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三步曲Ⅱ·業火红莲/ hellfire》無**光

5、第 5 章

　　灵台内的光景再熟悉不过，却于迈入的那一刻仍就是经不住一愣，惚恍错乱。
　　那个背影，纤细而孤绝，似静立千年，一如梦境。
　　若不是那一席素衣，若不是周遭光华不似黑暗，当真以为是错乱了时空。
　　心神回转，禁不住苦笑，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个夜晚，真是无常。
　　“让你想起了什么？”轻柔的，知见熟悉的语音如明月清辉般淡淡地洒落，未曾转身。
　　只此一句，却是再明了不过。他已然知晓了一切，那个不断重复的梦境，那个今夜突然苏醒撩发心中气焰久久不能平熄的梦境，那个从不曾对任何人提及过的梦境……
　　“你都知道了？”忍不住想亲口确认。
　　“知道了。”回复是如此的肯定。
　　这么说来，这酷似梦中人的背影是有意显露于自己眼前的。知悉了他的用意，御留也不打算隐瞒，只是不自知地紧盯他的背影，静看他幽然地转身。
　　待到那俊秀不沾凡尘的面容终落入眼帘时，心里某个不知名的东西方才悄然落了地。
　　是在惧怕吧。忆不起梦里的容颜，怕回转身的那一刻看不清他的脸。
　　“什么时候知道的？”暗自舒了口气，看着他沉静的面容，御留的语音不觉也放得轻柔。
　　“一开始我就知道。”迎视着御留紧盯的视线，知见的回应依旧是淡然。
　　熟悉的淡然……某个身影不经意地掠过脑海，却怎么也抓不住。
　　“一个循序渐进的梦，像一出戏，一幕一幕缓慢地推进。”知见语音轻柔地述说，像身临其境，“今晚，到哪一幕了？”
　　也许，在初见时就应该告诉他的，自己也不至于惶惑至今。只是，自第一次的禁制开始便被深埋的梦境，原本以为会就此无疾而终，谁曾料到今夜竟会猛烈地来袭。
　　这个梦，不会无缘无故的……
　　思虑半晌，终于，御邪张合的口唇缓缓地辅展开一段长久的记忆，也拉开了一幕看不出结果的戏。
　　“自记事起，这个梦便一直重复，未曾中断过……”
　　幼时的自己，似乎瞢昧未开，所有的意识与记忆都只剩一片暗无天日的迷茫浑沌，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有那个梦无比的清晰……
　　陷入深沉的语音在殿内回荡，灵台流转的光华阻不去声音地弥散，一径的沉寂，冗长的叙述将周遭的听者带入一个陕长而压抑的阴沉之地。
　　“……从最初的黑暗，到那片埋骨地的出现，接着，是那个背影……红衣似血，始终未曾回头……到了这里，梦似乎静止了，无法再向前推进，只是一径地重复，总在我向他靠近的时候突然间惊醒。”御邪始终微微地纠结着双眉，眼前一次次地浮现那个梦境，想要惹人深陷，却又推拒着难以靠近。
　　幼年所有的生活似乎只为了这周而复始的不真实的片段而存在，直到那一天，一个高大的男人找到在废墟中孤魂般游荡的自己。
　　那一天，初见眼前这个身影，瞢昧顿开，终于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寂地城，知道了那个带自己来到这里的男人就是现任六君王中的神隐。
　　也就在那一天，知见与六君王合力定下的禁制，终于将自己从那个让人几欲疯狂的梦境中解救出来，剥离了混乱与虚妄，开始感知这个尘世。
　　那一天，离现在多久了？
　　十年？
　　也许更长。
　　盯视着眼前这始终未曾改变分毫的面容，闭上眼也能描绘出他细致而清秀的轮廊，御邪突然开始迷惑了。
　　他究竟存在多久了？初见时便是这般年岁，为何不见老去？被奉为神使，为保灵能而自我封禁于此，阻绝了凡尘地浸染，却又为何让自己走入他的禁地？
　　太多的不解。是因了这梦？还是……
　　似看出了这诸多的疑惑，在叙述的语音终归于沉静时，知见无声地轻笑，淡然如水。“想知道一切的缘由？”
　　御邪默然地点头，却于不经意间，一丝犹豫涌上心头。
　　“来。”轻柔地召唤，知见伸出了手，一如恋人相邀靠近，御邪不自觉地迈开了脚步。
　　灵台中央的符文如明月般挥散出银色的光芒，随着一步步缩短的距离，光芒渐盛，绚丽的有些刺目。像是有了某种呼应，御邪分明感到胸中那被撩拨而起的气焰开始隐隐地翻腾，叫嚣着想要脱离而出。
　　这突如其来的感知让脚下的步伐变得有些迟疑，御邪抬头，迎上了知见幽然注视的目光，那伸出的手分毫未见游移。似被牵引着，御邪绝然地压制下了胸中变得暴躁的气息，一伸手拉住了那纤长的五指，任身体没入那绚丽明光的包围。
　　一个古老的仪式，一如初见那日定下的禁制，光华流转。
　　眼前的世界一片耀目的光明，只有映入眼帘的容颜越发的分明，如陷入了一个轮回，轮回中的自己瞢昧初开……
　　“我知道很残忍，可我宁愿你什么都不要知道，不要追寻这一切的缘由……”知见的语音轻柔地飘荡在耳畔，不近真实，却有着一丝淡然的愁绪。
　　这丝愁绪撞击着心扉，隐隐的痛。
　　不经意地伸手轻抚上他清丽的面庞。
　　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那么，就如你所愿吧。
　　似立下了誓约，御邪闭上了双眼，任强大的禁制之力经由碰触的五指渗入肌体，湮覆了胸中那不甘升腾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