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哥纠缠夜》谷雨天儿

2、第 2 章

　　活人？活着的人！梁想慢慢的抬起头，瞬间冷气变成大山，压在梁想的脊背上。

　　是那个只剩下半张脸的人，但他现在是完整的一个人，还是活人。

　　梁想镇静的回答“你好，先生，有什么事吗？”

　　虽然她想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但抠破呼呼冒血丝还搅在一起的手指，苍白的脸，紧绷的嘴唇，绷紧的脸部肌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防御要进攻的小动物一样。

　　这个人松开手，慢慢的站直，在梁想看不到的地方慢慢的捻了捻手掌心，感受手掌心摸到的触觉。

　　梁想这才看见原来这个人很高，幸亏刚刚没撅屁股走，不然跑也跑不过这双大长腿。

　　他低了低眼，拿出了张纸巾，“你手出血了，先擦擦。”说着，把那张纸递给梁想。

　　梁想警惕的看向面前的纸，觉得陌生人的东西不能接是常识，更何况还在看过他只有半张脸恐怖情况下，这张纸更是不能接。

　　“不用了，”梁想只想赶紧逃离，说了句谢谢赶紧往旁边跑，正好地铁赶来，她匆匆上去，在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梁想透过玻璃看到他站在刚刚那个木头椅子旁边，一双眼睛不眨一下的看向梁想方向，在进隧道的时候，梁想看到他模糊的脸似乎又只剩下了半张脸，稍微歪了歪血淋淋的头朝着梁想微笑。

　　又来了！梁想觉得或许可以找她远在山上的二舅姥姥请个平安符，最好再往她头顶上吐口口水，小时候她被治‘吓着’吐了好几口，奇迹的好了，不知道长大了还管不管用。

　　这样想着，脑袋逐渐的往下点，她最近太累了，再加上感冒，刚刚被吓到精神高度紧张好几次，慢慢的跑到了周公的怀里。　　梁想看到小时候的自己站在柳树林里面，呆呆傻傻的，手里攥着一个补丁的兔子玩偶的大耳朵。

　　突然，前面一道黑影忽闪而过，小梁想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向前面黑黑的柳林深处，“哥哥？哥哥是你吗？”

　　边说边拖着那个补丁兔子玩偶往前走，很快外皮就磨损的严重，里面的红色棉花慢慢地露出来，掉了一路，梁想要是回头一看，就发现后面的路上是一条蜿蜒的血迹，旁边黑色的阴影里面漏出一双双贪婪的眼睛盯着小女孩，但又恐惧着什么，不敢上去。

　　很快，梁想开始往前跑起来，到了两颗红的像着火一样的树前面，树中间伫立着一尊彩色的神圣神像，但只剩下了半边身体跟半个残臂。

　　梁想歪了歪头，往旁边走了走，发现这里是尽头了，可是她哥哥还没找到，妈妈说把哥哥找到就会给他们买糖吃，哥哥还会把他的糖让给她，这样就有两份糖吃了，梁想回头，想回去再找一遍。

　　“不要过来，不要靠近。”

　　“咦？谁在说话啊，”梁想张望了一下四周，除了神像就剩下柳树了。

　　“不要过来，不要靠近····”

　　声音忽大忽小，一下下把耳膜震穿一样。

　　梁想一下子惊醒，坐正了身体，深呼吸了一会儿，再回想这个梦，除了柳树其他的全记忆全无。

　　她已经很久没做这个梦了，看了看时间，居然过了二十分钟！

　　正好下一站就要下车，梁想揉揉太阳穴，深感觉得自己该休假了，放松一下心情。

　　靠在地铁门前的铁杆旁，等了三分钟，梁想回神看向前面的路线电子屏幕，突然发现电子屏幕是灰暗的，任凭梁想怎么凑近了都看不清上面写了啥。

　　转头看向四周，空无一人！

　　手心开始冒冷汗，一下下的扣着刚刚扣破的地方，左面地铁箱节从远及近的开始熄灯，她看到一群藏在黑暗里的东西，是一双双的眼睛，带着贪婪能流淌的欲望，梁想往右面看，一摸一样的渐次变黑，她听见了某种利爪划过铁皮的声音，令人鸡皮疙瘩耸立。

　　梁想往后退，手指无意识的搅在一起，身体像是粘在地铁上一样屹然不动，张开嘴，嗓子像是泼了一瓶520一样。

　　‘怎么办，怎么办’，梁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应对方案像沉到水底一样连泡都不冒一点。

