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遗音》倾弦影

69、第六十八章 风烟

　　深夜时分，慕容风澈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四周的灯火一盏盏熄灭，他的心情也变得格外沉重。
　　他们历经那么多磨难终于走到一起，可林云身上的血咒为两人的未来罩上一层阴影，虽然平淮王答应追查当年的事，可他也深知血咒无解，能否携手一生就像这街上的灯火，越靠近尽头就黑暗，希望如此渺茫，他几乎不敢去想两人的未来。
　　“救命——”寂静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一声惊喊，他举目望去，只见一名憨厚的大叔背着一名受伤的孩子奋力奔来，身旁还跟着一大一小的孩子，在他们身后，远远地追来一群人马，火光耀眼，沉重响亮的步伐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大哥哥，快救救哥哥！”绑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哭道，慕容风澈身形一闪，拉着他们迅速躲进巷里，透过火光他看清了那些人的容貌——都是夏侯家的人，他们四处搜寻藏在他身后的那些人，挨家挨户叩门搜查，四周的灯火都亮了起来，慕容风澈屏息，吩咐他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待那些人走远后，他带着他们从后门进入庄里，吩咐下人不要声张，并将他们安排在偏僻的客房——远逸居。
　　屋内，慕容风澈将怀中的庆寿放在床上，探查对方的脉象，探出气息平稳后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他小心翼翼地查看那孩子身上的伤口，破旧的衣服下道道血红的鞭痕触目惊心，多处淤青与红肿，连忙吩咐丫鬟小倩带水和伤药过来。
　　“他因何得罪了平淮王，竟然受了这样的重伤？”他转身望向那一家人，满脸胡髭的憨厚大叔看着他的白衣怔怔，一旁的小女孩抓着他的衣袖，“大哥哥，平淮王是个大坏蛋，他抓了很多人关在山上，我们好不容易才救出哥哥……”他眉头一皱，意识到此事非同一般，那大叔忽地跪地道：“耿清多谢慕容公子二次相救。”
　　“你认识我？”慕容风澈讶道。
　　“公子当年经过风雨楼救过我们一家人，”他怕慕容风澈想不起当年之事又连忙道：“当时，在你身边还有一个女侠，她的外号叫‘小虾’。”
　　“我想起来了。”慕容风澈莞尔，当年林云和他闯荡江湖时，路经风雨楼刚好看到魔教的人正在欺负这一家子，林云出手教训了那些人。耿直的大叔千恩万谢，他的儿子约莫十一二岁，寡言少语，正是床上受伤的那个孩子，他的妹妹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绑着两个小辫子，粉嫩的小脸上笑起来有两个迷人的小酒窝，正是身旁这个小女孩。
　　“梦儿，快来谢谢慕容公子！”耿大叔正要拉那小女孩下跪，慕容风澈一把扶起了他们，“大叔不必多礼，请坐。”
　　片刻后，丫鬟小倩带着伤药和水进屋，慕容风澈小心翼翼为昏迷的孩子上药，耿大叔看到那满身伤痕的儿子老泪纵横，梦儿呜呜哭道：“爹爹，哥哥流了好多的血……”站在一旁瘦小的男孩低声怒斥，“不能哭，只有看到死人才能哭，庆寿哥哥会没事的。”梦儿连忙抹去脸上的泪花，“我听顾三哥哥的话，哥哥会没事的。”
　　慕容风澈微微一笑，继续上药，半个时辰后，听耿大叔说起一切。
　　“当年你们走后，庆寿那孩子以你们为榜样，一心想当个大侠，学了一些拳脚功夫。最近听说这镇上有天下第一的剑法，那孩子听了心动，拉着我们来到青莲镇，可不到半个月前就失踪了！我们费尽心思打听，听说平淮王在东山上建祭台，很多人去了那里，我们带着茶水和包子进了那里，果然看到了庆寿……”那憨厚的汉子眼眶泛红，“他被关在囚笼里，四周还有很多人，可是都疯了……”
　　“怎会疯了？”
　　“他们本来都是行走江湖的人士，听闻这里有天下第一的剑法纷纷赶来这里，没想到会落入平淮王的圈套，被囚禁在东山，刚开始还好好的，可在那里呆久了一个接一个发疯……”
　　“为什么会这样？你们知道平淮王囚禁他们的目的吗？”
　　三人连连摇头，慕容风澈双眉紧皱，陷入了沉思当中……

