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补完计划》我真的方了

89、拉扯

　　蔡珍珍醒来时，正躺在秦峰怀里。

　　昨晚，他牵着她的手送到门口。她邀请他进屋喝茶，随后他们拥抱、接吻。

　　然而，关键时刻秦峰却不肯往前一步。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他。”他说，“珍珍，我爱你，但我绝不会在你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我不是他，不会因为迷恋你的身体而冲动地占有你。我会等你真正爱上我的那一天。”

　　“对不起……”她惭愧得掉下眼泪，“是我太自私……我想要利用你……”

　　“没关系，我愿意被你利用。”秦峰抱着她，喃喃地说，“就让我来治愈你吧。不管是朋友，家人，恋人……你想要的，我都会拼尽全力给你。”

　　随后，秦峰与他相拥而眠，听她絮叨了半夜。她向他倾诉自己看到晓月找到真爱，心里既高兴又羡慕；她知道自己和齐林山没有可能了，但或许是因为时间太短，她确实没有放下他；她从小就羡慕徐立之，拥有一个完整、富足、美满的家庭；她也好想有一个家，尤其知道母亲过世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在回避着内心对家人的渴望……

　　回想着昨晚的一切，蔡珍珍静静地看着秦峰，内心感到踏实、安稳、平静。

　　忽然，被她认真注视的人睫毛微颤，片刻后眼皮缓缓掀开。他的眼睛是内双的丹凤眼，有着深棕色的瞳仁，因为睡前摘掉了隐形眼镜，此刻眼神中透出一种笨拙的钝感。

　　四目相对，尴尬油然而生。蔡珍珍嘴角上挑，勾起一个不自然的弧度：“早……”

　　“早。”秦峰无比自然地微微一笑，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蔡珍珍下了床。等她收拾完毕，秦峰已经在客厅坐着等待。“吃碗粉再走吧。”她提议。

　　她推开门走出去，没想到王强就在门边。

　　看到秦峰跟在她身后走出的一瞬间，王强眼睛骤然睁大。蔡珍珍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眯缝眼是可以睁大到正常人大小的。

　　“早、早啊……”王强尴尬地挥手。

　　蔡珍珍也尴尬，道了声早便抢在他前头匆匆离开了。

　　“你不觉得王强有点奇怪吗？”吃早饭的时候，秦峰说，“我总觉得公司给你单独配个助理这件事有点怪异，而且他好像格外地关注你？”

　　“是吗？”蔡珍珍边思索边说，“周老板说王强是他一个远方亲戚，想干这行但是没有天赋，让我把他当徒弟带带。我觉得他还不错，挺勤快的，待人也热情，其实还蛮有天赋的。”

　　“原来如此，你这个师傅这么认可他，也难怪他对你上心。”秦峰笑道，“对了，你们公司还招人吗？我想试一试。”

　　蔡珍珍着实吃了一惊，愣愣地没接茬。秦峰笑道：“最近跟着你干了几天旅游和婚庆，我觉得挺有意思。要不咱们创业吧？组建一个小工作室，做定制旅游或者旅行婚礼都可以。”

　　蔡珍珍更吃惊了，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怎么跟思雅想一块儿去了？”

　　秦峰失笑，道：“她也说了要和你一起干？”

　　蔡珍珍抿嘴一笑，道：“是啊。她觉得我们三个挺互补，相处下来也很合拍，昨天下午还提议要拉上你，做个婚庆工作室呢！”

　　“那更好了。”秦峰笑道，“蔡老板，你真的不考虑试一下？”

　　蔡珍珍被他这声“蔡老板”逗笑，道：“她应该说着玩的吧？毕竟我是他亲哥的员工，她就这么赤果果地挖墙脚啊？”

　　“不好说。”秦峰道，“我看她挺有主见的，没准早就想自立门户了呢？要不然你抽空找她聊聊？”

　　蔡珍珍原本没有创业的想法，可两个好友先后向她抛出橄榄枝，她不禁动了心思。

　　晚上，她请周思雅吃饭。一落座，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对方眼睛一眯，率先抛出核弹：

　　“你和秦峰睡了？”