　　三根细长带着青筋褶皱利爪距离越来越近，血腥味扑面而来，熏得眼睛慢慢浸润了一层水雾。梁想缩起脖子闭上眼睛，等待这场梦中梦惊醒。

　　周围像是慢动作一样，利爪，眼睛停在周围。

　　预想中梦醒没有出现，梁想慢慢睁开眼睛，看见那根中间的利爪距离她眼睛就剩下十厘米左右，腿软的一下子跪坐在地上。

　　往旁边看，黑色里有什么东西慢慢往她这里靠近，梁想心跳的更快了，感觉到比这些黑暗的东西还要危险的东西。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伸出来挥一挥，周围的黑暗像是烟雾一样慢慢销声匿迹，随着黑雾散开，周围隐隐散发着一层层红色的丝雾，丝雾后面映出来一道高高的人影。

　　居然是那个在地铁站的男人！

　　随着丝雾散开，他红色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梁想，高高的鼻梁配上薄唇，俯视的视角看过来，不正常的白到发青的皮肤，旁边的灯光似乎是能透过他的身体。

　　面无表情的脸，红到粘稠的眼睛，头顶的灯一闪，昏暗中若隐若现间血淋淋的半张脸露着带血的牙齿，带有笑意的嘴角，正常的灯光下又恢复正常，配上红色丝雾，简直让梁想想起电影里女主角半夜在山上迷路，看到的荒庙里配上电闪雷鸣死不瞑目的尸体。

　　梁想腿软的跪坐在地上，地下的凉意渗透到心里。这个鬼果然缠上了她。

　　心里的那根弦嘣的一声断了，她洼的一下子哭出来，不到五秒，眼泪像雨滴一样滴滴答答的散落在地上。

　　她是普通人，不是什么大罗神仙，害怕让她立马屈服在地，她趴跪在那双带血的黑色皮鞋旁。

　　“鬼爷，我无父无母，按时交税，无不良嗜好，您要是在下面缺点什么，我可以帮您烧点·····”

　　“······抬头。”声音略带无奈

　　梁想慢慢的抬头往上看，这个人半蹲着，他的脸离她只有一拳距离，他眼睛变成了正常的棕色眼睛，梁想在他眼睛里看到了小小的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苍白的脸，满脸的泪痕，跟这个鬼比起来，她看起来马上要升西天了。梁想吓了一跳，慢慢往后面蠕动。

　　看到梁想远离他，他自觉的站起身，保持距离。

　　“梁小姐，”大概觉得自己语调太僵硬，他清清嗓子

　　“我没有存心想吓你，我本体现在看起来确实‘比较’吓人，我只是想求你帮我点小忙，”他顿了一下，想了想，改口道“大忙，但你有点闪躲，抱歉，我只能以这样梦中的方式来交流。”

　　梁想看了他一样，想了想确实他至少没想电影里面那样猛地贴脸，就站在一个固定的地方。

　　可以勉强地确定他是一个可以正常交流，是个讲道理的明理鬼。

　　男人看梁想似乎是镇定下来了，对着梁想微微笑了一下，像是第一次看见血淋淋的他一样，嘴角僵硬的不行， 还自以为觉得自己是完美笑容，看梁想没露出恐怖还很呆懵的脸，觉得自己有进步，以真诚之心把嘴角裂的更大，没意识到自己脸都快分割成两半。

　　梁想看到这样，瞬间把明理鬼的想法抛到脑后，脸一皱，马上要哭出来一样。

　　明理鬼瞬间收起微笑，展现一副躺板板死万年僵硬的无表情的脸，他感觉自信心被打击到了，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展示自信版笑容。

　　“抱歉，太久没有人看到我，有点激动，控制不住表情，你看到的那些黑色的东西不是我本意，是你梦里的潜意识在作祟。”他慢慢蹲下，与梁想平视，眼里带着认真，“既然你能看到我，我想让你帮帮我，事成之后我会帮你实现一个愿望，考虑一下？”他把手伸向梁想，距离不远不近。

　　梁想看着前面的手，手指纤细，掌纹都清晰可见，血管在白透的皮肤下透着淡青色，漂亮的不像话，要是再加点红润是个当国际手膜的料子。

　　梁想的手指碰到他的瞬间，寒气顺着指尖侵染了半个臂膀，眼神变得清明，梁想缩起手，还合作，这不在引诱她嘛！刚想发火，眼神碰到那双沉静的双眼，想起这是位鬼爷，梦里是惹不起的。