　　圣教，观星台。
　　卓玉仰望苍穹，一袭青衫在浓墨般的夜色下随风飘扬，孤寂的身影斜斜映在台上，那一双眼眸映着星空的景象尽是满目悲悯，轻声的叹息尽显惆怅之意。
　　颜倾玉缓步走上观星台，“不知前辈为何叹息？”
　　卓玉低声叹道：“自从异星出现后，空中再现危局，武林动荡之象已现。”
　　颜倾玉忧道：“最近一些江湖人士在青莲镇失踪，各门各派要求圣教严查此事，我因竹颜之事有所耽搁，近来才查到一些线索，那些人都是因天下第一剑法而来，传言是从天下第一酒楼里传出去的，可却查不到背后的指使者，可见其人身份非同一般。”
　　卓玉遥望天际叹道：“此局非同一般，凶险难料，变幻莫测，也许我该下山一趟。”
　　颜倾玉垂首拱手道：“有劳前辈了。”
　　卓玉叮嘱了一番，径自离开了天华山。
　　颜倾玉遥望空中那颗异星，想起那句“江山风雨红颜叹，壮志凌云定乾坤”，不禁低声疑道：“凌云心，你的将来真如传言那般吗？”满天寂静的星辰寥寥无语，留给她的只是未知的疑惑。
　　虽然不清楚传言的真假，可她很清楚有人利用这点算计那些江湖人士，当下便唤来云梅嫣和穆菊裳，命她们尽快查到那些失踪人的江湖人士，因为那些人是在青莲镇失踪，到时候各门各派追究起来，圣教难逃干系。

　　朦胧间，她感到有一双手抚着自己的脸，那只手拨开了她额前的刘海，温柔的手指抚过她的眉眼，疲惫地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微笑的脸，连忙坐起，“澈，这次我又偷懒了吗，睡了很久吗？”他伸出双手轻轻拥住她，“这一回你没有偷懒，只睡了一晚。”背着她脸上的笑意已经变淡，可他依然笑着说话，不想拆穿她的谎话。
　　“我肚子饿了，想吃你亲手熬的稀粥。”她靠在他肩头笑得开心，他微微颔首，端起放在桌上的稀粥，细心地为她盛了一碗，笑着看她喝粥。
　　“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以后你要当本姑娘一辈子的厨子了。”
　　“能守在你身边，哪怕是当一辈子的厨子，风澈也无怨无悔。”
　　“你不怕将来‘满面尘灰烟火色’，一身白衣脏兮兮的？”
　　“无妨，有你做伴！”
　　两人说说笑笑，半刻后，他凝视着垂首的她，忽然道：“你认为平淮王是个怎样的人？”
　　她蹙眉，思考了半晌，轻笑道：“有志向有抱负的人，做任何事情总是胸有成竹，运筹帷幄，外表风雅十足又洒脱不羁，像只带着面具的狐狸，你永远都不知道他在算计什么……”
　　“如果有一天他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还会当他是朋友吗？”他垂首低问。
　　“这话怎说？”
　　他颔首，皱眉道：“从他一战成名，成为平淮王后，夏侯家迅速掌握了朝廷的一半的势力，那股势力不断渗入江湖，可见其野心勃勃，非同一般。”
　　她眸光一闪，“然后呢？”
　　“除了朝廷，也许江湖也是他想要统一的地方。”
　　“为什么这样说？”她已经意识事情非同一般。
　　“得知宁王战败，他不急着回帝都，显然这里有他尚未处理的事情。昨夜……”慕容风澈当下将昨夜遇到耿家人的事情娓娓道来，林云闻言诧道：“我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就算他有野心，也不会用那样的手段令人臣服，我熟悉的夏侯祈不是那样的人！”
　　“可事实摆在眼前，东山上关押着许多武林人士……”
　　“晚上，我们去那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