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乌龙茶》吱吱栀

5、第 5 章

　　今天陶江一的戏份早，拍摄的时候太阳还没出来，温度很低，加上衣服单薄，冻人得厉害。

　　陶江一不怎么在状态，出错重拍了好几次。等到导演终于喊了OK，越姗跑过去给陶江一套外衣递热水，发现他嘴唇都白了。

　　“江江，要不要请假休息一天？”越姗蹙着眉，“你脸色太差了。”

　　陶江一固执地不愿意。一旦空下来就会有无数想法扰乱着他，还不如让自己忙点，免去多思。

　　然而，坚持的结果是中午他在车上睡了个午觉，起来冷得浑身发抖，越姗一探额头，发烧了。

　　越姗二话不说把陶江一送到医院。症状不算很严重，挂几天水就行，但越姗还是直接给他请假三天并开了间单人病房，坐在边上盯着他吃饭睡觉。

　　这三天里陶江一冷静下来，想通了墨旭不会在没和他断了关系的情况下，就又去和其他人约会。这种两头欺骗的事，墨旭是不可能做的。

　　但陶江一难以劝自己相信自己和墨旭会有个好结果。他骨子里敏感纤细，又有几分自卑，深藏的任性只在墨旭面前表现，以后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撒娇了。

　　最后一天假的上午吊完水，越姗把陶江一载回酒店按到被窝里休息，不给他任何提出马上就回片场的机会。陶江一顺从地睡了一下午，偏偏再度做了噩梦，墨旭在他的床边撕毁了合约，告诉他他要和命中注定的那个女孩儿结婚了。梦中陶江一几乎睁不开眼睛抬不起手，唯一能做的只有不停摇头，喃喃着先生别走，眼泪止也止不住。

　　“宝贝、小桃儿……”

　　隐约听见熟悉的昵称，挣扎地撩开眼皮，却似乎是梦中梦。墨旭一脸焦急地坐在床沿，眼底青黑，胡子拉碴，不复过往的潇洒。

　　不想管是虚是实，陶江一虚软地抬手抱过去，满面泪痕上又添了无数泪珠。他抽噎着喊先生，再没其他言语，听得墨旭只觉心脏揪紧，难以喘气。

　　“乖，不哭了，”墨旭亲吻他滚烫的额头，“你又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从酒店到车里再到医院，一路上陶江一都扒着墨旭不松手，躺到床上挂水也仍然紧攥他的袖口。墨旭哄他自己不走，就去洗个脸收拾收拾，也不肯放。最后墨旭只能把他哄睡了，才留下外套去了洗手间。

　　镜子里照出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墨旭几天没睡好了，此时总算放松些许。他嘱咐越姗把陶江一看好，躺在了病房里的沙发上补眠。

　　陶江一是在护士过来拔针时醒的。他懵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医院。

　　既然在医院，那就证明他以为的梦并不是梦……陶江一猛坐起身，但脑袋发沉发晕，坐也坐不住。越姗被他吓到，赶紧扶着他躺回去：“你还没全好呢。老板在睡觉，等会儿就醒了，别着急。”

　　陶江一转过头，看见蜷缩在沙发上的墨旭。胡子已经打理过了，但黑眼圈和疲倦感还是抹不去。陶江一盯着他，眼睛都酸了。

　　似有所感，墨旭睁开了眼，两人对上视线。墨旭愣了一瞬，立刻从沙发下来，大步到病床边：“小桃儿。”

　　就这么一声，陶江一忽然觉得委屈，眼泪说掉就掉。

　　越姗颇有眼力见地出了病房带上门，房间里一时只剩陶江一细微的抽气声。墨旭叹着气给他擦金豆豆：“不哭了宝贝，今天比在我床上哭得还多。”

　　“先生……”陶江一搭着他的手，“没有您这么安慰人的。”

　　墨旭亲亲他的指尖：“是我太笨了。不然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情，让我的小桃儿不开心。”

　　陶江一扣住墨旭的手指，朝他笑：“我还是先生的吗？”努力弯起来的眼里仍是亮晶晶的。

　　“永远都是。”墨旭俯身吻了吻湿漉漉的睫毛，“我的小桃儿，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也不是什么复杂或悲惨的故事。

　　墨旭由他的姑姑抚养过几年。他三岁的时候，家中遭遇商业陷阱，父母焦头烂额，几乎没有照顾他的时间，更没有请保姆的富余。最后夫妻二人决定先把儿子送到姐姐家，待风波过去再接回来。