　　“那你先说一下合作内容是什么，我才能帮你。”梁想决定先稳住这位爷，脑子飞快想出对策。

　　“你第一次见我是在那条马路上，我死的时候是被人撞飞的，你也见过我的··”他停顿了一下，“尸体，其实我在之前一直漂浮在附近的山里面，等上几百年自己就彻底消散，”他低垂下眼，浓密的睫毛掩盖住他的眼睛，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样子，轻笑一下，“可能有点死不瞑目，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笑了一下，这一笑有点青春男大即视感，又带着释然的笑意， “不过，我人都死了，除了想见一下家人，就是想解放自己，不想在这片枯山里面飘荡不知道几百年了。”

　　“那你是想让我代替你去看一下你的家人？”梁想疑惑道，这样的话也不用搞这么恐怖。

　　边想边往门边移动，试图前往那个小缝隙移动，快了，就要摸到了！

　　“不是，”他看了一眼她的手指，正在慢悠悠的以为他看不到的角度往前移动，不动声色地继续道：“我的肉身早已消散，灵魂却要忍受着搓磨，再这样下去我会变得没有神志的野魂，既然你能看到我，也就是只有你能帮我，帮我脱离这种状态。”

　　梁想终于摸到了那个细小缝隙，里面果然有一把小刀，是她小时候消失在地铁的削笔刀。

　　快速的拿出来，在手上划上一条细小划痕，生理上没有痛感，心理上暗示自己很痛。这个梦快要消弭了。

　　周围开始快速的坍塌，梁想快速的用双手撑起自己，转身往地铁门口跑去，匆匆回头看一眼，那个鬼魂还在哪里定定的站着，目光紧紧的抓着梁想。

　　来不及多想，身体在穿过地铁门时，梁想感觉自己进入了一团黑色的大果冻，软的自己骨头都要酥掉了。

　　果不其然，坐过了站，但又只是错过了一站梁想决定自己走回家。

　　“妈妈，有没有剩饭啊？我好饿。”梁想进门脱掉鞋子就开始瘫在沙发上。

　　“哎？你今天不是大老板请客嘛！没吃饱？”梁妈妈汲起拖鞋就往厨房走，“给你下包面？”

　　“感觉头难受，半路打道回府的。”梁想边说边拿起茶几上的大苹果咔咔啃，“我要吃红烧味的，”

　　“再给你加个蛋吧，吃完喝点感冒药去被窝里面出出汗就好了，早就说你得注意····”梁妈妈开始边做饭边开始梁妈妈牌说教。

　　“好的，母上大人。”

　　煮的微微透明的面条，隔着蛋白都能感觉出来要流淌出来的蛋黄，配上饭桌上面的暖黄色的灯光，梁想闻着香味抚慰着今天一天惊吓的心肺。

　　吃了两口，抬头问梁妈妈“妈妈，我最近又做那个梦了，”没看见梁妈妈露出很伤心的表情，“我要不要再戴一下那个小玩意儿？”

　　她记得她第一次做完这个梦到从二舅姥姥那里拿到那个小玩意儿妈妈眼里溢满的悲伤。因此很少主动说这种事，后来长大了就好多了。

　　“哎～”梁妈妈叹了口气，看向梁想的眼神怜爱又沉重，伸手摸了一下梁想的头，“别担心，我打电话问下你二舅姥姥。”

　　说着戴着老花眼镜边看手机边往阳台走去，低声嘟囔着什么，走到阳台把门关的紧紧的，梁想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

　　梁想吃完刷了碗在橱窗柜里面寻找感冒冲剂，刚想出来，门砰地一声开了，夹在门缝里的梁想脸瞬间嘴歪眼斜。

　　“宝贝闺女，亲亲老婆，我回来啦！”梁爸爸穿着一身肥大西装，听着中年男人特有的啤酒肚，憨厚的脸上驾着个小眼睛，手里还提着一把烤串，瞬间香味弥漫客厅。

　　“哎，不是说想想回来了吗？”梁爸爸奇怪的问道，遂即加大音量喊“想想，爸爸回来了，看爸爸给你带什么好吃的”

　　“老爹，你要不要看看门缝里有啥。”梁想弱弱的声音在门后面响起。

　　梁爸爸琛着头往门后面看了一眼，憨厚的笑道“闺女，躲这里吓爸爸是吧。”边说边把梁想拽出来。

　　梁想揉揉脸，“没，我在找感冒药呢。”

　　梁爸爸把吃的放在餐桌上，顺手拿着杯子帮梁想接了一杯温水，“最近气温确实有点下降，那喝完药就去休息吧。”

　　“嗯，”梁想刚想说想炫根烤串，梁妈妈直接皱着眉走到梁想父女面前，把手机给了梁想，”你二舅姥姥说要问一下你的情况。”

