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盘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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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骨倒是完全没看出来解澈还是个又防备心的人，一个能大剌剌地随意翻进别人家院子里的人，居然还会怀疑起别人。但清河一直以来的表现都太过热情，谨慎些也好。
只是想起他说的画像，王骨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可惜，他当时一心打倒歹徒，还没等人完全靠近就动手了，眼睛只瞄着那个大汉，根本没想着看那幅画上到底是什么人。他转头反问解澈，“你当时就在我身边，你看到了吗？”
解澈沉默了片刻，抬眼和王骨对视片刻，不需说话王骨竟也就知道他肯定是没看到了。解澈手轻轻地松开了他的袖子，“我们下去问问有谁看到画像了。”
“随便找人问？不怕打草惊蛇了？”王骨特意逗他，解澈不说话，根块闷木头一样就要往下走，王骨赶紧跟上，抿唇忍住了笑意。
解澈这人太过跳脱开那些繁重的礼节，人前的行为举止洒脱不拘到让王骨都有些惊叹，但是短短相处的片刻，他却也发现这种洒脱禁不起推敲，两三句话就露出解澈内里的简单。
有种说不上来的精明的呆愣，矛盾得可爱。
两人拉拉扯扯、磨磨蹭蹭好一会才出门，门口的两个伙计却没有丝毫不耐烦，毕恭毕敬地为他们带路，三楼的另两件雅间并没有人在，解澈和王骨自然也没有进去的意思，两人眼神一对，默契地准备直下一楼。
不过刚走了没几步台阶，他们就被人拦住了。
是之前那个穿着暗橙色衣服的人。
这次是避不过了，王骨努力回想了一下，终于记起眼前这个颇为“贵气”的人叫罗鸿达，等对方一直叫着“王兄王兄”的凑过来的时候，也是勉强扯出笑脸应了一句“罗兄。”
这句话约莫给了罗鸿达些鼓励，他脚步不停，直接走到了王骨和解澈的身边，不过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解澈，还是偏了偏步子，站到了王骨的身侧，和解澈隔开些距离。
他一开口，话里都带着些讨好：“王兄，你之前与歹人搏斗的时候真是身手不凡，气宇轩昂，尽显英雄气概啊。”
这夸人的话王骨不常听，如此夸大其词的更是鲜有耳闻，听着只觉得别扭，只能牵强地笑笑。看着罗鸿达一脸期待，出于不忍，又敷衍着点点头，回了句过奖过奖。
罗鸿达的哥哥是几年前的探花郎，考中那年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真正的惊才绝艳。只是当官之后他反而对于晋升不甚上心，除了偶尔谏言上书之外，和朝中人都不打交道，这么些年也一直没什么大作为。
而与他相反，罗鸿达却完全不是读书的料，大哥考中之后，他就留在了家里继承家业，顺便靠着家底，花钱为人打点关系，也算为他哥哥出力。所幸这方面罗鸿达做得不错，真金白银虽是没少花，但也确实有了些人脉。现下和他走的最近，是当朝二皇子。
罗鸿达把那些夸人的话都说完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王骨就干脆顺势打听打听楼上到底都有些什么人在，罗鸿达也没多想，笑呵呵地就把其他人给卖了：“我们一群人是跟着二爷来的，还特意让人清了两个视野最好的雅间出来。靖王家的老大就在我们隔壁，还是比我们先来的。”
王骨点点头，“他们倒是有默契，这么大个京城还能逛到一块去。”这还没完，罗鸿达赶紧接着说下去，只是声音压低了一些：“还有呢！我刚刚出门的时候找你的时候，像是看到长公主驸马了。”
长公主驸马是与罗鸿达哥哥罗兴同年的状元，名叫黄斌浩，为人处世谦和有礼，是个人人皆赞的君子，年纪虽是稍长一些，但相貌端正，而且最是洁身自好之人，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被玩乐地方撞上了。
罗鸿达丝毫不觉自己撞破了别人的秘密，说话的时候语气还甚是兴奋。王骨仔细打量了他憨厚的圆脸，出于好意还是提醒了一下，“今日这场中人多耳杂，万事慎言，我看罗兄还是回雅间休息休息，别在外面瞎晃了。”
不过罗鸿达显然没懂他的意思，反而踮着脚抬手去勾王骨的肩膀，“王兄今日所为可是能流传街坊的佳话，怕什么人多，我还盼着给你帮帮忙，让自己也长长脸呢。”
不过罗鸿达的手抬到一半就被人拦住了，一直默默听着他们说话的解澈突然出手，把罗鸿达的胳膊打了回去，面色不善地斜瞟了他一眼，随后也不解释什么，直接转身下楼了。那一推力气估计还不小，罗鸿达的手臂还僵硬地平举着，人像是直接傻了，王骨及时反应过来，向他解释几句，推脱自己肩膀有伤，解澈下手狠了，让他别介意，自己匆匆转身去追解澈了。
就两句话的时间，解澈已经到楼下了，可能因为他之前的表现太过超出常理，周围的人哪怕知道他曾经出手击退了那些匪徒，但此刻还是害怕地远远地凑成一团，不少人掩着嘴相互耳语，以解澈为中心，出现了一个空圈。而解澈脊背挺直地坐在他们原来的位置上，此刻他背对着王骨，不知是何神情。
莫名内心有些触动，王骨迈步走到桌前，给解澈倒了一杯茶，刻意把语气放轻松，“不是要去抓布局者吗，怎么坐着不动了。”
解澈拿过那杯茶，像是借着喝茶躲避开口似的，一下就把一杯喝完了。但是王骨一直盯着解澈，等他说话，他实在没法，只能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就去了。”
