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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风起(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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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入夜的缘故,街市也热闹起来,谢宝珠没注意身后有人,反应过来后连忙后撤几步,与这男子拉开距离。
“抱歉,公子无事吧?”她第一反应就是扶了扶面上的面具,确认面具好好的戴在脸上后长舒一口气,装出一副关切的样子问道。
少年连忙摆手,“无妨无妨,是我没及时避让开,姑娘没伤到吧?”
谢宝珠下意识摸了摸额上,摇了摇头,“并无,既然公子无事,我就先行一步了。”
说罢她微微福身,转头就要离去,却听见身后一声响亮的“姑娘等等!”
她脚下微顿,面具下的眉紧皱着,脸色十分难看。
回身的同时,她在心里已骂了一通。灯会人本就多,她正急着去寻摸何处有来看灯会的高门郎君,这人不依不饶在闹市上拉拉扯扯,若是被人瞧见坏事怎么办?
心里这样想,但当着偌多人的面也不好失了礼节,她缓缓回身,柔声问:“公子可是还有旁的事?”
“若是没有,我家人还在那边等我。”
话语中拒绝的意味十足的明显,若是他还听不出,她也决计不会理睬了,谢宝珠心中打定主意。
她声音落地过了约莫三分之一柱香,还没等来回复的谢宝珠已觉得不耐,就要离去之时,那人开口了。
“姑娘应当是偷溜出来逛灯会的吧?”少年结结巴巴说完一段话,声音越来越小,“若是无人陪姑娘同游...姑娘看我如何?”
谢宝珠这才抬眼正式瞧他,衣衫是上好的绸子料,裁剪却简单的很,不够华贵。
目光落到腰间,又令她皱起眉头,连玉佩都未曾佩,扣分。视线向上,依次打量着这男子的穿着,倒是......
不似世家子弟,倒像把银钱都用在置办一身好衣裳的寒门子弟。谢宝珠心里下了论断。
“还是不...”她抬首刚要拒了这邀约,视线这才终于落到少年脸上,不禁端详一番。
这人看着与自己年纪相仿,约莫还小些,谢宝珠细细品了一番,束发高冠,眉眼间已有几分英气,眼睫弯弯似初春新柳,倒是有几分年少风流的意味。
颇...有几分姿色,谢宝珠如此想,话锋一转,盈盈一笑,“公子相邀哪有推辞的道理。”
“我姓陆”被盯着看了许久,他赶忙垂首,掩饰着脸上飞起的红晕,“姑娘可唤我宥礼。”
他伸出一只手,示意谢宝珠往前方走。
谢宝珠略略颌首,“陆公子。”
宥礼?谢宝珠在脑海中细细翻找着,京中姓氏是陆的人家本就少,最为人熟知的便是侯府,陆侯爷。年岁自是对不上,她记着侯府还有一子,年岁与这人倒是相当,不过名字又对不上。
两人顺着街市缓步而行,灯光轻柔地落在肩头,氛围融融。
开始谢宝珠还热切的与他聊上几句,待交谈过后,她约莫也明了这陆公子出自普通人家,并非自己今日的目标。
既已到百尺竿头,她便只想得嫁高门这一条出路。
她越走越快,渐渐走去了前方,也少了与陆宥礼的交谈。
谢宝珠走在前,眼神聚在往前不远处一人身上,那好像是...李家六郎?她正犹豫着是否上前打声招呼,没察觉身后的少年加快了脚步。
“陆公子?”他挡在她身前,视线被遮了个十成十,她尽力放缓了语气,带着疑惑发问。
陆宥礼一股脑走到了斜前方的灯谜摊前,指着一狐狸花灯,回头笑问:“我看姑娘看了许久,可是喜欢这盏花灯?”
他眼神期许地看着谢宝珠,就等她点头,立马将花灯取下赠与她。
谢宝珠愣了下,原来这人不是发现她在走神看别的郎君而是以为自己在看这盏花灯。
她顺势点了点头,尚未看清那花灯究竟是什么样子,手中就多了一盏花灯。
花灯是再普通不过的样式,不过上面绘了个狐狸,自己今日带的面具也是狐狸,难怪他会认为自己喜欢这花灯。
灯上的狐狸长着张又圆又硕大的脸,眼睛狭长古怪,丑的要命。谢宝珠只粗略瞧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生怕多看一眼就忍不住要把它扔出去。
“姑娘喜欢就好。”陆宥礼全然没看出她的嫌弃,眼神亮亮的,直直看着带了面具的谢宝珠,“对了,我还未曾知晓姑娘姓名。”
这......
若不是世家子弟,家世显赫,万万配不得她,陆宥礼性子倒好,可并非她所愿。
谢宝珠几乎半点儿犹豫都没有,委婉的拒绝脱口而出:“陆公子,我家人想必等我等的急了。”语气柔柔婉转,目带真诚。
言下之意就是她要走了。
希望这陆公子能听得懂她的言外之意,莫要纠缠。
“姑娘可是不愿说?”陆宥礼语气失落。
谢宝珠透过面具上的缝隙看过去,少年此时眉头蹙起,眼尾向下耷拉着,灯落在他眸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幼时见过的小白狗,眼睛就是这样的。
“诶...”她叹了口气。小白狗固然可爱,但终究赚不到银钱,买不起高屋大宅。
她轻轻抬手,将花灯提起,一把塞入陆宥礼手中,一并塞过去的,还有一锭银子。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这花灯并非什么稀罕物,公子还是留着哄旁的女郎吧。”说完,只剩背影融在人群中。
*
灯会正是热闹的时候,揽月楼人也多了起来。
“怎么像下饺子一样...”谢宝珠嘟囔着。
她想着提前来包些糕饼,晚些带回去,左右兆玉此刻应该还在脂粉铺子附近像个无头苍蝇般寻自己呢。
想着谢庭兰也不知在哪儿忙着,她心思一转,往顶楼走去。
顶楼都是递了帖的客,散客上不去,正好躲个清净。
她三步并作两步,迅速攀了上去,就差一节时,隐隐听到交谈声。
“这有何妨!?他的宴我来得,若是...我也去得!”
“李兄,莫要失言。”
谢宝珠压轻脚步,竖起耳朵听着,觉着有些不对。
先前说话的那人似乎是醉了,但后面说话那个......她怎么听着像是谢庭兰?
好奇之心窜了上来,她慢慢,慢慢从墙角处探出身子,抬眸看去——
——视线猛地对上。
谢庭兰眸色沉静水,神色宁和淡漠,双唇无声地吐出几个字。
“你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