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遗音》倾弦影

24、第廿三章 风起

　　二月二十四日，林云带着赵珠珠上街买珠钗，送衣物给破庙里的小乞丐。
　　二月二十五日，镇上流言纷纷，皆谣传林云爱慕绝色坊当红的姑娘——柳如絮。
　　二月二十六日，林云与赵珠珠相携到十里桃林，林云为其弹琴，赵珠珠感动不已，却常常提起丁痕。
　　二月二十七日，锦绣山庄的庄主丁痕亲自到麒玉山庄，花了一万两银子替赵珠珠赎身。
　　至此，街坊里都流传着丁痕和赵珠珠的爱情，绝色坊声名大震，林云成了镇上姑娘最爱慕的翩翩公子，曾经那些喜欢议论四阁主的人们已经转到议论林云了。
　　熙攘的街道上店铺林立，人流如潮。
　　穆菊裳身穿海棠色衣裙，外披素色衫，头梳朝云近香髻，发上插着镶玉花步摇，白玉凤纹簪，耳边挂着碧玉鸳鸯坠，粉面朱唇，娇容月貌。
　　自从上次林云说她穿黄色像黄脸婆，她的衣服全部换了颜色，梳的发髻也变了模样。
　　她手握长剑，身后跟着一行圣教弟子，路人纷纷避让。
　　一行人走到角落，她低声吩咐那些弟子上街打探事情。
　　昨夜，落日山庄的庄主冯英以及家人遭人暗杀，庄里的老管家李易惊慌失措地跑到慕容山庄告知慕容震宇，圣教很快就得到消息，派她和萧竹颜前往落日山庄。经过调查，杀死冯英以及家人皆是一刀毙命，死亡的时间一致，凶手不可能只有一个，只怕是一个杀手组织。
　　她命那些弟子打探事情希望可以找些线索。
　　她走在街上四处观望，忽然觉得人们跟平常不太一样，以前她上街总会有很多人围着问这问那，今日却异常地冷清，仿佛人们都不认识她一样。
　　蓦地，她看到了林云。
　　卖木偶的摊子边，那一身白衣的翩翩公子拿着扇子挡住半边脸，露在上面的那双眸子潋滟生辉，胜似天上月华。他身边站着一位粉衣丫鬟，容貌一般，姿色平凡，正拿着摊上的木偶玩耍。
　　她连忙走了过去。
　　那个丫鬟拿着一个红色小木偶摇晃着，笑嘻嘻道：“公子，这个小娃娃漂亮吧？”
　　“漂亮！”林云说着，扇子始终挡在脸上。
　　“嗯，公子，我要买这个小木偶！”
　　“好！”林云连忙掏出钱袋递给了那个丫鬟，那丫鬟欢喜地买下木偶又继续在其他摊子看东西，两人走走停停，林云的扇子不曾离开过脸部，穆菊裳内心生疑，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卖风筝的摊子边，五颜六色的风筝晃得素雪眼花缭乱，拿起青鸟风筝又看到了凤凰风筝，恋恋不舍地放下青鸟风筝，拿着凤凰风筝左看右看，一晃眼又看到更漂亮的，一时间左右为难，叹息道：“公子，这些风筝都很漂亮，要选哪一个？”
　　林云抚额叹息，她闲着的一只手已经挂满了一堆小玩艺，再来一堆风筝怎么走路？
　　“最初的总是最好的，买那只青鸟风筝！”
　　“好，就听公子的，买这只青鸟风筝！”
　　素雪买下那只风筝，两人继续在街上闲逛，穆菊裳跟着有些不耐烦了，快步走到两人面前，横剑挡住他们的去路，瞪着林云道：“大白天的，为什么拿着扇子挡住脸？难道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她觉得林云大有问题，说不定跟落日山庄的事情有关系。
　　“因为本公子喜欢，穆阁主有意见吗？”
　　“你……”穆菊裳气结，一把挥开林云脸上的扇子。
　　瞬间，四周的姑娘们全部围了过来，一个个浓妆艳抹，衣服花俏，头上的发髻五花八门，一个个挥着手，拼命想挤到林云身边。
　　“林公子，你看我梳的发髻漂亮吗？”
　　“林公子，你看我脸上的妆面漂亮吗？”
　　“林公子，你看我身上穿的衣服好看吗？”
　　“……”
　　穆菊裳被那些姑娘挤到一旁，气急败坏地看着林云，只见他正笑吟吟地称赞这个姑娘发髻好看，那个姑娘胭脂抹得好看，左右逢源，哄得那些姑娘一个比一个还要开心。她总算明白了，镇上的人们不像以前那样景仰四阁主，倒是崇拜起那位一身胭脂水粉味的林云！
　　“看到了吗？那位姑娘的穿着打扮就很有问题了！”林云的扇子遥遥一指，“你们仔细看看，是她穿的衣服不好看呢，还是她头上梳的发髻不好看……”瞬间，所有的姑娘都围到穆菊裳身边，而林云朝她冷冷一笑，拉着素雪径自离去。
　　路上，易容的素雪疑惑道：“公子，我看那个穆阁主打扮得很漂亮，你为什么说她难看？”
　　林云的扇子敲了敲她的脑袋，“笨丫头，不转移那些姑娘的注意，我们能离开吗？”
　　素雪捂嘴偷笑，“原来公子这么坏啊！”
　　“是吗？”林云冷冷一笑，径自拉着她坐上马车回麒玉山庄。
　　街上，姑娘们围着穆菊裳指指点点，穆菊裳大吼一声，姑娘们四处逃散，她想找林云算账，可街上已经没有他的身影。
　　“林云，你等着瞧！”她咬牙切齿道。