　　梁想接过电话，慢慢的走到阳台。

　　“想想啊，这梦是今天才有的吧。”二舅姥姥慢吞吞的问

　　“嗯，今天下午有的，嗯——”梁想不知道怎么说碰到鬼魂的事，毕竟做梦跟现实是两回事，“其实，我今天··”

　　“想想，那你今天有没有碰到奇怪的人？”二舅姥姥迟疑了一会，“比如···虚影···什么的。”

　　声音断断续续，开始有点听不清，梁想怕是那个鬼跟过来了，短暂的嗯了一声，转头看看四周，看了父母一眼的方向紧接着道：“二舅姥，是不是—”梁想停顿了一下“是不是我哥哥，他来找我了？”

　　“没有，你亲哥怎么会来找你呢！想丫头，就是最近有点不太平，”二舅姥姥赶忙打断梁想的话。

　　话锋一转：“我给你找仙老爷求了个物什，托了山底下雾村里的二牛帮你捎过去，你到时候别忘记找二牛要。”

　　“好哦，二舅姥，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梁想开始想念远在凌云山里的二舅姥姥一家。

　　“二舅姥姥好的很，不要担心，想想要注意身体哦，····”

　　聊了一会，最终以梁妈妈进来接过了手机，进客厅一看，梁爸爸已经风卷残云的把烤串进了五脏府。

　　居然没给她留一根打牙祭！

　　梁想平安的上下班几天，倒是没在见到那个鬼魂，她淡淡的松了口气。

　　梁想在工位小小的方寸里面快把键盘敲出来火花一样，旁边的文件没有消耗下去一点，宽大的黑框眼镜压在鼻梁上，梁想觉得自己的鼻子压着坨小山，越往上推越沉，最后烦躁的去了茶水间，手捧着比脸还大的荧黄色水杯，淡淡的热气熏脸，把脸埋在杯子里面，感觉自己钻进了蜗壳儿里，短暂的放松，梁想轻轻的呼口气。

　　还没呼很久，电话铃声响起，是二牛哥。

　　“喂，妹子，你现在在公司还是在家里哩，恁二舅姥说让我托给你这个东西得亲手交你手里，”带着浓浓的乡音，是梁想最亲切的口音。

　　“二牛哥，我在公司呢，你现在在哪里呢？”梁想放下杯子，慢慢往楼梯口前去。

　　“正好，我这边公务出差在你公司附近，你晚上有空没？哥再请你吃顿饭。”

　　“有空的，哥你决定吧。”

　　“好。”

　　梁想看了一眼手机，刚好过去十分钟，这十分钟刚好缓了一下，继续拖着疲惫的身躯前往散发暗黑气息的工位。

　　做完工作，刚好下班时间，梁想刚想跟旁边的双双说我先走了，看到双双还在框框的敲那个残缺的键盘，用力之大感觉下一秒就要变暴走萝莉，决定先不打扰她了。她看了一下微信，她刚刚给刘姐发了信息，说今天晚上有点事，希望自己摆脱加班这个小尾巴，但一直没回，梁想抱着侥幸心理，毕竟这个工作就是以加班著名。

　　刚要拿着外套出门，刘姐打着电话拿着两个文件夹递了过来，手上捂着话筒低声道：“想想，这两个文件你拿回家核对一下，明天张总需要这份文件。”说完拿着公文包出了公司，看起来是赶下一场会议。

　　梁想叹了口气，默默的把文件装进了电脑包。

　　外面湿漉漉的柏油路映着路边彩色的霓虹灯，雨丝轻的不像话的钻进了毛呢纤维里面，电梯门打开的瞬间空气的水份争先恐后的黏在皮肤表面，不过梁想作为在山里长大的，觉得还挺舒服。

　　低着头看着导航，左转一下，手机上的箭头显示在右面，往右转，箭头却显示在左边，梁想无奈的放下手机，静静地等手机反应过来，眼睛淡淡的看着对面的咖啡厅华灯初上还有很多人，目光放空。

　　“掉头，前方四百米抵达目的地。”

　　梁想疑惑的看了一下手机，回头一看，是个灯光昏暗只能让人通过的细小巷子，梁想有点害怕，点点手机想换个路线，但手机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在重复“已为您提供最优路线”，梁想放下手机，踮起脚往里面看了一眼。

　　刚刚还很安静的小巷子，现在居然有老人小孩在里面，想着就四百米，走快点应该十分钟就到了，梁想捏着自己的包带开始往里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