　　姑姑与墨旭父亲一样是个强势的Alpha。她一生未嫁娶，不曾有过孩子，那几年她便把墨旭当成亲生儿子般养育。墨旭七岁回家以后，她对他仍是放不下关心。

　　两年前姑姑生病，出国疗养。一次墨旭去看她，是个温暖的晴天，她坐在沙发上，膝上铺盖着厚重的毯子，骨瘦如柴的手轻拍墨旭的手背。她说自己年纪大了，却开始向往身边有人作伴的生活，但为时已晚，所以她希望墨旭能寻一个良人共渡余生，以免日后孤独。

　　墨旭不清楚姑姑为什么会忽然生出这样的想法，但毕竟是老人了，没必要追根究底也没必要反驳，只是附和了几句。却没想到这之后，姑姑隔三差五就给他介绍Omega。

　　墨旭简直招架不住。他着实抵触相亲，但念着情分又难以直接拒绝。所幸他们一个在国内一个在国外，姑姑顶多打个电话催问，不至于飞回来当面说教。

　　只是这次他正好去姑姑在的城市出差，又不知道怎么姑姑得知了他和陶江一的事情。她对陶江一显而易见是不满意的，便设计了这么一顿晚餐。

　　“其实吃饭的一共有三个人，事先我也不知情。我又确实与另一人有事相谈，没有办法直接走。那些照片是一早布置好的借位。吃完饭我就订了机票，结果回家就被姑姑的保镖制住截走手机，关在房里出不去，一直到我哥来救我。”墨旭额头抵上陶江一的肩，声音渐低，显出少有的弱势，“小桃儿，我太没用了。”

　　陶江一听得愣愣的，下意识摸了摸墨旭的发梢，喃喃：“我还以为是什么豪门恩怨、绝处逢生的故事呢……”

　　原本颓丧的墨旭忍不住笑了：“傻桃儿，剧本看多了？”

　　陶江一羞赧地勾他的手指：“您知道我这坏毛病的，爱多想。您没有事，没……不要我，就好。”

　　墨旭亲亲他的发顶：“傻桃儿。”

　　挂了两天水，陶江一终于退了热度出院。墨旭给陶江一多请了几天假，他自己的工作也是一早就分配了下去，现在不急着回家。两人就腻歪在酒店。

　　陶江一缩在墨旭怀里，嗅着乌龙茶的气味，半晌突然道：“谢谢先生。”

　　“嗯？谢我什么？”

　　“电影的事。”陶江一抬起头，在墨旭下巴亲了一口，很快躲回被窝里，“如果不是先生，我就不能出演了。”

　　墨旭呼噜几下他的头发：“那本来就属于你。”

　　别墅的练习室里装有摄像头，是方便陶江一回看练习装的，平时墨旭并不会看。但这次墨旭得知陶江一落选，总觉蹊跷，一边托人打听，一边调出了监控。

　　他的小桃儿有空就窝在练习室看剧本、演片段，投入到不记得吃饭，常常是阿姨来喊。他也总是不记得休息，甚至有时累得直接在地板上小憩，定个十几分钟的闹钟，响了就又立刻起身。

　　墨旭不相信会有其他人做得比陶江一更好。而他所做的，也不过是让导演打消内定演员的念头而已。

　　不过这些没有必要告诉陶江一，说了他又会害羞。

　　陶江一喜欢被人摸脑袋，那让他感到自己被在意和关怀。他重新钻出来，头枕到墨旭肩上，犹豫许久，小声地喊：“先生……”

　　“小桃儿想了？”墨旭一听这拖长的尾音，就懂陶江一的意思，轻轻揉捏他的后颈。

　　“想的呀……”陶江一仿佛被摸舒服的猫，眯起眼睛。

　　墨旭靠近过来，吻住陶江一的嘴唇，舌尖轻易钻进温热的口腔，在内里作乱。

　　陶江一软成一滩水，双眼湿润，黏在墨旭身上：“先生……”

　　墨旭却忽然离开一小段距离，隔着睡衣拍了拍陶江一的腰，暧昧的气息戛然而止：“乖，你才刚病好，今晚好好睡觉。”

　　陶江一怔怔许久，才反应过来墨旭的意思，含在眼中的泪瞬间掉了下来：“您、您又欺负我。”

　　墨旭抱着人哄：“是为你好。”

　　陶江一越发委屈。

　　但他确实因为生病疲惫，被墨旭揽在怀里，哄小孩似的拍了会儿背就睡着了，但仍然是皱着眉抿着嘴，又生气又憋闷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