　　慕容山庄的大厅里，坐在椅子上的颜倾玉神色凝重，慕容震宇正襟危坐，神态严肃，慕容风澈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方才三人谈论起落日山庄那桩暗杀事件，慕容震宇认为冯英为人亲善，少与人为敌，从来没有听说得罪哪位大人物却惨遭杀害，此事蹊跷异常；颜倾玉认为凶手可能是风雨楼余孽，虽然圣教去年已经铲除了风雨楼，可依凶手的刀法看来，与风雨楼当年的的杀手十分相像；慕容风澈则认为对方无惧于圣教和慕容山庄，竟然敢在青莲镇杀人，可见实力非同一般。
　　三人正思量之际，周不二匆匆忙忙进了大厅，向众人行礼后，忙低声向慕容风澈禀报林云的喜好，慕容风澈听了半晌，心里有些失落，林云与凌云心的喜好相差太多，有可能不是同一个人。他有些不甘心，低声吩咐周不二继续留意林云的动向，周不二连连颔首，正要离去时又当着众人的面道：“圣尊，庄主，落日山庄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依我看，那个绝色坊的上妆公子嫌疑最大。”
　　颜倾玉眼神一亮，沉声道：“怎么说？”
　　周不二讪笑道：“我亲耳听他说，要让麒玉山庄名扬天下，胜过慕容山庄呢！”
　　慕容震宇恍然道：“要胜过慕容山庄，必然要先除去落日山庄，这么说来，落日山庄的事情一定是他……”周不二连连颔首，“庄主猜得不错，可那林云狡猾异常，现在连锦绣山庄的人也被他笼络了，将来只怕是……”慕容风澈打断他的话，“不二，没有证据前不能冤枉别人。”周不二连连称“是”，不敢多言，连忙退了大厅。
　　颜倾玉目光柔和，淡淡笑道：“澈儿，你让他打探什么事情，这么神秘？”
　　慕容风澈神色平静，淡淡道：“上次听天香说林云卖给坊里一些制香秘方，我让不二打听一下秘方需要的香料。”
　　颜倾玉闻言笑道：“原来那丫头最近在忙着制香，难怪这些时候都没有上天华山！”想起天香，她笑意更甚，那是个嘴甜，讨人喜欢的丫头，完全不像凌云心！想起凌云心，她脸上的笑意忽止，问起慕容风澈可有调查到凌云心的去处，慕容风澈摇头说没有查到任何事情。
　　颜倾玉起身告辞，大厅内只剩下慕容两兄弟，一名下人为两人倒上清茶，慕容震宇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看了一眼他弟弟，只见慕容风澈神色怔怔，不知道在思量些什么。他笑道：“澈，最近怎么和天香走得那么近？”慕容风澈回过神来，辩道：“她是心儿的好姐妹，偶尔帮点小忙算不上什么。”
　　慕容震宇叹道：“天香为人聪明可爱，比云心好上许多，如果找不到云心，有她在你身边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慕容风澈目光一冷，郑重道：“大哥，我心意已定，这辈子除了她，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话罢径自走出了大厅。
　　慕容震宇感慨，那凌云心何德何能，竟能让风澈痴心不悔？
　　风逸轩前，慕容风澈望着那一片芳华灼灼的桃花，若有所思。
　　方才他对颜倾玉说的话是假的，他根本不知道林云卖给天香的秘方有些什么，只是不想让颜倾玉知道林云可能是凌云心的事实。如果林云真的是凌云心，她女扮男装显然是想避开他们，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让颜倾玉知晓！
　　但是，如果林云不是凌云心，为何对他怀有敌意？他正想不明白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天香的叩门声，他起身开门，但见天香精神气爽，脸色比前些时候好一些，可天香一看到他，顿时一脸苦恼，叹气道：“慕容风澈，林云一直不肯见我，怎么办？”
　　那晚她见林云和柳如絮那么亲密，以为两人是情侣，没想到最后柳如絮竟然和丁痕走到一块，林云只是两人的媒人。明白是一场误会后，她满心欢喜想要见林云，没想到对方一直避而不见。
　　慕容风澈提醒她道：“你不是知道他的住处，可以去那里找他！”
　　天香气恼道：“我每次去麒玉山庄，他不是外出游玩就是去绝色坊。等我去了绝色坊，坊里的姑娘又说他回山庄了，根本就是故意躲着我！”
　　“我让不二留意林云的去向，一有消息就让人到天香坊告知你。”他正要叫来周不二，天香连忙挡住了他，忐忑道：“说不定那晚他看到我们抱在一起，误会了呢，，只要我们当面跟他说清楚，他以后一定不会躲着我！”话罢，她脸上腾起一片红霞，径自笑盈盈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是否说明他心里有我呢？”
　　慕容风澈眼神一黯，天香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也许对方的敌意正是因为天香。
　　他有些气馁，仅有的一点线索又断了，一切只能从长计议。
　　天香又囔着要他一起到林云面前说清楚，他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