不过最后解澈还是没有成功走出第一步。
他刚要站起来，就有一位戴着半脸面纱的女子破开了周围的空圈，领着自己的一个仆从走了过来。
那个女子甚至并未看王骨一眼，只对着解澈欠身行礼，语调十分温和：“多谢这位公子出手搭救，若不是您，我恐怕就要殒命刀下了。”
王骨还在纳闷解澈是什么时候救得人，一看解澈却发现他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但是那位姑娘一直维持着行礼的姿势，解澈跟她说话她也还是不起身不动作，这倒是让解澈有些不知所措了，愣怔片刻后，竟是下意识地转头去向王骨求助。
接收到他的眼神，王骨笑了笑，站起来挡在解澈面前，扶着那位姑娘的手臂才终于让她站直了身子，那姑娘抬头的时候眼神飘忽了一瞬，极快地看了一眼解澈，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往解澈的位置靠近了些。
“公子，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女子的眉头微微蹙着，手指紧紧拽着宽大的衣袖，她身旁的侍女此刻有些异常地上前伸手微微拦住了女子前倾的身体，虽然一语不发，姿态却是着实奇怪。
怎么会有仆从来拦着自己的主人的，他后倾一些，更加严实地把解澈护住。
两人的动作其实都不大，气氛也不至于剑拔弩张，但那位半遮着脸的女子却像是体会到了警示，不再执着于和解澈说话，她朝后退开些，再次朝着两人行礼。
她身边的侍女也退开了一些，恭敬地向王骨和解澈行礼，王骨再次上前搀扶她，这回那个姑娘倒是没再僵持着不肯起，反而扶住了王骨的手，飞快地往他手里塞了东西。
王骨没有说话，默默接下东西，用余光不动声色地注意着那一对主仆。
两人退开后也没走远，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坐下了。那仆人也奇怪，刚刚自家主人行礼的时候就木头一样在旁边站着，这会回了位置还是站着，丝毫没有服侍的动作，分外扎眼。
看了好一会，王骨默默收好手里的东西，凑近了解澈，同他说悄悄话。
“你看她像布戏的人吗？”
解澈摇摇头，“应该不是。”
王骨借着桌子的遮掩，看了看那个女子塞到自己手里的东西，居然是一支管状的口脂，他疑惑地抬头看看不远处的女子，却发现那人也在偷偷瞄着他们，眼神却依旧直直地落在解澈身上，他没由来的有些不爽，轻轻踢踢解澈的凳子，“咱们快行动吧，晚回去了我爹又要说我了。”
解澈还在愣神，居然就听话地起身，绕过王骨不知分寸，几乎横在他腿间的脚，往最接近门口的位置去了。那些人是出事时最先被匪徒排查的，多少有机会看到那些歹徒手里的画像。
最靠近门口的一桌旁边还有那个无辜惨死的女人的尸体，没有人敢靠近，王骨找伙计要了一块白布，阖上了那人突出的眼睛。解澈站在王骨身后，并没有靠近，只是默默地看着王骨。
离门口稍远一点的地方倒有几桌前三三两两站着一些人，王骨照着刚刚的记忆挑了其中最早被查验的一桌人，他走过去的时候，那几人的说话声立刻停了下来，他们的眼神只在王骨身上停留了片刻，又是极其快速地聚集到了他的身后的解澈身上。
王骨回头看了一眼还无所察觉的解澈，不着痕迹地挡住了一些各异的眼光，他笑着向几个人行礼，简洁地说明了来意，几个人相互交换了眼神，最终是坐在正中间的一个白衫男子开口了。
他说起话来倒也不像表现的那么犹豫，一句话连停顿的时间都很少，“既然您来问，我们自是知无不言。”他招招手让王骨凑近，才压低声音说，“其实，刚刚那副画像上的人正是你身后那位。”
居然是解澈？
王骨惊讶了一下，即便是他，也才刚知道解澈不是个普通人，今日这楼里有多少天潢贵胄在，那些人居然是为了名不见经传的解澈而来。
解澈一直没有说话，这会他的头微微垂下一些。换了一身黑衣之后，他的剑眉反而被衬托的更加明显了，皱起的眉头让那道弧度略显锋利。
一击即中，但王骨还是准备再找几个人问问，临走前又想起来在楼上清河他们说过的话，告诫几人先别离开。
那个白衫人笑笑，“清河公子已经找人来说过了，他已找人报官，让我们配合查案不要离开。何况楼上的几位还没走，我们自然不会走的。”
“你们是为了楼上的人来的？”王骨被他一句话又拽回了脚，“他们可没漏过面啊。”
那一桌人小声哄笑一通，“王公子，有的消息再如何掩饰，别人耳中听来都跟惊雷一样。今天这戏楼里这么多人没几个正经听戏的，我们几个也是紧赶慢赶，才堪堪挤上了末尾的几个位子。”
这里的消息收集得差不多了，王骨也不再多留。
问到第二个人的时候，解澈没有再跟着王骨一起，反而回了他们的桌子前。等王骨问完几个人回来，解澈已经默不作声地在位置上低头沉思许久了。
王骨坐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问他，“你从前有什么仇敌吗？我原本以为那些人的目标是楼上的那几个人，怎么会是你？”
“我并没有与人结仇，在此之前也从未展现给自己的异能，硬是要说知道我身份的，只有你们王家人。”
王骨愣了一下，把这句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忍不住皱眉，“你是怀疑我，还是怀疑我的双亲？他们一贯光明磊落，怎么可能认识那些歹徒。”
“至于我……”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盘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