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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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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向鸣舀起最后一块皮蛋塞进嘴里，将饭盒盖子合紧摆到地上，看了眼方慎。
方慎上半身侧躺对着窗户，下半身正着，脚甚至都还耷拉在地上。
他竟然就这么姿势别扭地躺在齐冬床上睡着了。
许向鸣笑了笑，盯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回过神后重新坐回床上，将放在床尾的小桌板轻轻拉开，又伸手从书包里抽出张略显褶皱的卷子。
那是他前几天复习留下的，上面写满了笔记和解题步骤。
空调没过多久便“滴”一声自动关掉了，许向鸣下意识扭头看了眼方慎，枕边手机却突然响起，声音很大。
许向鸣摸过手机，怕吵醒方慎，刚要挂断，看清屏幕上的显示后瞳孔骤缩。
来电：老爸
方慎似乎没睡熟，被铃声惊得一下跳了起来，还没坐直就又跟踩到电门似的弹了回去，神情痛苦地蜷在床上捂着腰吸气：“腰……断了……”
许向鸣捏着手机看了会屏幕，又转头看了眼方慎，一时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
铃声还在响着，老爸从不会主动挂电话，如果不接，他就会一直等到自动挂断。
手机在手里狂震，许向鸣按下接通：“爸。”
方慎的呻吟声瞬间停止了。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老爸的声音很平静。
“在午休。”许向鸣道。
“身子难不难受？我带了药在你们校门口，你来拿一下。”老爸道。
许向鸣抬眼看了看走到他面前的方慎。
他虽然没有开免提，但手机通话音量挺大的，再加上宿舍安静，方慎能把老爸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老爸说拿了药在校门口，方慎的表情十分精彩。
“我下不了床。”许向鸣缓缓道，“你放门口寄存柜就行，我好点了就去拿。”
老爸没有说话。
方慎弯下腰离手机近了点，想听清老爸说话。
“这么严重？”老爸的声音多了一丝不满，“那你躺着，我送到宿舍给你。”
不行。
让老爸上宿舍来，万一自己不小心哪句话又戳到他逆鳞，老爸能当着舍友的面就地给他超度了。
许向鸣抬头跟方慎对视了一眼，后者更是大惊失色。
但方慎很快回过神来，指了指自己，给许向鸣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许向鸣乖乖噤声，看着他蹑手蹑脚走到门边，猛地把门打开，站在门口声如洪钟地开始吼：
“我从隔壁宿舍回来了！现在要去校门口拿外卖，谁外卖到了我一起拿上来？”
许向鸣瞬间意会：“刚好我爸给我送东西来了，在校门口，你帮我拿一下。”
“行！顺路的事，走了啊！”方慎冲他竖起了个赞赏之大拇哥，转身“砰”一声摔上了门。
门关上了，人还留在里面，他们俩就这么静静地大眼瞪小眼。
许向鸣看着方慎，止不住地想笑。
老爸那边沉默了很久。
离得太远听不到声音，方慎便弯下腰缓缓朝这边探身，许向鸣干脆把免提打开了。
“……不用麻烦同学了吧。”老爸终于开了口。
“他已经走了，跑步过去的，这会应该都快到了。”许向鸣道。
“行，我下车到门口那等他。”老爸道。
“那我挂了。”许向鸣说。
“嗯。”
许向鸣挂掉了电话，看着急急忙忙站起来一边单脚蹦一边换鞋的方慎。
“哥，我们宿舍在六楼，就这么几秒的功夫我快到了？”方慎欲哭无泪地弯腰拎起另一只鞋继续开始蹦，“我这得是跳下去的。”
许向鸣开始笑：“不这么说他就杀上来了。”
方慎冲出门，回头指了指许向鸣：“回来收拾你。”
午后的阳光辣得像掺了毒，照下来晃得人眼花，尽管学校的绿化做得很好，校道旁全是树，但在头顶太阳的直射下也是一块阴凉都没有。
方慎在空无一人的校道上逃命似的一路狂奔，都快热出幻觉了，觉得眼前的建筑都开始像波浪一样扭曲。
自己也是有病，闲得蛋疼做起好人好事来了。
教学楼一楼的架空层是这一段路唯一的阴凉地，方慎停下脚步，扶着柱子喘了会气。
教学楼和校门中间有一块巨大无比的空地，远远望过去，大门那只有一个人杵着，应该就是许向鸣的爹。
他站着愣了愣，想起了什么，掏出口袋里的东西丢到柱子旁边，朝校门跑去。
这爹也是精神分裂，半夜把儿子揍得跟孙子似的，第二天中午竟然还来送药。
“叔叔好，我是向鸣的舍友！”还隔着一段距离，方慎就冲许爹喊道。
站在门外的西装男正低头看手机，冷着脸有点不怒自威的气场。
听见方慎打招呼，男人抬起头，突然就绽放出了个和蔼的笑容：“你也好，跑一路辛苦了吧？”
方慎没想到这男人变脸这么快，吓得一个踉跄差点倒地。
许向鸣，你是不是有俩爹藏着不告诉兄弟呢。
这么能装，语调比在电话里高了起码八个度！
好不容易跑到男人面前，方慎见他手里拎着个袋子，气都没喘几口直接伸手抓住袋子一角，假笑道：“不辛苦，顺路的事。”
话落手里暗暗发力，想着干脆直接抢走跑掉吧别跟这种人有太多接触，却没料到许爹也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带子，并不打算递给他。
方慎头皮一炸，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男人透过眼镜镜片看着他，压低声音道：“同学，你知道向鸣发生什么事了吗？他今早给我发短信说受伤了，浑身疼下不了床，又不愿意说原因，我担心得要命。”