　　“噗——”蔡珍珍嘴里的半口茶水喷了出来，惹来四周食客纷纷侧目。

　　她支支吾吾半天，想到周思雅刨根问底的性子，又想到她不断撮合自己与她哥周明钰，便没有吱声，当作默认了。

　　眼看周思雅两眼瞪得跟铜铃似的，蔡珍珍忍不住调侃道：“有必要这么惊讶吗？又不是孩子出生了。”

　　周思雅表情纠结，半晌后道：“所以我哥没机会了？你成不了我嫂子了？”

　　蔡珍珍莞尔一笑：“我们成不了姑嫂，但也许能成为事业伙伴呢？”

　　周思雅怔住，蔡珍珍笑道：“昨天你说一起做个婚庆工作室，我和秦峰都挺感兴趣的。”

　　周思雅更吃惊了，过了好一阵才说道：“你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跟我聊这个，就不怕我给我哥通风报信啊？”

　　“怕什么。”蔡珍珍笑得坦荡率性，“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而且，我要是走了，对他来说少了个员工，多了个朋友和业务合作伙伴。我要是没走，我肯定还跟以前一样努力干活，毕竟我的目标也是多拉客户多挣钱，跟他是一致的。怎么看他都不亏！”

　　“就喜欢你这样光明磊落的！”周思雅眼睛乌亮乌亮的，“说干就干！这就策划起来！”

　　蔡珍珍与她聊到深夜，餐厅打烊后，两人跑到麦当劳继续嗨。秦峰加入进来共襄盛举，中途他还出去买了几瓶酒回来助兴。

　　“呐，我跟你们说啊……”周思雅捏着酒瓶子，红着脸说，“我们这个’真风雅’工作室，运营方针第一条就是必须全国各地跑起来，把祖国大好河山踏遍！你们不知道，我除了上大学那四年以外，从小到大都呆在桂林，早就呆烦了！我妈天天给我张罗相亲，我哥逮着机会就说我这个说我那个，烦死人了！”

　　“有我惨吗？”秦峰似乎也喝高了，脸颊染上潮红，“我连大学都是在北京上的，除了出去旅游过几次，这辈子差点就锁死在北京了。”

　　“那你这次出来，你爸妈没意见啊？”周思雅大剌剌地问。

　　“有意见，但是没辙。”秦峰笑得得意非常，“我跟他们说，趁现在他们吃嘛嘛香，哪都健康，就该放手让我出去浪荡几年。等将来他们老了，没有自理能力了，我再出去他们就惨喽，晚年连个带他们去医院的人都没有，被护工欺负了都没人出头。”

　　“没想到你这人看着老实，实际上蔫坏蔫坏的……”周思雅笑道，“连父母都敢吓唬，你要是坏人，绝对是个大坏人！”

　　蔡珍珍看着两人憨态可掬的样子，不由莞尔。没想到三个人里，只有她酒量还过得去，剩下两个都属于菜鸡。趁着场面还能控制住，她赶紧没收了两人手上的酒瓶。

　　周思雅住得不远，蔡珍珍与秦峰先把她送到家门口，随即秦峰又送她。半路上，他又把她的手拉住了。

　　蔡珍珍一想到自己与秦峰很快就要成为事业合伙人，不禁对他又亲近了几分。仔细一想，秦峰于她而言简直就跟万金油似的：他给她友情、亲情，如今又要助力她的事业，他还愿意给她爱情……好像她需要什么，秦峰就会给她什么，正如他昨晚承诺的那样。

　　秦峰送她到楼下。月色朦胧，两人眼神也逐渐朦胧，没多久便亲上了。

　　忽然，旁边传来一声用力的咳嗽，把她吓得从秦峰怀里弹了出去。

　　转头一看，又是王强。

　　“抱歉啊……”王强清清嗓子，“没影响你们吧？”

　　蔡珍珍面红耳热，一声不吭。秦峰挠挠头，道：“我先走了，明天见。”

　　蔡珍珍依依不舍地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再一看，王强还在原地杵着。

　　“诶？我钥匙怎么不见了？”王强把衣服裤子口袋摸了个遍，自言自语道，“难道落在电动车上了？”

