的集团和另一家大集团要联合举办业内展会，是近年最大型的商业集会之一，几乎决定着未来几年几个重要行业的商贸走向。
　　上司老任给梁秋空发的新项目资料就是关于这次展会的内容。展会场地需要的一批特殊钢材要从国内制造业的大品牌进货，这个大品牌叫做“立霆”，去年新上任的一把手是老总的儿子，厉震霆。
　　在孟桥的资料里，他是本市呼风唤雨的冷面阎王，大权在握的集团总裁，二十八岁的时候和比自己小八岁的女人结婚，两年后逼自己的妻子流产、受辱、患病、离婚、出国一条龙，如愿和白月光订婚以后又幡然醒悟，轰轰烈烈滑跪、追妻、强制爱。

　　孟桥注意到时间，低声说，“这位厉总今年满三十岁。”
　　在厉震霆三十岁生日的这天，白月光回国，妻子流产，老丈人车祸被送到ICU。
　　而立霆作为国内制造业的大品牌，厉震霆本人作为领头人被邀请出席展会几乎是必不可少的。

　　梁秋空沉默了一下，“他的生日在几月份。”
　　孟桥已经快晕过去了，“就在预计展会时间的前一天，六月十四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