方慎看着他，心下震撼。
男人作为父亲，自然知道许向鸣脸皮薄，如果不是昨天方慎自己撞上了家暴现场，许向鸣绝对一辈子也不会让自己知道这个秘密。
所以他在试探，试探自己到底是不是个单纯的局外人。
可是你怎么敢的？
张口就是编啊。
知道许爹不会轻易让自己离开，方慎立马从善如流地松开抓着袋子的手道：“他昨晚跟人撞了，伤得不轻，还是对面司机背他回宿舍的。叔你别骂他啊，他不告诉你也是怕你担心。”
“司机送他回来？外面的人进学校不容易吧？又要申请又要填表的。给别人添麻烦了。”许爹叹了口气。
“说是司机，其实也就是个骑电动车的，跟我们一个学校。”方慎粗着嗓子，“人把向鸣背回来打了声招呼就走了，那会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向鸣今天起来想找他都没头绪。”
“原来是这样，那真可惜，给大家添麻烦了。”许爹闻言笑了起来，方慎没话说，跟着干笑了两声。
许爹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问道：“你是向鸣的舍友？”
“是。”方慎点点头。
“那太好了。”男人低头在手机上点着，“向鸣玩得好的朋友我就只认识一个叫谢坊的，向鸣有时候不接电话，他俩又不在一个宿舍，联系起来不方便，要不咱俩留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我也好找一点。”
“行啊，我报我手机号吧。”方慎道。
男人看了他一眼，却突然眯起眼睛笑了。
笑得挺大声，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在我面前还装呢？”
话落瞥了眼远处的校警，压低声音：“拿手机出来加个微信呗，我扫你。”
这话一出，方慎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几分真心实意。
想看我手机长什么样？
“哎我靠。”方慎摆出一副真被他这样子逗乐了的表情，伸手去掏裤兜里，“行啊，叔你还挺时髦。”
男人还在笑着，眼神不动神色地顺着他的手往他裤兜那看去。
直到把身上所有的口袋里子都翻出来了个遍，方慎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手笑道：“我手机忘宿舍了，不好意思啊叔，我还是报手机号吧，这样也能搜到微信的，我回去同意你的申请。”
“也行。”男人表情没什么变化，乐呵呵地低头点起手机，“你报吧，我打字。”
方慎盯着他，开始报手机号码。
加上了微信后，许爹终于将袋子递到他手里，笑眯眯道：“袋子里还有一些小零食，到时候你们回宿舍分着吃，这段时间要麻烦你们照顾向鸣了，叔叔下午还有点事，先走了。”
“哎，好嘞叔。”方慎冲他咧嘴笑了笑。
见男人转身朝停在门口的车子走去，方慎沉下脸，扭头走向架空层，顺便空出手揉了揉自己笑得发僵的脸。
还没走几步，身后许爹突然喊了一声：“方慎！”
方慎手一抖，瞬间整理表情换上阳光灿烂的笑容，回头喊道：“咋了叔？”
“你不是说要拿外卖吗？怎么没拿？”许爹双手拢在嘴边，看着还挺活泼。
“哦！那送外卖的送错门了！我现在要去北门拿呢！”他对着喊道。
“哎哟，那太麻烦你了，还帮向鸣拿东西！”许爹冲他挥挥手，“谢谢！”
方慎一边后退一边对着许爹挥手，直到看见男人坐进车里关上车门，才转身往架空层里冲。
架空层空无一人，方慎跑到刚才的柱子前，回头看向校门口，目送许爹的那辆大G拐弯离去。
随后弯下腰，捡起刚刚丢在这的手机。
方慎抹了把脸，一手汗，分不清是吓出来的还是热出来的。他擦了擦手机屏幕，气还没喘顺，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
还挺好玩。
天花板挂着的小风扇呼呼吹着，风时不时刮到床边，把桌上的卷子吹得呼啦乱蹦。
许向鸣侧了侧身挡住吹来的风，撑着脑袋继续写卷子。
还没等风扇转到其他地方去，便能远远听到方慎从走廊尽头飘来的越来越近的嚎叫：“上天他比~天要高~下海他比~海更大~”
许向鸣听着好笑，放下笔看向门口
“祛除妖魔~降鬼怪~少年英雄~就是——”
方慎猛地一推开门：“我方慎！”
“谢谢你，少年英雄。”许向鸣乐着接过他手里的纸袋子，没想到被扯得往下一坠，震惊道：“这么重啊？”
方慎回身关上门，撑着上铺床边的栏杆弯下腰看了看：“你爸说还有点小零食，你看看呗。“
许向鸣低头将袋子顶上的药拿出来摆到桌上，抬头看方慎：“他还说什么了吗？”
“没说啥啊——”方慎偏了偏脑袋移开目光，含糊道，“加了我微信就完事了。”
许向鸣笑着低下头，假装看不见他乱飘的眼神，在袋子里翻了翻确定没有其他药后，开口道：“你以后闲着没事别乱骗人。”
“嗯？”方慎一挑眉毛，“怎么了？”
“段位高的人看你跟看傻逼一样。”许向鸣将袋子放到桌上，叹了口气。
“操。”方慎笑着直起身，从桌上随手拿了个药盒在手里抛着，“你段位高呗。”
许向鸣没有接茬，伸手在袋子里掏着，袋子里东西挺多，除了零食还有牛奶和水果，得把柜子收拾一下才够放。
他转身要下床，却发现方慎抛药盒的动作不知什么时候停住了，正将药盒举在脸旁眯着眼打量着。
“向鸣，你这药盒上怎么还有字啊？”方慎开口道。
“废话，不印字标清楚这是药一会你把它当糖豆吃了，”许向鸣拎着袋子站起身，“你家药盒上没印字啊？”
“不是啊……”方慎的声音有点犹豫，“你这药盒上的字是手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