　　蔡珍珍没搭理他，赶紧刷门禁卡进了单元门。

　　这个王强，好像是有点不对劲啊……

　　转眼便过了一个月。桂林旅游进入旺季，蔡珍珍一边要带团、拍视频，一边还要筹备工作室，忙得连轴转，要不是秦峰与她形影不离，她连三餐都保证不了。

　　她向周明钰提了离职，承诺干到5月底。周明钰提出要入股他们的工作室，被周思雅严词拒绝。

　　“我可不想多一个人分享我的劳动成果，还要指手画脚教我怎么做事。”周思雅翻着白眼说。

　　这天上午，徐立之忽然在电话里说要过来，蔡珍珍一问才知道，他人已经在阳朔了。

　　原来，徐立之的好友、艺术家叶游在阳朔的艺术展即将在月底开幕，奇妙种子赞助了这场活动，还将联合当地文旅部门同步举办艺术季活动。徐立之先一步到，第二天庄小欧、陈思涵他们也将抵达。

　　下午，蔡珍珍请了假，在一家开在油菜花田间的咖啡馆见到了徐立之。

　　“你的状态特别好。”徐立之笑着打量她，“珍珍，你果然比我想的还要强大。”

　　没有谁不爱听恭维的话，蔡珍珍一高兴，便向他分享了自己与秦峰、周思雅合伙要干的事业。徐立之听完表情复杂，道：

　　“你和秦峰在一起了吗？”

　　蔡珍珍倒吸一口气，犹豫片刻，如实说道：“暂时还没有，不过也许快了。”

　　“我很高兴你走进了人生的新阶段，而且可以想象，这条路会是光辉灿烂、精彩美妙的。”

　　徐立之尽管在微笑，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怅然。尤其他的眼神，欲说还休。

　　蔡珍珍大致猜到他的弦外之音，主动说道：“每个人都自带复原力，只要不放弃希望，我相信大家都会越来越好的。”

　　徐立之苦笑，沉默片刻后道：“不是每一个人都锻炼出了挣脱过去的力量。有的人用情太深，怕是走不出来了。”

　　蔡珍珍微微一怔，皱眉道：“他不好吗？”

　　徐立之深深地看着她，道：“不好，很不好。看到他，我就想起了我刚去英国那几年的状态，我……”他的眉眼间染上令人心碎的忧愁，声音也带上一丝哽咽，“我怕他挺不过去。”

　　蔡珍珍吃了一惊。在她的概念里，不就是一次失恋吗？何至于……

　　像是看穿她心中所想，徐立之蹙眉道：“你或许不知道，早在高中的时候他就喜欢上你了。你上大学之前，收到过匿名人士5万元捐款对吧？那笔钱，是他给姜老师的。”

　　蔡珍珍脑中天雷炸响，足足傻了一分钟，才喃喃道：“原来是他……他怎么……从没说起过？”

　　“他是多么骄傲的人啊……”徐立之苦笑道，“当年他陪我那么多个寒暑假，只说是在国内被母亲念得烦了，来我这躲清静。资助你上学的事在他看来更不能提了。如果他告诉你这件事，就说明他魅力不够，竟然沦落到要利用你的感恩之心来拴住你。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蔡珍珍心中百味杂陈，良久后道：“我很感激他。我会把这笔钱连本带利还给他。但一码归一码，他帮过我，与我和他的感情无关，更与我接下来选择和他处于哪种关系状态无关。”

　　“我知道。”徐立之眼神黯然，“我也没有打算拿这件事绑架你。我只是觉得，你也许可以开导开导他。除了你，我也想不到别的人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也许无法理解，他为什么对你有如此大的执念？但我可以理解。你是他的初恋，你们还一起经历过生死，这样的情感本来就与一般的恋情不一样，不是吗？更何况，你们还有过一段甜蜜的时光，使他沉溺在从未有过的幸福之中……我想，对一个人来说，最痛苦的不是没有得到过自己想要的，而是明明曾经拥有过却要失去，那种落差和失去意义的感觉，可能摧毁他的意志……”

