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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   来了。
      那急速接近的狂戾气息敏感地挑动着心弦,早已认清彼此之间牵连甚深的宿命,缘未尽,这便是注定的纠缠,如此,却也挣脱不了那每每散发狂暴之气时猛然唤起的深刻神识的惊惧。
      对于他的惧怕,一如此刻。
      连那眼目难辨的金色业火也似被这即将侵袭的狂澜无端惊扰,倏地微有动荡。便是这一息间,浩然运转的虐杀之势已是趁隙席卷而至,空前地强力镇压,竟是迫的人收束回游离的神思,凝气相抗,却于心力聚合的瞬间,青芒暴涨,那蚀入肌体的伏魔禁咒猛然间穿刺过生息流注的命脉,凶残地几欲捣毁攀附的神识。
      心神微窒,周遭重重包覆的杀机已成不可抗衡之势,漫天席地倾覆而下,生生盘绞入狂暴中那一席薄红轻覆的身躯。
      嗜杀的星芒交映出形将失坠的惊艳,有抹苍白分明地渡上脸颊,衬着那身红艳,竟是让人心惊的美绝。散去了所有缠斗的心力,轻笑,便即无声地扬起,在又一波攻势迅猛而至时,身形轻晃,轻巧地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众人不曾料及的变迁,眼见着这张狂的闯入者强势地将那微有失力的躯体揽入胸怀,紧锁臂弯的刹那,怒意便自推涌着狂猛的力道强横地阻绝这漫卷的杀机,堪堪地僵持,封魔之井高涨的嗜杀之力一时之间竟也无法推进。
      “御邪!”君王迦凡沉声地怒喝,阴寒的紫芒映衬出从未有过的阴郁脸色。“这是要叛离我道了吗?”
      “我要带他走。”叛离与否早已无暇细究,也许从初见的那一刻起,这便是注定的结果,行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句淡淡地宣告。
      “哼,当初违抗君令就不该留他,现在既然来了,那便与红莲一同伏诛正法吧。”早已耐不住脾性的君王炎华被这一语轻狂激起满腹忿怒,燥狂又起,手下便是猛地加诸力道。
      为着这袒护邪肆的姿态,分明地表明了此刻偏离的心性,既然如此,诸君王终也沉下心来。只一眼地相视,黯然无声的视线已是交织出一片肃杀的天地。重围之内,紫芒耀目,刹那间炽烈成夺人心魄的炫丽,恍若星月之光纷繁倾注,先一刻还倾力抗衡之人转眼便被这漫天光华侵蚀殆尽,再寻不见那对拥立阵中的身影。
      “御邪!”惊悸地目睹这瞬息之变,于此一刻方才被那跃入眼中的华光惊醒了神思,执守一旁的珠玑再难自持地唤出了那占据心底的名。
      想要上前,迈步,却是失力的蹒跚。疏莫见状立时回身,一手扶住了那似要脱力的娇躯,回首的刹那,幽暗处一张煞白的俏脸生生落入了眼中,引来心中一紧。
      琉璃……她怎么进来的?
      看那苍白的容颜,明眸中氤氲的清灵愣愣地映照出杀阵中明艳耀目的紫芒,心中微有一窒,立时猜到了原委。
      是她擅自开启禁地屏障,助御邪闯入了封魔之井!也将他,推入了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看她此刻惊魂未定的模样,眼中极力隐忍的清灵竟是揪得这端心下也是窒息般的痛,那份纯善的心性牵扯着神思止不住地游离而去,不觉间放开了手中依旧神思惊乱的女子,在众人投诸心神丝毫不离阵中光影的间隙,悄然靠向那摇摇欲坠的娇柔。
      “琉璃……”柔声唤着她的名,轻轻地将她紧紧交握的柔夷包覆进自己温热的掌中,入手冰凉,她竟是微微地颤抖。
      “琉璃。”眉心纠结,疏莫止不住地再次轻唤其名,生怕这柔声的呼唤也会惊吓到她。
      终是被那贴近耳畔的温柔气息唤回了惊乱的神思,琉璃抬头,喃喃地应了这连声的呼唤。“……疏莫,我,我没想到……”
      言词未尽,那自责的模样已叫疏莫把持不住地将她揽入胸怀,胸间有力的鼓动和温暖的气息肆意地包裹,似要驱尽怀中冰凉的无助。
      正待开口劝慰,却有阴冷的话语突兀地传入耳中,打破了先一刻的沉寂。
      “这便是完结了?”寻声看去,是那受邀观刑的雷神殿二殿下心有不屑地质问。
      “二殿下可还有疑异?”这一役可谓耗尽心力,而口口声声讨伐妖邪的人却只是一副嘲弄的嘴脸,君王迦凡冷冷地反问。
      “这么轻易便将叛道的门人也一并处置了,是不是,你寂地城也就撇清干系了?”这一滩浑水,本门损失的可是堂堂四殿下,而他从旁帮衬的寂地城却只是草草处决了一个门人便欲了结事端,怎叫人甘心作罢?
      “如此说来,本门处置涉事之人并不足以平熄二殿下痛失手足之怒,那么,将他二人交由你手任由处置如何?”为这僵持不下的争端,一直也缄口不言的君王神隐冷不防地开口,淡漠的言词却如惊雷荡激人心。
      心惊的,并非他言语所陈之事,而是,那话语之中,分明地指示着本该神形俱灭的二人依然留存于世的喻示。
      众人惊遽回眸,注目杀戮之势丝毫未减的封魔之阵,耀目的紫芒星月般静静流转,一如先前并无波澜。然而,静谧之中却有轻笑悠悠扬起,似在回应神隐的一语定论,轻巧,而直击人心。
      便是这轻狂的一笑,拉开了绝望的门扉,无声地宣告一场战役的失势。一场,无法逆转的失势。略有阴寒四下流窜,不可竭制地撩动着心潮狂乱地起伏。动荡中,突有光刃破茧而出,又见鲜红耀目,竟是生生压制下了那漫天飘弥的紫幽星芒。
      在所有惊惧的眼目之下,突破重围之人挑眉一笑,轻轻盈盈地开启口唇,“若困得住我,便任由处置,如何?”
      这禅精竭力的一场厮杀,拼尽全力换来的不过是一句半真半假的戏言,恍若幕间闲暇的消遣。众人出离愤怒,却终是力有不及,困守不住,接下来的,便是血腥屠戮了吧?这一场末世劫难,竟是未至高潮便要收场……
      隐有惨烈结局缓缓上演,早已无需任何解答,四众心思清明,唯有拼死一战。
      为着这瞬息凝重的肃然之势,付之性命只为一战。你们,似乎准备好了?瞳眸中灵动的光华水般悠悠流转,一敛戏谑姿态,那卓然的身影便既一步迈向身前盘绞灵髓的幽泉,激起遍体触目青芒。
      那青芒一点耀入眼中,终似唤来旁畔曜黑眼目微茫一现,眼见着这红艳脱出掌控飘摇而去,御邪猛地一手拉住那纤细的腕,强横地开口,“跟我走。”
      话音未落,已是不容分说地纵身闯入杀机重重的封魔障壁,甫入险境,那被牢牢牵制的手腕,便由腕骨开始一路窜升出炽烈的青芒,似遍体灼烧的幽冥之火侵袭过那一席红艳包裹的身躯,肆无忌惮地昭示着那被伏魔禁咒凶猛蚕食的躯体正自无所顾忌地施展着破除杀机之术。
      纵使知晓那入体的禁咒锁住了灵泉,却丝毫无碍他一路破阵而行,只是,面色越发的苍白。这苍白颜色落入牵制者的眼底,隐约勾起了心中难抑的肆虐之情,曾几何时,恍惚有人在这掌中渐形苍白,比那艳丽的鲜红更加撩动着心扉。
      仅此一念,戾气突升,御邪止不住地收束掌中力道,将受制之人拉回胸前。蛮横地压制住他微起地挣扎,便是猛力地撕裂了封魔之井最后的屏障。
      一步破阵,兵刃的寒芒立时闪现剿杀的惊悸,又一翻地围困。御邪冷眼环视昔日同门,丝毫不肯退避半分。
      “御邪!你这是要做什么?”迎上他冷凝的眼目,那暗藏的杀机刹时将珠玑卷入灭顶的阴寒,方才放松的心弦突又紧绷,身形竟是有些不隐。
      不若这惊惶女子的绝望,置身众人之外的疏莫虽被怀中尤自惊颤的纤柔绊住了本应执剑死守的脚步,可旁观的立场,却更是叫人明晰了御邪早已不复往日的心性。
      再也阻不住了吧,这敌对的姿态。
      心下黯然,沉郁中漏失的心跳似将怀中女子的体温也一并的带离,空留下满怀的冰冷,眼睁睁看着利刃寒光闪现出绝灭的惊悸。
      “让他们走吧。”
      锋芒乍起,却有一语轻轻震响,赫然凝滞了整片肃杀的天地,空灵,且不知出处。众人惊诧,举目四顾,堪堪忽视去了重重围困中那一抹鲜红映衬出的轻浅笑意,以及,合围之外,君王蓦然凝若寒霜的面色。
      困局内外,各自惊遽,那突起的杀势便即如此生生一窒。御邪见状,提气御空,将紧制怀中的那一抹纤细的身影带离了这誓死击杀的战局。急速地远走,终是抛却了这座立身正道的城,也背离了那个,曾经亲近的人。
      知见,何时再见?