　　蔡珍珍听得脸色发白，眉头紧拧，问道：“他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徐立之沉默片刻，道：“和你分手之后，他一直在为惩治苏州工厂前厂长闵建龙的事运作。上个月他请的律师已经正式起诉闵建龙。而且，他还去何之洲家里退了婚……这两件事让他与父母站到了对立面，他的继父勃然大怒，威胁要将他赶出奇妙种子公司，同时逐出家门，从此不认他这个儿子。”

　　蔡珍珍越听越心惊，徐立之却停了下来，她忍不住追问：“那后来怎么样了？”

　　“他选择了对抗到底。这起官司还在进行当中，目前看胜算很大，闵建龙有可能被判十年有期徒刑。”徐立之道，“当然，他也付出了代价。从上个月月底，他已经被休假了。”

　　蔡珍珍嘴唇嗫嚅着，片刻后道：“我很高兴他选择了遵从本心，做难而正确的事。”

　　“我也很高兴，他选择了给自己想要的世界投票。包括他自己，在起诉闵建龙这件事上也是义无反顾，无怨无悔。但是……”徐立之表情逐渐沉重，“他休假之后，生活一下失去主心骨，每天一个人在家喝得烂醉如泥。而且，他应该是知道了你和秦峰的事，整个人完全崩溃了，我从来没有看他这么颓废、这么绝望过……你没看到他的样子，那双眼睛，就像变了一个人……”

　　徐立之的话像一块粗粝的砂纸打磨着她的心脏。然而，在莫大的痛苦和同情之中，心底却有个声音浮起：

　　这样不对。

　　“这样不对……”蔡珍珍忍住眼泪，道，“一个人对生活的希望，对自己的爱，不应该建立在一段感情之上，或者依附于另一个人身上。他应该看清这一点，通过自己内在的力量振作起来，而不是通过挽回一段关系、一个人。那样是一种退缩，一种退行。就像一个孩子，没有掌控自己人生的能力，只能通过哭喊获得大人的怜爱，帮助他回到原先令他舒适的状态。然而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应该等着别人来拯救。如果我现在选择回到他身边，我不认为这样做是在帮他。”

　　徐立之凝眉思索着，半晌后道：“我承认，长远来看你的顾虑不无道理。可是，人人都可能遇到暂时过不去的坎，假如靠自己的力量一时之间就是无法逾越，那怎么办呢？作为他亲近的人，难道我们要冒险看着他在悬崖峭壁上独自挣扎吗？他能靠自己爬上来固然是好的，那万一他没有爬上来呢？”

　　他的眼中逐渐溢出痛苦：“就像我刚到英国那几年，如果没有他的支持，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爬起来……多少个夜晚，我想过一死了之，只要我死了，那些焦虑、悲伤、懊悔、绝望……就再也不会纠缠我了……”

　　蔡珍珍感到内心挣扎，良久后道：“立之，我还是觉得你在绑架我……当然，不管是出于情感还是出于道义，我也可以接受这一次的绑架。可是，我心中始终觉得这样做不对。这不是解决问题，是饮鸩止渴。就算这一次我为了救他回到他身边，谁又能保证我和他能够一直走下去，永远不分开呢？难道下一次我和他闹矛盾了，又要继续这种他崩溃、我拯救的模式吗？那他什么时候才可以变得强大、自洽呢？”

　　徐立之怔怔地看着她，眼中波光粼粼。蔡珍珍第一次见他如此情急，不由得心中震动。

　　“你也可以不跟他复合，而是像朋友一样陪伴他一段时间啊！”他急切地说，“你可以带他去爬山，去探险，或者让他跟你一起打拼事业，等他从低谷中振作出来，也许就能建立起你说的那种力量了……我知道，你已经在向前走，而我提的请求相当于拽着你往回走。但请你原谅我，就算明知自己在强人所难，我也必须要这么做，我绝不能失去他……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好吗？”

　　蔡珍珍同情地看着他，良久后道：“我知道了，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提议。也请你把我的话转告他：我希望他珍惜自己的生命和健康，先爱自己，再爱别人。”

　　“答应我，你会认真考虑，对吗？”临走前，徐立之问。

　　“嗯，我会认真考虑。”蔡珍珍确凿地说，“明天之内给你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