      此刻,背道,再无法回头,那轻柔的语音与放离的因缘皆已抛诸脑后,唯有他清灵不沾凡尘的面容无比清明地浮现这已然偏离正轨的心海,渐渐地,被怀中明艳似血的潮汐湮灭。

      你终是,放不下他……
      那远去的身影,如此决绝,要如何再见?
      辨不清是自问,还是要寻求一个答案,这孤独困守寂寥星辰的先知远望苍茫离径,第一次,有晶莹迷朦眼眸。看不清了宿命轮回,也看不清了,自己。
      ‘赌人心,我不会输。’
      万古空灵中,唯有那人轻狂的宣告言犹在耳。而他,也让自己看到了结局。
      不过半日光景,这场赌约,已是胜负分明。虽是早有企及的结果,可行到头来,依旧是难断心间沉闷的痛楚。
      亘古不变的寂静时空,从未料想,会有一天随着某个人的背离而变得死般沉寂,像是要窒息。不觉间笑意也似清苦,竟是要凭借此间纷至沓来的滋扰,短暂地缓和将要溺毙的心神。就这般如埋枯冢,静待着蜂涌而至的尘嚣。
      只堪须臾,紧闭的殿门便是不负所望地砰然开启,带着一抹从未有过的粗暴,来者一行六人鱼贯而入,竟是有些气急败坏。
      行至殿前,众人驻足,灵台光华环围的幕墙映衬出各自冷峻的面色阴晴不定。待那繁复的心潮稍有平复,为首的君王方才冷冷地开口。
      “知见为何下令,纵那二人离开?”
      “他肯就此离开,已算是我等安渡了一劫。”面对这预期的质询,知见只是平缓地回应。
      “此话怎讲?”又是这般高深的姿态,此时此地,真就有些耐不住焦躁,君王炎华断然直言。
      “红莲之力诸位已是有目共睹,若要力敌,何以制胜?若要设局,又如何能瞒得过他?”这两难的境地是众所周知的死局,此时言明却叫有心之人神思一动。
      矗立人后的神隐眼中微有暗芒闪过,便即沉声地开口,“看来,知见已有了应对之计了?”
      知见抬眼,正对上光幕那端暗黑的眸,片刻相视终是缓缓轻言,“我已与他立下赌约,如此,方得一线生机。”
      “赌什么?”神隐紧迫地问,暗眸中丝毫不露锋芒。
      “人心。”唯有人心。
      “赌人心?怎么个赌法?他本就善慑人心,这场赌局根本毫无胜算。”君王空莫忿忿而言,突有缓适的心潮复又低沉入谷。
      “我要的,本也绝非胜局。”无论成败,只要他应了赌约便是入了局。若失人心,御邪自会行诛杀之道;若得人心……那背离的身影清晰入眼,如此,便只能走这一步了……
      “不赌胜局,这一线生机从何而来?”众人心间难消的疑虑被君王迦凡一语道明。
      “胜败如何,无关战局,只要他应下这场赌约,便是转机。之后的,就要看御邪的了……”知见轻言释疑,语尾却在提及那个名号时黯然低沉。
      这暗自消沉的心绪激起嘴角一抹不动声色的笑,神隐并不就此放过,“你赌的人心,是御邪吧。”
      “……是。”被他一语道中,知见无力地垂眸,任长睫的灰暗在心中投下难舍的痛,而后,笑意晕染成失色的苍茫。
      短短一语的坦言,众人心窒,“如今看来,赌局已定,知见要作为打算?”
      “我自有应对。”被如此不肯作罢地追问,知见无声轻笑,而后,轻言又起,“御邪回来的时候,请放他来见我。”
      “回来?只怕是兵刃相见吧。”炎华心有愤懑,不免冷哼。
      “他若不回来,这局便是白设了。”知见并不介怀炎华不敬的姿态,却是放不下那个人的抉择。
      “他会回来的,不是吗?”否则,你也不会如此布局了。
      就在众人皆为那一语不定的动向心思激荡时,神隐冷然言词似指路明灯般安定下了四下纷乱乍起的思潮。
      神隐,你果然非同常人。
      四目相对,纵使远隔光华流转的屏障,依旧是阻不去那暗黑眼目中捉摸不透的暗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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